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亭在老乡的饭店帮忙,挣个吃住的地方,等他爹来。我们经常在那个老乡饭店吃饭,那个老乡还是不错的,家长观念很重,照顾老乡吃喝住都不带皱眉头的。团结才是力量。
那天下班,刚吃过饭有个老乡就过来喊我了“你咋还在吃饭呢?刘云亭他爹过来了,去劝劝吧!”。我到老乡饭店门口,看到了让我心酸的一幕,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饭店门口坐着,捂着脸,大概在哭。老乡饭店已经聚了不少人,断断续续的听到事情的起因:老人把家里两头种地的牛卖了又借了些钱,烟熏火燎的赶过来。老人只听儿子泣不成声的不停说“快来救我,我活不成了…”,以为多严重,过来看见宝贝儿子正在打牌,还有说有笑,看人家顿时气坏了,不过看着自己得儿子心里的苦能告诉谁。
那时候农村有个耕牛也是可有面子的一件事,我们邻居有两头耕地的牛都敢抢占我家祖宅了,我父亲的亲老表动手跟我父亲兑架,后来我们第三辈看不过去了,闹开了,一个村里都在那讲理,可见那时候耕牛的贵重。现在两头牛都没了,以后该怎么办呢?老人一直没抬头也没说过话,我们也没看见他的模样。
刘云亭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后边跟了个蹒跚的脚步,两个背影在发白的日光下挪动,情景是何等的荒凉,看着是多么的难受。我也不知道所谓的治安队抓的人的去向,自己的生死都快把握不住了,谁还会在乎别人的生活。
一起来灯饰五车间的人走一半了,我和李纲商量趁放假去镇上的灯饰三车间看看一起来的另外几个人。
通往那里的直路在江边,江边乱的很,经常有尸体浮在那里,治安队严查的地方,有两三里路。还有一条就是绕路走,不下十里地。商量商量还是趁晚上小心点从江边赶过去,主要是那十几里也不安全,治安队的车巡逻也很频繁。
我们打点好一切,小心翼翼的走在江边,凉风习习止不住冷汗直流。江边的路坑坑洼洼,刚下过雨的地面水坑反射着圆圆的月光,跟路灯一样。我们知道再艰苦的条件也挡不住治安队兢兢业业的为创收而工作的热情。这条路上被抓的人太多了,前车之鉴,我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被治安队抓到要有人领要保释金,其中的弯弯绕要多麻烦多麻烦,想想都头皮发麻。
我上学那会受父亲影响看小说太多,加上农村学校照明设备有限,眼已经近视了。我加强戒备,正往前看,李纲一把拉住我,颤抖的小声说“低头,江边,往下走…”。我们刚低下头,一道白光直射过来。“治安队”我俩互看一眼都是脸色惨白,不会这么倒霉吧!我们刚绕到江边的大石头后边,看着远处一辆白色面包车摇摇摆摆的往这边赶,我俩拉住手我感觉他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千言万语汇成一个词:惨了。
车停到我们刚刚站过的地方,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说“明明看见有两个人影,怎么会不见了?”另一个说“你小子是想钱想疯了,看花眼了吧,走吧。”前一个人不服气的说“怎么可能看花眼,我下去看看…”脚步声传来,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觉得天已微寒,可依然汗出如浆。怎么办?怎么办?
李纲显然也吓坏了,拉着我往边上挪挪,拉我的手都在抖。脚步声到石头那,岸边那个人喊“快上来,快上来,前边有人…”下来那人骂骂咧咧的走了。看着白色面包车摇晃着离开,我们腿都软了,互相支持着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镇上的灯饰三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