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拈花,迦叶微笑
相传,佛祖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大众都不晓其意。惟有佛的大弟子,迦叶(“叶”读音:Se,瑟,即大殿里站在佛像一侧的年长比丘)尊者,从佛陀的拈花微笑里,顿时体会到了宇宙人生最为神圣的真谛。他情不不禁地发出会心的微笑。
释迦牟尼佛用拇指与食指拈着花茎,其余三个指头微微翘起——他的手,就宛若一朵含苞欲放的、美丽纯洁的花蕾!佛陀以这种高雅的姿态展示着那朵金莲花,然后对迦叶说道:
“吾有正法眼藏,涅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释迦牟尼佛将自己身上那件金缕袈裟解了下来,给迦叶披上。佛陀对迦叶谆谆嘱咐道:“我把禅的秘密玄旨传给了你,你要好好护持,今后将之传授给阿难,并要一代代传下去,千万别使之断绝了!”
后来,有一个学僧问灵山禅师:“佛祖拈花是什么意思?”
灵山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学僧又问:“迦叶微笑是什么意思?”
灵山马上回答:“口是祸门。”
释迦牟尼佛一生说法,将要逝世时,文殊菩萨请他再为大家说一次。
佛安详地笑了笑,说:“我在世49年,又何尝说过一句法?现在你让我再讲授一次,难道我曾经讲授过什么吗?”
■感悟——
佛祖拈花,迦叶微笑。灵山的解释是:言语说出,就像驷马难追,追回来的必然不是原先的意思。真理是不可言说的,在心里是真理,一说出来,便成为谬误。所以禅宗传法,每每用无言的方式。
《楞伽经》里面,大意菩萨对佛祖提出了一百零八个问题,整部佛经都是佛祖对大慧的回答,明明是问似流云答如沛雨,但是最后经书里面却说“不说一字,不答一字”,这和佛祖自称“吾49年在世,未曾说一字”的道理是一样的。
手指和月亮
无尽臧尼有一天对慧能说:“我研读佛经多年,却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慧能:“你说出来我听一听,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无尽臧尼不禁笑了:“你怎么帮我呢?你不识字,连佛经都没有读过,怎么能了解其中的真理?”
慧能答道:“佛性和文字没有关系。”
他看见无尽臧尼惊讶地看着他,进一步说道:“佛性好比是天上的明月,文字就像我们的手指;手指可以指出明月的所在,但手指却不是明月本身,看月亮也不一定非得通过手指。”
无尽臧尼把佛经念给慧能听,慧能真的为她解决了多年的疑问。
■感悟——
历史上的慧能确实是个不识字的文盲,当然不会读过佛经,因此,无尽臧尼自然会不相信他。但慧能的比喻确实入木三分:佛性好比明月,文字语言好比手指,既然识得明月,何须还用手指?慧能正是用这种明心见性的简便功夫,了悟佛性。因此,“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也便成了禅宗的基本教义。禅宗经书《坛经》中就有很多错别字,可见,禅宗对文字语言是很不重视的。
“谁替你拖个死尸来?”
高峰妙祖是南宋时期的禅师。有一天,他师父突然问他:“谁替你拖个死尸来?”这个可怜的家伙不知道怎样回答,因为师父很严厉,常常打人。后来,有一天他在梦中想起他的另一个师父曾要他参悟所谓“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的意旨,这使他六天六夜没有睡觉。
在这种内心极度紧张态之下,有一天他看到五祖法演对自己画像的题词,其中一段说:
百年三万六千朝,
返复元来是这汉!
这使他突然打破了“拖死尸者是谁?”的永久疑团。他整个改变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在语录中告诉我们那些日子他的心路历程:
“有一天夜里,当我熟睡时,突然间注意到‘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这个问题。我的注意力非常集中,使我忽略了睡眠,忘记了吃东西,而且不辨东西,也不分昼夜。当我摆餐巾、摆饭碗或上便所时,不管走动或停下时,不管说话或默不作声时,我整个生命中都充满着这个‘一归何处?’的问题。我的心不曾想到别的事情,即使要稍微想到一些与这问题无关的东西,也不能够。我像是被钉住了或胶住了,不管我怎样想摆脱,却根本无法动一下。虽然我置身于许多人或集会中,总觉得好像一个人独处似的。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我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楚,如此的平静,如此的超越一切事物之上,绝对地净纯而一尘不染。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心思,外界是如此的宁静,我是如此的忘记他人的存在。六天六夜就像白痴傻子一样过去,最后当我跟着大家来到三塔(佛徒埋骨所)讲经时,偶然抬头看到五祖演师的诗句。这使我突然间从恍惚迷离状态中醒悟过来,而从前老师所问的问题即‘谁替你拖个死尸来?’的意义,也在忽然之间领悟了。我感到这个无边的空间似乎破为碎片,而大地也完全毁灭了。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这世界,它好像是一面反映另一个世界的镜子。我试验过我所知道的几个公案,发现它们是非常的明白清楚,我不再迷惑于般若(超越的智慧)的妙用。”
后来,当高峰见到他以前的老师时,老师一见他便问“谁替你拖个死尸来?”高峰便喝,老师想拿棒子打他,高峰便把住棒子说:“今日你不能打我。”老师说:“为什么不能打你?”高峰便拂袖而出。
第二天,老师问他:“万法归一,一归何处?”高峰回答说:“狗舔热油锅。”老师又问他说:“你从那里学着这些无佛话来?”高峰又回答他说:“正要和尚疑着。”老师便高兴而去。
■感悟——
“谁替你拖个死尸来?”与“万法归一,一归何处?”都是著名的禅门公案。高峰的老师莫名其妙地向高峰提出“拖尸者”问题,很有点像今天周星驰演的电影一样“无厘头”。倘若你要按照常人的思路去解答这个问题,就必然会陷入逻辑的圈套,永远走不出来,这也就是高峰为什么苦思六天六夜未果的原因。禅宗反对逻辑的论证,提倡顿悟。所以,顿悟后的高峰并没有按照逻辑去回答老师的提问,而是不予理睬。禅宗的教义之一就是反对文字语言。
掉进井中的人
有一年轻学僧问性空禅师:“什么是祖师西来意?”
性空禅师回答道:“假如有人掉进千尺深的井中,你能不凭借任何东西把他救出来,我就告诉你。”
学僧叹了口气,说:“近日湖南的畅禅师去世了。他也是像您这样,讲的话总不合乎常识。”
性空禅师就叫仰山慧寂禅师把学僧赶了出去。
仰山对老师的话也很纳闷儿,后来忍不住问耽源禅师:“依你看,怎样才能救出那井中的人呢?”
耽源禅师反问道:“痴汉,谁在井中?”
仰山无法回答,可是并不死心,又跑去问沩山禅师道:“老师!依你看,怎样才能救出那井中之人?”
沩山禅师出其不意地大叫—声仰山的名字:“慧寂!”
仰山立刻下意识地应道:“在。”
沩山禅师说:“从井里出来吧。”
■感悟——
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千尺深的水井。然而学僧的根器不足以听懂禅师所说的话,反而认为老师讲的话不合常识。其实,禅宗就喜欢用这种“不合常识”的言行来促迷者醒悟。性空所说那“掉进千尺深的井”的人是指迷失了自己本性的人,要救他们,当然不能绳子之类,而是要给以当头棒喝,使其顿悟。祖师西来意,也就是度人出“井”。
一与二
高高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讲故事。老和尚说:“从前有位禅师,说了两句偈子,‘绵绵雨天两人行,天雨不淋一个人’。你们能说出其中的道理吗?
一个弟子说:“其中一人穿着蓑衣,另一个人没穿。”
第二个弟子说:“因为一人走在庭院里,一人行在廊檐下。”
还有一个弟子说:“东边日头西边雨,一人干来一人淋。”
你议我论,你争我吵,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列举出一个充分的理由,但结果一样:一个人淋成落汤鸡,另一个人滴雨也未沾。
老和尚大笑,笑够了,弹得那一个个光头“叭叭”响:“你们这些秃瓢里面装的都是糨糊吗?所有人都执著于‘不淋一个人’的表面文字,如同被葛藤缠住,当然无法发现真理。其实,‘不淋一个人’,不就是说两个人都淋湿了吗?’
弟子们恍然:“噢——”
“噢你个头!”师父不是用手指,而是用禅杖敲打那一个个锃亮的脑瓜。
“哦!我明白了!”有弟子体会到了禅宗之所以不立文字的奥妙。
“哇,真有一个不挨淋的!”有人豁然感悟到了自性——我们内心的主人公,无论何时也不动不摇,不干不湿啊!
■感悟——
禅宗不喜欢文字,更反对文字游戏,因为我们观照本性(佛性),根本不需文字。相反,有了文字,使我们与本性之间多了层隔阂,徒增了迷障。比如上面的那句偈,因为理解上的不同,可以有很多种解释,这些解释都可以说是正确的。也正因为它们正确,就很有可能把人引入种种歧途,而偏离佛性。
虚空以何为体
一个和尚问首山禅师:“虚空以何为体?”
首山回答:“老僧在你脚底。”
和尚问:“为什么在学人脚底下?”
首山说:“知道你是个瞎子!”
■感悟——
古人将虚空视为一种客观的实在,这和尚问什么东西(虚空之体)支持这个虚空。这问题的真正意义并不关涉虚空之体,而是关涉这和尚自己的心境,这心境是他长期禅定之后达到的。像很多信佛者和凡夫一样,他自然以为,虽然无法加以界定,但却有一个东西,总可以视为无支持者的支持者。
这和尚的问题提得相当难解,如果首山是位哲学家,他会加以详细议论。但是,因为他是一个接触日常经验事物重视实践的禅师,所以只提到自己与弟子之间的空间关系。若不了解这一点又向他提出另一问题,他就会感到厌恶。于是他用轻蔑的话打发了发问者。
要行即行,要坐即坐
有一次,一个和尚对首山说:“学人久处沉迷,请师一接。”
首山粗率地回答说:“我没有这个闲功夫。”
这和尚对此回答自然感到不满,于是他又问首山:“和尚为什么如此?”
首山回答说:“要行即行,要坐即坐。”
■感悟——
这是非常简单的,他是完全自由自在的。他不需做任何思虑。在他的行为和意念之间,没有任何道德的或理智的中介,没有“心”介入其中,因此,也没有问题来扰乱他内心的平和。首山的回答只不过确切地表达这一点。
“把心拿来,我给我安!”
禅宗二祖神光,法名慧可,河南武牢人。神光自32岁起在洛阳龙门的香山修静定八年,见有一神人指示他向南方寻道,于是就前往嵩山去寻达摩。
慧可在拜见达摩祖师时,曾提了安心的问题。原来慧可在研读佛法以及坐禅的时候,内心总是纷纷扰扰,静不下来。为此他感到非常痛苦不安,便要达摩为他安心。
达摩问道:“一切诸佛的法印,向来不是向别处寻得的。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神光说:“我心不能安,求师你给我一个安心法门!”
达摩道:“你把心拿来,我给我安!”
神光思索良久,说:“我想找心,实在是什么也找不到。”
达摩说:“那么,我已为你安心了。”
■感悟——
慧可“心不安”的症结所在,是把肉团心、妄想心作为本心来追求、来安放了。达摩“把心拿来,我给你安!”这声厉喝如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如利刃斩断乱麻,慧可闻声一震,顿悟到本心与妄想心、肉团心的区别——实际上心也是个虚妄的假名,种种思念不过是虚妄的作用。
“你得到了我的髓”
印度达摩大师来中国传授佛法,若干年后欲回国。回国前把所有弟子召齐,进行考试。首先应试的是道副和尚,他说:
“我们不应执著文字,也不应舍弃文字,因为文字乃求道的工具。”
“你得到了我的皮。”达摩说。
接着是名叫总持的尼姑,她说:
“佛国也不过如此,一见便不再想见。”
“你得到了我的肉。”
道青弟子说:
“地水火风,四大皆空,眼耳鼻舌身,五蕴不实,整个世界,不存一法。”
“你得到了我的骨”。
慧可和尚直到最后还是一语不发,仅向师父敬一礼。达摩说:
“你得到了我的髓”。
于是达摩把拟表传承的袈裟交给神光,又授以《楞伽经》四卷。神光成了禅宗二祖实则为中国禅宗的始祖。唐德宗赐为“大祖禅师”,大祖即一祖。
■感悟——
禅宗反对文字语言,因为文字语言不能准确表达思想,容易失真。禅宗提倡直指人心,靠自性觉悟。道青等人虽然明了空的意义,在心境上却无法离开种种法相,只有慧可确实了无所得,绝言扫相,所以得到了达摩的最高认可。
神光断臂
有一天雪夜,神光参见达摩,希望得到开示,但达摩一直没有理他。神光并不觉得失望,因为他知道过去所有伟大的精神领袖,为了求道,莫不经过许多摧胆裂心的考验。他站在雪中希望获得达摩的注意,最后积雪掩盖了他的双膝。
终于,达摩看到他并问他:“你久立雪中,所求何事?”
神光说:“我来是求和尚开示,希望和尚打开慈悲之门,普度苦难的人们。”
达摩回答说:“只有经过长时间磨炼,忍世界上之最难忍,行世界上之最难行,才能体会诸佛的无上妙道。小德小智岂能了解,只是徒事劳动而已。”
神光立即以所携利刃切断左臂,放在达摩面前,以表示自己追求诸佛妙道的诚意。于是达摩说:“诸佛法印,不可从别处得到。”
神光大悟。
■感悟——
据说,佛在前生某一世曾经舍身于吃人的恶魔口中以求得道。同样,由于禅是实践的,所以禅也希望我们能够为了觉悟和永恒平和,而以同样的决心牺牲我们的生命。因为禅告诉我们,当我们有了这种决心以后,它的大门就会打开。在禅宗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他们愿意失去身体的一部分来求道,真理比生命更重要。达摩大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诸佛法印,不可从别人处得到”?为什么要刺激神光断臂后才肯说出?事实上,神光正是通过断臂,才发现生命的脆弱与短暂。只有抛弃了肉体,才能得到那永恒的本性。
断腿求道
云门是唐末一位伟大禅师,六祖的六传弟子,云门宗的创始人。他为了悟见那产生了整个宇宙并包含他个人在内的生命真谛,丢掉了一条腿。
他想参拜他老师黄檗门下临济的大弟子睦州,结果到第三次才蒙接见。
睦州问:“你是谁?”
他说:“我是文偃。”文偃是他的俗名,而云门则是他后来所取的法名。
当这位求道的和尚被允许进入门内时,睦州便抓住他叫道:“说呀!说呀!”
云门犹豫不决,睦州便把他推出门外说:“啊!你这个无用的东西!”
当房门很快地关上时,压断了云门的一条腿。
但是,云门却由此开悟了。他悟见了那伟大的生命事实。
■感悟——
断腿的剧痛提醒了云门,正是在这种痛苦的残酷打击下,在绝对孤立无援中,他领悟到人生和宇宙的生命真相。失去的是一条腿,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他不再是一个焦虑乞怜的和尚,他所获得的了悟,超过补偿他断腿的损失。后来,睦州让云门去参访雪峰大师,两人一见心下默契,从此,雪峰便将禅宗的心法一一传授给了云门。云门成了雪峰的法嗣。
“把你的罪业拿来,我给你忏悔!”
禅宗三祖僧璨投奔二祖前是位居士,身患风疾,他以为这是前世罪孽所为,于是在见到二祖时恳求为他忏悔罪过。二祖的回答在反问中同样震人心魄:
“把你的罪拿来,我给你忏!”
三祖言下略有省悟,就又问道:“今天见了和尚,知道什么是僧,可佛、法又是什么?”
“你那个想忏罪的心,就是佛,就是法。佛、法与心哪有什么分别呢?”
三祖一听恍然大悟,说道:“今天我才知道,所谓罪,不在内,不在外,也不在中间,罪性就是心性,心里有罪才是罪,心里没罪就不是罪。”
不久,风病痊愈。
■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