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万代拖着哭腔的哀求并没有打动周莉的心。周莉已经麻木不仁了。麻木是痛苦至极的产物。其他病人的病历上用笔墨书写的,而精神病人的病历上用血泪写成的。
丁万代对医学一窍不通。他原以为心病尚需心药医,只要见到儿子比吃灵丹妙药都有效。现在看来,他错了。
现实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容易。他真不明白,妻子怎么连亲生儿子都不认识了呢?肖璐太毒了。她狠心拐卖丁刚是从精神上将周莉击垮呵。一个人的精神崩溃了也就完了,这和房子抽去支架就塌一样。
丁万代欲哭无泪。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呆滞这里伤感。日常生活的繁忙不会让他专注地沉湎于自己的痛苦。这样也好,纷繁的事务会分去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苦不堪言的灵魂可以得到片刻喘息。
生活并非一帆风顺,没有人从来就是春风满面。也没有人一直坎坷不平。但,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雨过自然会天晴。相信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丁万代勇敢地挺起腰杆昂起头。他说一家之主,说个堂堂男子汉。他不垮。别说这点小事,天塌下来也要顶着。
他安顿好妻儿走进卫生间洗把脸就直奔丁旺的住宅。他不知道,他二哥丁万世正在父母面前酝酿如何既告发他,又不导致引火烧身。
他的到来令丁万世一愣。
丁万代没有在意二哥的神色。他简明扼要地向父母说明来意后,王桂花的眼睛湿润了。她抹着眼泪说,行,你忙你的。我天天去你那儿照顾他们。
丁万代笑着安慰父母,周莉见到丁刚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他们不要担心了。
丁旺点点头。他知道儿子忙,所以不肯走儿子面前过多地表现悲伤。他使劲蹬王桂花一眼,示意她不要哭。王桂花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还是忍不住抽泣一声。看到父母这般情景,丁万代倍感凄切。他说,周莉马上就会好了。见到丁刚她眼睛一亮抱住不放。
他撒这个谎说想让父母得到一点慰藉。果然,王桂花高兴地说,真的吗,老天爷呀,你可睁眼了。
丁旺说,丁刚对他妈亲不?
丁万代不敢说丁刚根部就不认妈妈,他继续撒谎,丁刚见了他妈高兴得又蹦又跳,比以前还活泼可爱呢。
两位老人十分欣慰。
一直没有说话的丁万世说,要不,让周莉娘俩到我们家住几天。妈有空了去照顾一下。赵美玉也能帮忙。
三人都点头同意了。
丁万世自有小算盘,周莉母子当然不会白住他家。
三弟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生活困难,这钱上么,自然不会亏待他们的。三弟早就说过要让两个哥哥生活富足。
丁万代嘱咐父母几句又马不停蹄地来到家中。他要协助二哥把周莉母子送到二嫂那里去。
兄弟二人刚在院中站定时,电话就响了,丁万代接到电话脸上马上变了。
又是肖璐打来的。
肖璐说,姓丁的,你少给我刷滑头。你别把老娘当傻瓜。老娘知道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告诉你,你写的字据我已经复印了一千份。
丁万代说,你想干什么
肖璐嘻嘻笑道,不要紧张兮兮的嘛,我想干什么还用问。不说你也知道,所以,我就不多说了。
丁万代说,我不知道,你把话说清楚。
肖璐说,我没有恶意,一不要你命,二不拆你的台。但你得见好就收,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丁万代气得浑身直哆嗦。
肖璐又说,明人不做暗事。告诉你吧。你如果胆敢刷滑头,我就把这一千份复印件寄到你父母,兄弟,熟人,同事,机关里,一切你认识的人手里。
他气得七窍生烟。
丁万世走进观察他的脸色,谁打你电话。
丁万代挥挥手道,一个熟人,你们先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丁万世便抱着丁刚带着周莉向门外。周莉神色呆滞木然,机械地跟着他们,马上引来街坊邻居的一束束目光,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他们走后,丁万代就坐在电话旁发呆。他门也不关,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弄不好他还得栽在她手里。
这时第三次栽在她手下了。第一次是十年前,她毅然决然离他而去,害得他服毒住院差一点送了小命。
第二次是前不久,他得知她成为千万富豪后找上门勾引他,后又恼羞成怒拐走他的儿子致使他的儿子和周莉变成现在的样子。
第三次是现在。她居然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逼迫他就范,否则就要把他搞得里外不是人。
他今天才算真正认识她。
说句良心话,她加害他的妻子他都未曾怀恨在心。毕竟恋人一场。他甚至已经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然而,她正利用他这个心理才敢对过去那段历史大做文章奢侈地大肆挥霍,最毒妇人心,丁万代算是认清肖璐了。
他对她的爱一如既往史一件多么幼稚多么荒唐的事情,他早就该醒了。明白这一点,丁万代又何恨之有呢?何怨之有呢?他应当懂得物极必反。但他毕竟扮演过不光彩的角色,他并非问心无愧的。如果肖璐红颜一怒真将字据广为传送她还真说不清。白纸黑字,是那么好分辨的吗?
丁万代打了几个寒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在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丁万代一股子火直冲脑门,这个肖璐,欺人太甚。他抓过电话低声吼道,你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何丽的声音,丁先生,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呀,我是何丽。怎么没过几天就翻脸不认人啦?
丁万代忙说对不起。
何丽敏感地感觉到这里有问题。
人在痛苦时需要倾诉和宣泄。丁万代不假思索把肖璐的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何丽始终没有说话。听他讲完,她没有表态,可是她的心里翻江倒海。
沉默十几秒后,她简单地说,丁先生稍后,我马上过去。
她过来也好,父母正挂念她。丁万代不相信肖璐的话,所以对她的印象还好,有把她当朋友对待了。以前有过不愉快,但毕竟过去了。
何小姐走出白天鹅大酒店跳上一辆面包直奔丁万代家而来。
丁万代的一席话令她震惊。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肖璐又回到了利县城并且成了她的竞争对手。但现在知道还为时不晚。她要粉碎肖璐的进攻。至此,两个漂亮的女人志争夺当官的男人了。
何丽十分自信。如果情场真是战场,她完全有把握把对方击得丢盔卸甲。如果公平竞争他也会立于不败之地。
她怕赵大夯不肯善罢甘休在白布街守株待兔,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暂且在酒店蛰伏。如果不是这个重要的电话,她最近几天都不会下楼。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和肖璐这么有缘。不久前肖璐是她的情敌。现在,不是冤家不相逢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又走到一起了。
何丽这次主要是想弄清情敌。
门半开半掩。她推开门径直走向客厅。丁万代挪开脑门上的双手指指沙发示意坐下。何丽在他让座之前就迫不及待地说,丁先生,刚才你的话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
她说,肖璐住在哪儿。他说,不知道。
何丽思索一下说,我记得她娘家住利县城。她很可能住在她娘家。
他说,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她说,当然有用。丁先生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这事儿,全包在我身上了。我保你平安无事。
她有什么能耐治服肖璐呢,连他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解决呢?
但他还是很感激地说,何小姐,多谢你了。
何丽知道他不信,便笑着说,丁先生,你放心。我有办法教训肖璐这种女人。你把她交给我。
丁万代苦笑着说,我连她的影子都见不着,怎么能把她交给你呢?
她说,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丁万代看她认真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便诚恳地说,地点没有具体约定,都是她来找我。估计她很肯能在今天明天给我打电话。
何丽马上说,丁先生,这样吧。今天明天你暂时住在别处,我在这里专门等她的电话,好不好?
他将信将疑,能行吗
何丽很有把握地笑着说,一切包扎我身上。我先去把我的洗漱用具拿过来,十几分钟之后就过来。
何小姐怕再次遇到赵大夯,便准备坐车回去。她刚刚坐上一辆面的就看见肖璐从一家酒店款款而来。是她。何丽没有看错。扒了皮她也认识。
何丽低声对司机说,师傅,跟上前边那个女人。穿白裙子高跟鞋挎小包的那个。对,对对,就是她。何丽递给司机师傅一百元。司机不动声色收下钱放慢车速跟在肖璐身后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何丽想,可抓住狐狸尾巴了,非跟你到老窝里。
肖璐对身后的事浑然不知。
何丽蹬圆秀目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走得不慌不忙,那小包就随着她的步子不紧不慢前后摇晃。她神态自若看这看那,十分逍遥自在。
她突然停车了。
何丽忙示意司机停下来。何丽兴奋极了。
但肖璐径直走到一个卖太阳帽的摊子上询问价格,然后是长达五六分钟的讨价还价,直把何小姐急得两眼冒金星她才买了一项白色的高档帽子。
她把帽子戴在头上对着小摊子的镜子照个不停。,她足足照了十几分钟才付钱离开。
司机说,像这种情况我可不敢揽活,你再换辆车。
何丽知道司机他在乘人之危,便陪着笑脸说加50每个月,司机面无表情收下钱继续开车跟踪肖璐。
何丽目不转睛盯著她不放。
她走到白天鹅大酒店门口停下来了。
何丽一开始并未在意,她以为肖璐停停看看也就过去了。但她错了。肖璐径直走进白天鹅大酒店再也不出来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何小姐终于不耐烦了。她说,师傅,麻烦你进去问问那个女人是否住下了,住在什么地方。
司机下车走向白天鹅大酒店。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
他简单地说,她住六楼601房间。何丽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