书城现实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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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由此及彼

十、由此及彼

孤月穿出浓云,银辉熏染夜色,全部人马走出玉米地来到村口时,黄八子已经被左右夹击上了前边警车。

张主任看着徐金峰问:“徐所长咋说?都去所里?”

徐金峰和崔辉快步到旁边商量后,徐金峰转脸关切的说:“已经半夜三更,你们暂时先回去吧,免得惊动家人不安”

崔辉补充说“按程序需要出示证言,明天上午你们一起去派出所,有些其他情况还需要谈谈。”

女人就是活百岁依然天性羞怯,金莲刚经历惊心动魄场面,心事比往常更加沉重,木呆呆立着默不出声。

张主任问她:“金姑娘、徐所长说的都听见没有?”金莲仍不出声点点头表示明白。

徐金峰和崔辉跨上车紧追前边而去,两警车没有鸣笛悄悄驶离小张庄。前车后排座的黄八子似乎缓过神,困惑不解的问:“村干部打人咋不传他去?派出所办案不公,我上市局告你们!”

丁林紧盯着他言行举止默不作声,右边陈大勇为避免他坐车上激动,低声安抚说:“你别担心,按程序已告知他们到所里去,只是你闹腾到现在也不说叫啥名字?是哪庄的人?”

黄八子闻言连忙做自我介绍,并特意说明城里万宝公司职工身份,然后停顿下狐疑的问:“为这点事你们搁着来俩警车?”

前排驾驶座上宋明故作不耐烦说:“俺们是正常巡逻,只是你们撞到枪口上,有问题下车再细说吧。”

黄八子情绪逐渐低落,开始一言不发,懵懵懂懂回忆夜行遭遇前后经过,内心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其实胆小猜疑是他的本性。

在派出所询问室里,黄八子伶牙俐齿积极主动讲明,与老同学金莲陈年往事,桩桩件件不厌其烦,极力证明俩人确属多年相好**之实。

崔辉顺话音问:“你不用过多讲述每次详细情节经过,如你所说的情人关系,最初什么时间开始的?”

黄八子略加思索后,毫无怯意答道:“说来话长,中学快毕业时就有关系,只是后来都结婚生子来往少些。”

崔辉接着问:“张玉献知道金莲你俩这种关系不?”

黄八子不以为然答道:“知道,他对金莲说过:只要娃是他亲生的都中。”

崔辉做出不解状问:“既然早年你俩关系就如此亲密,后来怎么没有发展作成夫妻?”

黄八子干咳一下,心想反正死无对证的事,于是面色从容反驳:“有缘没份事多了,这不犯法吧?再说开始相好时,她也不是处女,算不上初恋情人。”

崔辉听着黄八子对情人关系的解读表述,始终盯着他每个细节反应,注意其狡辩时眼睛不自然的连续眨动,同时刻意做出下咽动作平复情绪,于是顺藤摸瓜追问:“你既然和张玉献夫妇都是老同学,为何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人死尸骨未寒就野地约会寻欢,这于情于理说得通吗?”

黄八子对尖锐指责毫无应有愧疚,居然厚着脸似笑非笑自我解嘲:“人生反正就是那回事,他已经死了就是天天哭还能哭活吗?有谁能算准自己多长阳寿?不如及时行乐吧。”说完抬头看看面前讯问者严肃表情,忙不迭地补充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是多年同学,出殡时我去递两千块人情钱,还帮忙招呼着火化入土、宴请宾客。”

丁林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对今夜行为的解释?”

黄八子无动于衷狡辩道:“其实啥人都一样,活着哪能没有点隐私生活,城里富商高官到高档会馆左揽右抱,农村荒郊野地这算啥?”

崔辉控制着厌恶情绪,对丁林示意后接问:“依你所说今晚并无违法犯罪行为,传唤你来应属多余了?”

黄八子想了想,狡黠的咧嘴呲牙圆滑回答:“我打架斗殴扰乱治安秩序,谢谢领导们对我教育,该罚多少我甘愿认栽。”

崔辉没有理会他的答辩,话题陡转谨慎提问:“你老同学张玉献出事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黄八子听问面露茫然夹杂紧张,带点吞吐反问:“我?你是问我?”立即没下句,随即很快调理慌乱情绪解释说:“我想想、得回忆一下,平时喜欢喝酒记性不好。”

关注瞬时尴尬神态,崔辉似乎有种相应心颤,捕捉陷入回忆与沉思莫辨的黄八子,丁林周身也像涌起阵熟悉冲动,连续十几小时困乏劳累此刻不翼而飞,案侦生活养成能量蓄积和耐力承受习性,不断挑战对未知探求的极限,时间于其中悄无声息流淌,在对疑惑的辨析中得以充足发挥。

数分钟过去黄八子仍不作答,似乎还沉湎回忆中,其实他内心从未有如此高度紧张。警方提问与今夜之事作何关联?是顺口问问还是有意追查?实说会不会引火上身?假话能否糊弄过关?只怕来意既然挑明,编造经不住查究,说不定会自断退路。他眉头轻舒双眼微启,好像终于追忆起原委,调集全部能量顺畅表述道:“我想起那夜的事,俺俩半路遇见还同去喝过酒,只是酒醉后的事记不清了,出事第二天我没听说也不知道,隔几天快出殡才得知他死讯。”

黄八子叙述多少让崔辉情绪有点失落感,原以为发案之初他既有隐匿行踪意图,现在自然会抵赖否认或拒供,那就有机会利用连日奔波查证核实的线索,作为出其不意进攻锐器,发起强攻打开突破口,不料狡猾的对手,用寥寥数语轻易化解。

崔辉思绪飞转迅速重组预案,紧追不舍发问:“你是否把喝酒的事告诉他家人或警方,去协助追查肇事逃逸车辆?”

黄八子眨眨眼回话:“那夜俺俩分开的早,喝酒人容易糊涂又忘性大,我咋把这茬忽记所以没提起过,今天你不问我还没想到”回话中再三强调自己疏忽大意和健忘失忆。

审视黄八子狡黠辩解,崔辉心中反而增多几分踏实感,如此才符合精研利刃刻画的形态,和不断猎取研判后的初步定位。倘若不符崔辉心中反而空虚,需要从头开始再次苦心经营。

因此崔辉对黄八子明显出现疑惑点,并不急追破解而有意放大利用,于是不动声色随问:“你知道老同学是怎么死的吗?”

黄八子稍迟疑作答:“知道、是俺俩酒醉那夜分手后,被过路汽车撞死的。”

崔辉瞥一眼旁边,提示操作电脑语音录入的女警小兰,然后犀利目光直射黄八子,语气严厉追问:“刚才你说隔几天才知死讯,喝酒人忘性大,那么如何肯定他是分手那夜被车撞死的?”

“啊、啊。”黄八子好像没听懂问话连续啊几声,随即眼睛扑闪着陷入思虑。崔辉敏锐察觉在凉爽秋夜,黄八子额角渗出汗湿在强光灯下格外晶莹,片刻钟后他以极其认真态度,张口蠕动着说:“我是推算的,应该是分手那天夜里吧。”

崔辉无丝毫懈怠紧追急问:“你是什么时间做出的推算?认定是你俩喝酒分手后出的事?”

黄八子怦然心动暗想:时隔快十日,若说刚推算出来似乎有些牵强,于是急辨道:“隔几天知道死讯,我能推算不出吗?”

崔辉迅即厉声问:“既然算准死于你俩酒醉那夜,为何多日来故作忘记不告于人?对你前后所言如此矛盾又作何解释?”

这句问话把黄八子逼急,似乎碰触他最后底线,此时无意再做停顿沉思,马上声色俱厉高声反问:“我因为怕惹麻烦,所以不想告诉别人实情,这能犯多大罪?今天你们究竟为什么把我抓来?要认为我有罪请出示法律手续来!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敢胡来,随意执法侵犯人权、我要请律师辩护!”

古语道:假哭者虽悲不哀,假怒者虽严不威;细察黄八子失常的义正言辞表现,崔辉心里反而像悬空石头落地,出口长气放慢语速镇静的说:“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请律师是你的合法权利。因查办治安案件、对你传唤调查结束。现在正式宣布:因涉及张玉献命案嫌疑对你刑事拘留,手续完备需要你亲笔签字。”

丁林‘嘶’的声拉开挎包,迅速抽出刑事拘留证。

黄八子见状身子颓唐后仰,浑身无力躺倒座椅上,然而近乎同时又突然挺起,用一副旁若无人模样,接过拘留证签写名字。这套专业演员恐难具备、急转变化的连贯动作,引起崔辉和丁林的密切关注,两人眼神敏捷交触中似乎都有种热辣感,随即目光转向签字手指的轻微颤抖上。每个人的精神意志力强弱各异,但不可能严密控制其全部表现,关键在于敏锐捕捉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