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解放邯郸(百城百战解放战争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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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高树勋起义(1)

高树勋

一、寻找引路人

高树勋,字建候,曾是国民党第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新八军军长,就是这样一位在国民党上层地位显赫的人物,却做出了一件动人心弦的故事。那是在抗日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刻,国民党总裁、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连续三次电邀****首脑******前往重庆进行和平谈判,谁知道在老蒋邀请******谈判只是个幌子,桌前谈判,桌后却早已安排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调集三万兵力云集上党,进攻解放区,从而展开了上党战役。接着又调动几十个军的兵力,在同蒲、平汉、津浦三线并进,来抢夺胜利果实。其先锋便是平汉线上的第十一战区所属的国民党第三十军、四十军、新八军。

就在此刻,高树勋将军为了维护和平、反对内战,在邯郸马头镇宣布起义,勇敢地与人民站在一起,粉碎了******反共、反人民的阴谋。高树勋的义举,使整个国民党的军政界为之震颤,更让人赞叹的是高树勋义举胜过百万雄兵,此后的几年中,国民党军界要人中,有许许多多的人物效法高将军,勇敢地弃暗投明,国民党军队中曾先后发生了一百八十余次起义,一百八十余万人站在人民的一边来,加速了蒋家王朝的灭亡……

说到这里,还是令我想起那段虽已久远的历史,那是1945年……

7月29日:王定南告假说要去太行。高树勋突发奇想,居然给彭德怀带去一封信。这几天,高树勋心情非常不好,上锋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给他拨军饷了,他几次给驻扎在汉中的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发电报催,没有回音,不得已又给胡宗南司令长官亲去电文,胡回言“不日可到”,但是却又一直等不来。

他的队伍实在是太贫穷了,士兵们穿着破旧的军衣,装备更是残缺不全,那一次调防时,在河南汜县经过国民党汤恩伯的防区时,汤部的中层军官们明知他们是第三十九集团军,却专门不干不净地污蔑他们,“你们******是那个叫化子部队?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士兵们本来看见人家部队装备齐全,穿戴整齐,有汽车、有大炮,多气派呀,一样的国军,两样的待遇,心中就十分窝火,或听对方还在奚落他们,辱骂他们,话中不干不净,更可气的是将他们比作叫化子,士兵们的血液一下子涌上脑门,“你奶奶个熊,老了穿的破是在前线抗日打鬼子的,你们******穿的倒好,日本人来了只往裤裆里钻。”

就这样互骂声一声比一声高,有的士兵气急了,干脆上去将那个骂他们叫化子的家伙揪过来摁倒在地,其它人随之涌来将他一顿好打。就这样一场规模不小的群架在两军中冲突起来。

这种日子何时是尽头呀!

这时,冀察战区司令部副参谋长王有度走了进来,“高先生!”

高树勋此时虽任冀察战区总司令,按照国民党军内的称谓一般要称作“总座”或“高总”,可是高树勋不喜欢那样的叫法,那样把“官”倒是叫的威严了,也叫的居高临下了,上下级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所以他还是喜欢既带有尊重又体现官兵一致的称谓“先生”。

王副参谋长叫了一声“高先生”,把高树勋从烦闷的深思中唤醒,高树勋抬起头来,说:“什么事?”

王副参谋长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直说,这样吞吞吐吐是怎么回事?”

王有度低声说:“先生,河北民军的乔总指挥派人来,想让我们给他支援一点军饷。”

“乔明礼的河北民军不是有三十八军三十五师的孔从周师长接济他吗?”

“孔师长也困难重重,自身难保,无法供给民军了,所以乔将军才找上门来,让我们……前一段不是就由我们接济他们的吗?”

“嘿嘿,”高树勋无可奈何地干笑一笑,“这几天我也被这些难缠的事情搞晕了头,是呀,我们已经给老乔接济好几个月了。我们是朋友,那还是老规矩,同甘苦共患难吗,你还是安排给他拨一点款子吧。”

“可是……”

“可是什么?”

“咱们总部的粮饷马上就要断炊了,战区的军饷一直来不了。”王副参谋长为难地说。

其实,这一点高树勋也十分清楚,他不就正在为这事犯愁吗?可是老乔是他的朋友,他们的交情已有二十多年。

1916年,十六岁的高树勋由于自己家里穷,父亲让他自己到外面去闯荡生活,他背起行李来到天津,先是卖卷烟,后又在杂货铺当伙计,吃了不少苦,可是就是不能维持生计,只好到冯玉祥部队找他当军医的舅舅,舅舅就介绍他当了兵,在西北军里他由于军事技术学的好,单杠、双杠、木马、刺杀等都是优等,先后任过排长、连长、营长、团长,1926年参加了“五原誓师”,1928年升任第十二师师长。1930年蒋冯阎大战失利后,其部被南京政府分散编遣为第二十六路军,孙连仲任总司令,高任第二十七师师长。就在冯玉祥部的西北军里他认识了乔明礼,当时,乔也在冯部当职,两人关系甚好。在张家口冯玉祥的抗日同盟军里,乔曾任第二军五师副师长。后来两人就分散了。卢沟桥事变后,在天津寓居的高树勋坐不住了,作为军人,战端开始,怎能不出山呢?他就跑到北平找他西北军时的老上级宋哲元。宋哲元一见他,非常高兴:“建候老弟,你真是不请自来呀,我正准备派人去请你呢。”

高树勋点点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接着他关切地问,“怎么样,中日战争真是不可避免了吗?”

宋哲元长叹一声,“嗨,日军蓄谋已久矣。其在平津陈兵数十万,早已虎视眈眈了,这下既然交上了火,你想他会就此罢休吗?”

“政府是何态度?”

“委员长这次态度倒是非常明朗,在庐山讲话时已发出号召:‘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之决心’。”

“好,只要委员长有此决心,我就不信一个蛋丸小国,能奈我何?宋公,你看我能干些什么?”

宋哲元胸有成竹地吩咐道:“战争最重要的是兵源,你这位将军再勇敢,光杆司令怎么能上阵?我看这样吧,孙连仲现在已开到保定,他是你的老上级了,你去找他,抓紧训练新兵,在短时间内拉出一支队伍来。”说着给他草草地写了一封信,未等墨干,就忙着叠好递给他。

北平的事情实在是太忙了,高树勋也不再啰嗦,急忙乘车赶到保定。保定的大街上已是一片混乱,国民党政府的官员们已经开始逃亡,汽车、胶皮车,还有骡马驴子应有尽有,涌簇在街头,车上的箱子、包袱杂乱地堆成山一样,上面还坐着满面慌恐的官太太们……

高树勋在原直隶总督府找到了第一军团司令部,见到了孙连仲。他连寒暄也没顾上,就拿出宋哲元的信说,“我是来报到的。”

正在用人之际,孙连仲当然十分高兴,他连信也没有看就说,“保定行营新设立了河北省民训处,其主要职责就是招兵买马,训练队伍,尽快能拉上抗日战场,现已派张荫梧去任处长,都是西北军的老熟人了,你就去任副处长吧,老张不大懂训练,你可得多出点力呀。”

就这样高树勋开始了新的工作。第二天,他刚到办公室,就听见有人叫他,“高师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回头,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乔明礼,“老乔,你怎么在这里?”

“一言难尽呀。”乔明礼说:“抗日同盟军缩编后,我师被缩编成独立第四十六旅,我任副旅长,老蒋又把我们拉到江西去剿共,我不愿意,后来就设法进入南京军官学校受训,毕业后,我正在为干什么而发愁时,阎锡山派他的参谋长楚春溪来找我,说张荫梧在河北组织义勇军,缺指挥官,让我来这里。”

他们就在民训处搞起队伍来,没几天,张荫梧调走了,高树勋接任处长,又在民训处组织了训练团,和乔明礼一起训练队伍。之后不久,高树勋招募起四五个团,组织了河北省保安旅。9月11日,宋哲元的第二十九军扩编为第一集团军,将其列入第一集团军序列,编为暂编第九师,高任师长。乔明礼则同张荫梧组建河北民军,乔任副总指挥兼第二民军区司令。

1943年9月,时任第三十九集团军司令的高树勋,奉命守备渑池以北黄河河防任务,原河防部队正是乔明礼作总指挥的河北民军,此时划归高指挥,这是他和老乔别后几年又一次相聚,两部相处甚好。不久,乔明礼奉调到重庆受训,乔告别了高树勋,将自己的队伍托咐给副总指挥秦逸民指挥,谁知这个秦逸民却是个背信弃义的东西,1944年5月,日军袭击了民军,在这危险的时刻,秦逸民不但不率部与敌人战斗,反而带千余人投敌。这次战斗,仅有团长阎绍棠带三百余人突围。乔明礼返回,部队已经面目全非,原来三千余人的部队现在仅存十股之一,他一下子蒙了。残部围住他泣不成声,许久他从悲哀中镇定下来,他只好安慰道,“我们要挺起腰杆来,继续和日本鬼子干到底。”

由于高部的冀察战区已转移到伏牛山区,乔只好投靠临近的第三十八军三十五师孔从周部,有孔接济粮饷。几个月前,他又招兵买马编成两个团,靠近高部,高树勋为了旧情,也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又将乔部供给起来。

想到这里,高树勋问,“新八军情况如何?”

“听说也十分困难。”

高树勋把警卫喊了进来,“派人通知马副军长和军需处范处长到我这里来一下。”

过了一二十分钟,马副军长和军需处长范处长走了进来。

他俩异口同声地说,“高先生。”

“你们坐下,请你们来是想问你们了解一下,新八军的军饷还有多少?”

马副军长看看范处长,范处长说,“仅仅还有六千多元,如果再不来款,恐怕就要挨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抬头对王副参谋长说,“新八军的六千元,加上总部的三千多,我们还能凑到差不多一万元。这样吧,按照江湖上的习惯叫做见面分一半,就给他取五千吧。”

“什么?”马副军长和范处长还摸不着头脑。

王有度说,“高总司令命令我们给河北民军拨五千元军饷。”

“那我们怎么办?”马副军长不乐意地说。

高树勋解释道:“我们再想我们的办法,总之,我们手中有钱,总不能让民军的弟兄们挨饿。”说着,他又吩咐道:“给我叫秘书处李主任。”

秘书处主任叫李荆普,与高树勋是同乡,也是河北盐山人,他原在盐山中学当教师,抗战开始后,投笔从戎到了高树勋部下,高一向对他也十分器重,从一个士兵提拔他当上了秘书处主任。李荆普走进他的办公室,他马上说:“立即再拟一封电报稿给胡宗南,看他究竟还给不给军响?”

李荆普见高总司令发了火,也不敢怠慢,急忙应允后退了出来。

其他人也一个个离去,马副军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寒喧了一句也退出去。

高树勋长叹了一口气,陷入无限的深思之中……

那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两个月前八路军陆续从太行、太岳、陕北等地开到豫西四个支队,并组成河南军区,由王树声任司令员,戴季英任河南区委书记兼军区政委,他们来势凶猛,很快就占领了一大片地盘,相继攻下临汝以南的纸坊、寄料街、背孜街、大营等地,其中第三支队已经开到伏牛山区,准备攻占伏牛山以东的鲁山、南召地区。鲁山尚为日军占据,而他的新八军就住在南召县境的西起东村、经马市坪、李青店、东抵下汤一线,冀察战区总部和新八军军部都扎在南召县的马市坪。面对八路军的攻势,他们一筹莫展,没几天,前方又传来八路军攻占鲁山以西的襄河、上汤、中汤、赵村、二郎庙、王坪、南瓦屋庙等村镇的消息。

此时,八路军和新八军已近在咫尺,眼看着两军冲突已无法避免,形势十分紧张,是战是和?一个重大问题摆在高树勋面前。高马上召集两部的要员们讨论:有人提出战,决不能让八路军占领南召,那样我们将无立足之地;有人主张和,不与其为敌,以保存我军实力;有人主张避,分析八路军占领伏牛山不是真正目的,而在于进军豫中嵖岈山一带与新四军相携手。几种观点各有各的道理,究竟如何是好?

高树勋说:“战,胜负不说,肯定两军都有伤亡,况我军弹药不足,再说我们在前方与八路军交火,南召县城的日军若乘机****后路,受到两军夹击,岂不危险?避之尚有道理,和亦对我有利,然而又各有所弊,则和避相兼更好,可是没有一位合适的使者。两军阵前没有一片三寸不烂之舌是难平战端的……”

就在这时总部参议王定南和吴景略走了进来,“高先生,我俩愿往。”

高树勋知道他们是共产党,他保释二位并给以优待,今天正好排上用场。“好,那就辛苦二位走一趟。”

“两军对阵已有数十里长,先解何方之围?”吴景略问。

高树勋说,“如今八路军正在攻打东村,先去东村前线如何?”

“好。”两人应声而去。第二天下午,王定南等二人返回来向高树勋汇报说,“我们在前线面见了八路军河南军区第一支队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郭林祥将军,经过一番讨论,郭将军同意停火,但是他要我们让出东村,以表诚意。”

高树勋很长时间不语,闭目许久才说:“好吧,只要能从此停火,就依他。”

这样,高树勋一边命令东村驻军撤出,一边又派吴景略赶到二郎庙八路军前方指挥所,通知郭林祥将军。谁知就在这时进攻马市坪的八路军又在那里交上了火,吴景略得知这一消息,内心十分着急,“郭将军,我们可是有约定的,东村既已让出,马市坪为何又起战端?”

郭林祥解释道:“那里的部队不属我指挥,待我同你去找军区戴政委。”

吴景略又同郭林祥一起找到八路军河南军区政委戴季英,戴说:“军区的停战命令已经下达,怎么会交火……”

吴景略说:“现在情况紧急,戴政委需给我开一张路条,我带你的命令到前线去通知停火。”

戴政委同意他的提议,马上提笔给他写了一张路条。吴景略连夜往回赶路,等他风风火火赶回马市坪,交战双方也已停火。

原来是吴景略刚刚出发,八路军就开始进攻马市坪,因为总部驻在这里,高树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马市坪的。他立即组织兵力与之对抗,这时有人对高树勋说,“王参议是共产党,他说是调停,弄不好是去报告消息,不然怎么会进攻我们总部?”

这时更有人附和,“是呀,不如杀了这个密探再说。”

王定南也自觉问题严重,他马上去见高树勋请求穿过火线调停。

高树勋还算沉着,尽管有人进谗言,他还是在想,“吴、王二人,我高某待你们不薄,我从狱中救出你等,你们反能来害我不成?”王定南又来请命,高还是毫无疑义地派他去了。

不久果然停了火,王定南返回说:“高先生,我见到对方八路军第三支队司令员陈先瑞将军,他说交火是个误会,因为交火前,尚未接到军区的停火命令,请您原谅……另外,我还和陈司令提出是否愿意与先生亲自谈判,陈已经答应。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高树勋想了想说:“好,如何行动,由你安排。”

很快,王定南牵线双方进行谈判。

夏天的豫西,一片炎热,天空几丝淡淡的云彩飘惑,根本无法带来一点凉爽之意,周围那金黄色的麦浪,更是烘托起火一样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