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典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译文想要让它收敛,不妨暂且让它张扬;想要削弱它,不妨暂且使它增强;想要毁灭它,不妨暂且抬举它;想要剥夺它,不妨暂且给予它。这叫做微妙、明通的道理。柔弱的胜过刚强的。鱼要生存就不可离开池渊,国家的有利武器不可以轻易拿给别人看。
名家注解河上公:先开张之,欲极其奢淫。先强大之者,欲使遇祸患。先兴之者,欲使其骄危也。先与之者,欲极其贪心也。治国,权者不可以示执事之臣也;治身,道者不可以示非其人也。
王弼:将欲除强梁,去暴乱,当以此四者,因物之性,令其自戮,不假刑为,大以除将物也,故曰微明也。足其张,令之足,而又求其张,则众所歙也。与其张之不足而改,其求张者愈益,而己反危。
朱元璋:柔浅而机密,智者能之。
经典解读一些人认为,这一章是讲用兵之法的。我们则认为,这一章主要描述了老子的辩证法思想,并谈到矛盾双方互相转化的问题。例如,“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等,都可以说是自然界运动变化的规律,这种观点贯穿于《道德经》全书。同时,老子还以自然界的辩证法比喻社会现象,以引起人们的警觉。
从这一章的内容看,则主要讲了事物的两重性和矛盾转化的辩证关系,同时以自然界的辩证法比喻社会现象,以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在事物的发展过程中,都会走到某一个极限,此时,它必然会向相反的方向变化,本章的前八句是老子对于事态发展的具体分析,贯穿了老子所谓“物极必反”的辩证法思想。
本章所讲的“合”与“张”、“弱”与“强”、“废”与“兴”、“取”与“与”这四对矛盾的对立统一体中,老子偏重居于柔弱的一面。在对于人与物做了深入而普遍的观察研究之后,他认识到,柔弱的东西里面蕴含着内敛,往往富于韧性,生命力旺盛,发展的余地极大。相反,看似刚强的东西,由于它的显扬外露,往往失去发展的前景,因而不能持久。在柔弱与刚强的对立之中,老子断言:柔弱的呈现胜于刚强的外表。
智慧典例
要战胜对手不妨先成全对手
老子说,想要让它收敛,不妨暂且让它张扬;想要使它削弱,不妨暂且使它增强;想要毁灭它,不妨暂且抬举它;想要剥夺它,不妨暂且给予它。这是高深的运筹学。
如果渔夫想让鱼进入他的罗网,那么他就不能老是收紧罗网。相反,他得张开罗网,撒向水面,甚至还要在上面铺一些诱饵,让鱼进入罗网,然后再收起来。
如果一个人要想战胜对手,就不能和对手硬碰硬,而应该像打太极拳一样,顺着对手的架势,以对手的进退为进退,借对手的力制服对手。
如果一个人想削弱他的对手,那么他就应该想办法让对手强大起来,让他到处逞强,到处树敌,成为众矢之的,耗损他的元气。
如果一个人想要废掉对手,那么他最好先抬举对手,让对手志得意满,产生骄慢之心,他才好下手。对手以为自己要胜了,其实马上就要败了。在这方面,汉高祖刘邦是个高手。
韩信攻取齐国后,派使者请求刘邦封他为“假王”。刘邦一听,这小子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当时就心生怒意,就“哼!”一声,正想接着斥责韩信一番。
这时,他看见张良以目示意,心里就明白过来。与项羽的争霸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正需要韩信去为他打天下,要是拒绝韩信,肯定于己不利。况且韩信手中有几十万大军,要是他拥兵自重,自立为王,那就麻烦大了!
于是,刘邦隐忍未发,接着那个“哼”字说道:“大丈夫要做王就做真王,为什么要做假王呢?”随即封韩信为“齐王”。韩信十分满意,于是继续领兵作战,为刘邦战胜项羽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韩信又被刘邦封为楚王,可谓位极人臣,志得意满。
佛祖传法布道不过,正所谓“兔死狗烹”。刘邦得了天下以后,韩信的利用价值就不大了。他便授意吕后,以谋反的罪名,将韩信杀于长乐宫。
刘邦让韩信位极人臣,主要是为了利用他,但同时也更容易抓住他的把柄,进而除掉他。试想,如果韩信没那么高的职位,又怎么可能被加上谋反的大罪,毕竟谋反也是需要实力的。
大“道”太深奥了,无论是为人之“道”、用兵之“道”、权谋之“道”,还是种田、经商、交友之“道”,都大有学问。你弄懂了这些,你就可以像太极拳高手那样,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做到游刃有余了。
在解放战争时期,胡宗南率领国民党王牌军直扑延安,来势相当凶猛。为了吃掉这只“纸老虎”,我军“欲取先与”,主动放弃延安和周围一些县城,以便诱敌深入,伺机歼灭之。
胡宗南虽然暂时占领了延安和那些县城,得到的却是一座座空城,而且还得派兵防守,这样就分散了力量。于是,我军集中优势兵力,予以各个击破,经过青化砭、沙家店、羊马河、蟠龙镇等几大战役,基本消灭了胡宗南的精锐部队,不久便光复了延安。
其实不仅是用兵打仗需要深谙“欲取先与”之道,做任何事都要深谙这一道理。比如农民种地是为了从土地上获取收成,但是他们如果不先给土地播种,又怎么能获取更多的收成呢?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但你不先投资又怎么能有回报,并获取利润呢?
值得注意的是,欲歙先张也好,欲弱先强也好,欲废固兴也好,欲取先与也好,都要秉持“深藏不露,运用于无形”的原则。老子说,一条鱼,它只有潜藏在水底才会平安无事,如果离开了水底,跳到了岸上,那就是死路一条。治国也好,做人也好,都需要拥有利器,这利器千万不能露。利器一露,危险就来了。
从前,司城子罕辅佐宋君,一次他对宋君说:“国家社稷的安危,百姓的治理,都取决于君王施行赏罚。用官爵的赏赐,是人民所喜欢的,就请国君您亲自执掌,至于杀戮刑罚之类是人民所怨恨的,就让我来担当吧。”宋君说:“好,我来做好人,你来做坏人,这样一来我知道诸侯们就不会嘲笑我了。”其实国人都知道生杀大权掌握在子罕手里后,大臣们都亲附子罕,百姓们畏惧子罕,不到一年的时间,子罕就将宋君的政权夺了过来。
什么是必须保留的,什么是可以放手的,这在管理国家来说是很重要的。其实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如此,利器不可以示人。何谓利器?利器可以理解成权谋,也可以理解成方略。当这两种东西完全透明和坦白的时候,危险就会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