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着笑颜如黄口小儿的萧天珏，心中甚是感慨。似乎从他下山后我再未看过他最真实的表情，整日都戴着假面具活在一群虚情假意阿谀奉承的人群里，哪怕睡觉都皱着英眉，生怕有人半夜给他一刀。
想想还真不如回到动不动就飘雪的昆仑山，那里很荒凉没错，但至少没人处心积虑想从他这得到好处抑或是算计他。
等他笑够了，我问:“昨夜萧明皇出宫可是因为你？”
我觉得依照萧明皇对我的宠爱程度，如非国家机要他绝不会撇下我独自出宫，而对他江山最大危害的正是我这位王爷师弟。
人都说朝中有两大毒瘤，一为丞相冷晨，一为将军烛子龙。其实外人不知，朝中最大的毒瘤乃是我这位王爷师弟，而这外人并不包括萧明皇。
萧明皇是位很敏感的皇帝，总能敏锐地察觉谁对他的王位有不良企图。我记得那晚我正给他泡提神茶，他突然在我身后说一句:“阿竹，朕一直隐隐察觉老九在觊觎朕的皇位。”
一句话吓得我差点没把开水往自己手上浇，我很快稳定心神保持原来的气息及动作，边泡茶边缓缓地道:“陛下是天子，天子说的话便是真理。”
我一早便知道萧明皇的性子，最爱留些桀骜不驯的人在身边，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受虐狂才喜欢这么给自己找不痛快，所幸我生性八面玲珑，总能恰到好处地叛逆那么一下，这也是本公公能一直留在他身边的至关因素。
当然，我能得到他信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我听话，异常听话。哪怕是萧明皇整我我也会去做他吩咐的一件事，只因我一直记得萧天珏说过的一句话:“本王需要的是你在最后给萧明皇心窝子里戳一刀。”
说白了就是需要本公公在最后的最后告诉萧明皇我是萧天珏的人，让萧明皇彻彻底底陷入人生低谷，还是那种意志深沉到从此一瘸不起的低谷。
不得不说，萧天珏确实阴险。
因为我对萧明皇的态度一向不冷不热，萧明皇对我的兴趣则如直线般上升，没出几个月我便成为他身边一品太监总管。
也知道了许许多多不该知道秘密，同样也在第一时间告知萧天珏那些秘密，包括萧明皇对他的疑心。
萧天珏的智慧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在接到我的消息后立即展开行动开始渐渐隐秘势力，但萧明皇既然会有察觉就一定有具体的证据。
所以昨晚出宫十有捌玖跟萧天珏有关系。
萧天珏点头道:“漫舒猜得不错，萧明皇出宫确实与本王有关。自你传出消息后本王便将一些小型暗桩露出以便他拔除，而其余真正隐秘的则引去其他地方，也好降低他对本王的戒心。”
“那昨夜他为何会亲自出宫？”若非如此，本公公现在还在梦乡调戏姑娘呢，哪能遭这罪。
“一点小手笔罢了，你且莫要瞎猜，他现下十分倚重你，本王想他定会一五一十地告知你。”萧天珏勾起嘴角，在金色的阳光下，我好像又瞧见了他身后的白色尾巴。
只是有另外一件事我颇为担心，我揶揄着道:“你今日这般光明正大拉走我，就不担忧他会怀疑你我的关系？”
“不会。”萧天珏的笑愈发灿烂，“小菊是本王安排在冷凝香身旁的。”
冷凝香是皇后娘娘的闺名，我的心冷不丁地颤了一颤，看着萧天珏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探究。这厮的能耐究竟多大，他又是何时开始布局？
小菊是陪着冷凝香长大的丫鬟，因为嫁进皇宫意味着出宫将会是几年一度的稀罕事，冷凝香又实在舍不得自己单独置身于陌生的皇宫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把小菊弄进了宫。
连小菊都是萧天珏的人，那这宫里怕是没多少是萧明皇的人了，我摸着良心窝想想，萧明皇遇到这种弟弟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可是皇宫里布满了萧明皇的暗卫眼线。”我状似十分担心地叹了一句。
萧天珏轻轻笑了一声道:“漫舒，你若想知道本王势力究竟多大，直接问便是，本王不希望被你打探。”
我心一惊，暗骂自己蠢。萧天珏的心智不知高我几个层次，我如此在他面前卖弄岂非关公面前耍大刀。
可我佯装不懂，还特地缩了缩脑袋:“不敢，我在宫中听人说过，知道一个人太多秘密了容易死。我还未娶妻生子，死不得。”
萧天珏眯眯凤眸皱皱剑眉道:“本王不许你娶妻。”
你不许？你算个老几，老子有生理需求你知道不！老子三年没开荤你知道不！老子刚刚多荡漾你知道不！我在心里默默抚慰炸毛的小情绪，无奈道:“王爷，我是个男人。”
萧天珏铁着脸道:“本王当然知道。”
我再说得明白一点:“男人会有正常需求。”
就算我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也想重新在花丛中流连，一想到三年前最后一位在我怀里唱着西厢的那位江南姑娘青青我就心酸。
三年了……本公公好怀念啊。
萧天珏含颌道:“这一点本王倒是可以满足你。”
“当真？”我又惊又喜，就差没握着他的手感恩戴德，“那你何时送姑娘进宫来？我跟你讲，听闻京中怡红院里的馆姐儿……”
“等一下。”萧天珏打断我的话，“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我立即从兴奋中醒来，有点担心地道:“送我出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萧明皇那边比较不容易解释。”
萧天珏继续摇头否认:“本王亦非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吼道，“老子忍了三年你知道不！”
萧天珏清明的眸子开始转黑，慢慢变亮，一动不动地瞅着我。这让我觉得有点冷，一想到冷宫确实不是什么干净地方，我这心里就忍不住打鼓。
我正想说要不要离开的时候，萧天珏突然展臂抱住我道:“本王是这个意思，漫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