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人在铝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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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等待火车哥(二)

一个星期悄悄的过去了,齐涛也轻轻地走了,没有带走一件被褥。只是他没有去找火车哥,而是去了广州。因为火车哥打来电话说,项目被无故延迟了三个月。“无故”这两个字果真是个好词,不但能流利的引出事情的结果,并且还把本该负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马方在心里想,火车哥应该是个聪明人。

齐涛把在北京的被褥留给了马方,马方自然有义务去火车站送他。临别前齐涛告诉马方,他的准女朋友在广州,这次去广州是要确定两人关系。说完顺势翻开手机,让马方看照片和电话号码。

于是高胜美的《千年等一回》被齐涛活生生演绎成了一年看千回——这个动作被他做了千百遍。就像卢梭喝了德.蓬维尔神父的葡萄酒后便不好意思与其针锋相对,而是一味的迁就神父的观点一样。马方收了齐涛的被褥,为不使齐涛太扫兴,他只勉强问了一句,你俩怎么认识的。齐涛来了精神,开始手舞足蹈,挥挥洒洒,挥的是他那纤细的手,洒的却是发臭口水,挥来洒去,只有一个意思。他在火车上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有一个女孩在他的攻势下,答应做他女朋友。他要先去谈恋爱,三个月后回北京开创他的事业。

爱江山还是美人?千百年来困扰中国君子的难题竟被齐涛解决的这般华丽,这般潇洒。马方觉得齐涛完全可以像辛弃疾那样咏一句“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却不想分别时,齐涛大声喊了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这让马方想到了灰太狼。

齐涛走了,公司又陆续来了几个新人,马方已经是有半年工龄的老员工了。但公司仍旧没有人肯听他的想法,包括那些菜鸟。“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在大学做过班长,进过学生会,得过奖学金吗?在学校常常得到老师表扬的我现在却一直挨骂!”有一天,马方决定花一晚上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公司的大多数业务员都没上过几天学,所谓的高管也不过是高中毕业,而马方大学老师不是博士就是博士后。马方恍然大悟,原来是学历差别造成的啊!想到这里,马方豁然开朗!没文化,害死人哪!这句俗语之精辟,让他突然觉得劳动人民的智慧之高深莫测。马方终于可以安然入睡了。

睡前马方又突然想到,劳动人民不就是那些没读过书的农民吗?他们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说出的话怎么会高深莫测呢?——马方的脑袋转的开了花,却结不出果子,就像结了婚却生不出孩子,实在让人着急。于是他失眠了,毕业后第一次失眠。

马方急着寻一个答案,公司却急着把他开掉。齐涛走后的一个月后,马方被炒了鱿鱼,跟齐涛是同一个理由:业绩不好,而且积极性不高。下岗就像被离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但马方转念一想,古代的宰相心胸可以撑起船,难道我的心胸连条鱿鱼都游不起来吗?

马方曾在无数个夜里幻想第一份工作中大赚了一笔之后的情景,同事的羡慕,同学的刮目相看,师长的夸赞,所谓的前女友的重回怀抱。现在的他不仅失去了工作,还失去了方向,确切的说,是失去了挣钱的方向。口袋里的钱没有几张了,他打算找个工作先干着。

三天投简历,两天面试,然后就重新开始上班了。还是做销售,广告行业销售,就在北京,不用出差,不用坐火车。

齐涛曾说过,他在北京虽有不少朋友,但惟有马方可以说心里话。这句话的结果就是,两个多月后,齐涛从广州回北京后,直奔马方的新住处,提前连个电话也没有。

那天是个星期六,天气阴沉沉的,空中的云彩都像是染了墨水,一片浅黑色。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还带着水汽,让人呼吸得不舒服,不痛快。街上的汽车依旧穿梭不止,路上的行人任然走来走去。齐涛狠狠地敲着马方的门。

灰太狼来了,身边却没有跟着红太郎。齐涛经过万分努力,把准女朋友变成了女朋友,使劲浑身解数,却无法把准丈母娘变成丈母娘。原来他那准丈母娘嫌他没有钱,坚决反对两人交往。这是一个人的错,两个人的寂寞,齐涛一气之下便回了北京。马方也不含糊,俩人便一唱一和,把他那位准丈母娘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完之后,他俩像是替天下的男人出了一口气,虽然身在只有几平米的廉租房里,但胸中却回荡着一种莫名其妙成就感。马方也由此明白,既不帅又没钱的男人娶到老婆的故事只会出现在动画片里。爱情事业双丰收的计划被打乱,齐涛只有对事业全力以赴。当天刚在马方的住处安顿好,齐涛就去“约会了”,对象不是别人,就是火车哥。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齐涛找到了知己并不急着死,却像个女人一样趴在镜子旁为火车哥精心打扮。一寸光阴一寸金,这是齐涛的座右铭,仅从刮胡子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仿佛胡渣能够卖钱,齐涛小心翼翼,不急不忙的刮着胡子,他坚信卖胡渣的钱定能抵得上这半小时的光阴,对得起自己的座右铭。然后是洗脸,水没用多少,洗面奶倒是用了三四种,加起来足足有一瓶多。脸被搓得通红,手也跟着泛红,十分钟便创造了新的人类物种——红种人,不知达尔文知道了会不会羞愧的脸红。皮鞋擦成了镜子是齐涛半小时的杰作,摆弄发型又是半个小时。打扮花了两个多小时,把齐涛累的半死,果然是“士为知己者死”。

出门的时候,齐涛春光满面,晚上回来时,却好似秋风扫落叶,一叶更比一叶黄。没等马方的安慰送过去,齐涛就先开口了。

“有钱吗?借点钱。”

在马方看来,借钱绝对是一种技术活。借钱之前,要有甜言蜜语来铺垫,辅之以愁眉苦脸来相见,更要有豪言壮语来说明白何时还钱。怎奈齐涛不按套路出牌,直奔主题。马方就像一个黄花大闺女听到初次见面的男人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呢,顿时脸红脖子粗。

马方忙定了定神,问,借多少?

“就500。”

“做什么?”

“我今天和火车哥见了一面,他说他姐姐那项目筹备是结束了,现在正在搞环评,一个月后才能开工了。我之前的钱在广州都花完了,,,,,,”

当晚马方把钱给了齐涛。但马方不再喜欢听齐涛讲故事了,因为他发现齐涛和学校的老师一样,讲故事是要收学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