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准你了!”酒中豪大手一挥,应允道。
艾云思虑了一下,突然道:“对了,李半仙在我离开时说过一句话,他说让我小心身边的人,可能有所指,你们也想想,我们周围可有可疑之人?”
酒中豪和白笑天把周围的人想了个遍,也觉并无此人,只好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想凶犯未抓到,国家却陷入了动荡不安之中。
宋徽宗宣和七年,即金太宗天会三年,金灭辽国,紧接着计划攻宋。十月,金诸将共统兵近七万南下攻宋,希望占领宋朝黄河以北的的广大地区。京城民众闻之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有蔡京一等趁此机会大肆敛财,说是朝廷正是财务吃紧之时,将白笑天家中商铺除“白云人家”外,尽皆充公。其实,无非公报私囊,都落入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
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白昊深受打击,从此一病不起。他勉强撑起身子把诸事安排妥当,凡租出去的商铺,拿银两赔偿其损失;凡自家的商铺,为账房、伙计人等提供了安家费,各听尊便;又为了节省用度,把自家的丫鬟、仆人召到一起,该回家的回家,该遣散的遣散,赎金一文不取……众人不舍,无奈中含泪四散,无不哀怨。
这日白昊眼看不好,拉着哭成泪人的儿女一个个嘱托,带着对尘世的眷恋,奄奄一息。
晚间,他悄声叫过白笑天,含泪道:“我儿,往常为父对你未免严厉些,总是想让你有所担当,将来好独当一面,为我白家光宗耀祖。没想到,国仇家恨,天不容人,落得现在的光景。为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往常娇生惯养,又没有吃过苦,往后的日子可要凡事看开些,不要为了一时之气犯下大错。你记住,只要有人,便有一切,没了人,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希望你在这场劫难中能从容面对,安然度过,为父就安心了……”
白笑天只听得哽咽语噎,紧抓着父亲干枯的手,任泪长流。
白昊又喘口气道:“你……去把云儿叫来,我有话对她说!”
白笑天不由一怔,他不知父亲此时叫艾云来到底有何嘱托,内心很是忐忑。
“可是……”白笑天想了想似乎有些为难,“云儿她……为了和我撇清关系,说再也不踏进白家的门。”
“傻孩子……你去叫她,说明我们家的情况,她自会来的!”白昊费力的冲他摆摆手,目光坚定。
不一会儿,艾云匆忙赶到,看见白昊骨瘦如柴的模样,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上前一步道:“干爹,你,你可要挺住呀!”
白昊惨然一笑,摇摇手道:“请不要叫我干爹了,已经够委屈你了。我还要有求于你呢!这么多年,我虽不太了解,但猜度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你的意志力令我十分叹服。所以,我今天叫你来,是要托付你一件事……”
“在我心目中,你便如长辈一般。干爹,有事尽管吩咐!”想到白昊在弥留之时,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天儿,向云儿跪下!”白昊突然向白笑天喝道,声音不大却很威严。
白笑天一惊,不知何意,但随即跪下。艾云更是不知就里,俯下身子,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白昊努力地抬起身子,在榻上抱拳道:“狐仙在上……请受天儿代老夫的一拜!我把天儿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在关键时刻能拉他一把,帮他度过难关!”
艾云心内一惊,想白昊虽是平时对白笑天很是严厉,但如此关键时刻还是挂念自己的儿子,于是俯首道:“这……请放心,纵使你不交代,我也不会在他危难时坐视不管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白昊说完微微一笑,慢慢躺好,闭上了双眼。
艾云和白笑天一阵静候,见白昊再不说话,近前一看,才发现他已没了气息……
白府三日后开丧送讣闻,乱哄哄人来人往,凄惨惨哭声震天,白茫茫一片举哀。
月月有孕,凡事不能过于操劳,老夫人因白昊一去卧病在床,所以白府上下,暂由艾云料理事物,遵照白昊生前遗愿,一切尽量从简,又不能使外人看得过于寒酸,少不得事事操心,精打细算,把诸事安排的妥妥帖帖。
谁知不出一月,老夫人便过度悲伤,撒手而去。白府一下子失去二老,呼啦啦如大厦将倾。白笑天身着素衣,白日面无表情的迎来一拨拨人,晚间目光呆滞的在灯下守灵。
艾云度其神情,想他定是哀伤至极,一直想劝慰,也没个机会。这夜本来想回去,心内挂念着白笑天,便去了灵堂,见白笑天跪在母亲的灵柩旁,抽泣着念念叨叨说个不停:“娘,你怎的就这样去了呢?你倒好,有爹作伴,还不至于孤单。只留下孩儿怎么办?你往常是最疼我的,怎么现在就不管我了呢?是不是我不够好,不够懂事,你就生了气,再也不理我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地,我听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活回来了……”
艾云一阵心酸,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白笑天身子不禁一抖,回过头来看是她,眼睛含着泪,就那么呆呆的望着,像一个受伤的无助的孩子。
艾云柔声道:“你若悲痛,就哭出来吧!”
白笑天听了此话,一下子扑过来,抱着她的双腿一阵放声大哭,嚎啕不止。艾云蹲下身子,犹豫了一下,像个母亲一样搂抱住他,任他眼泪鼻涕揉了一肩。
哭了好一会,白笑天才把胸中抑郁悲伤泄个痛快,慢慢止住了哭声,才悟出自己犹在艾云的怀中,惊吓间忙一下离开,歉意道:“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艾云站起身,不以为然,轻声问道:“哭出来,可好些了?”
“嗯!”白笑天点了点头。
“你若觉得孤单,我就陪你守一夜吧!”艾云手下不闲,收拾着屋中散乱的物件。
“好呀!哦,不不不,你还是回去吧!还有冰儿呢!”白笑天一阵惊喜,但随之又摇了摇头。
“没关系,冰儿我让牡丹帮着照顾。这几日,生意可不太好!”艾云的目光里满是担忧。
“是呀,我说让停了,小二哥不许,说挣得一点是一点吧!”白笑天不由叹了口气。
艾云见光线变暗,拿剪刀剪了剪烛心,灯一下亮了许多,白笑天看看此情此景,仿佛在梦中见过,眼中闪着一丝跳跃的火苗,顿觉温暖异常。
艾云回头见他痴痴的样子,愣了一下,又微笑道:“我们来说说月月和孩子吧!怎么样?做父亲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白笑天收回目光,遂低下头,眼中的一丝光瞬间熄灭,他低声道:“是,挺好的!我对生命总是还着一丝敬畏,想到再有几个月,也会有人称我为爹,感觉挺奇妙的!”
艾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那你就应该振作起来。因为你不再是你一个人,你是一家之长,你要勇于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为了月月,为了孩子,为了家,撑起一片天。”
白笑天点点头,用仅存的一分期盼的目光弱弱地看着艾云,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我也希望我会是这样,但我需要你不停的鼓励我。请不要离我太远,好吗?”
“放心吧!月月是我的好姐妹,我又怎会弃你们而去呢?”艾云松开了她的手,嘴角微微含笑,目光平静如水,闪亮的眸子,像温暖的阳光照亮了白笑天多日来悲寒的心境。
一日晚间,艾云从白府归来,明月悬挂于天际,清辉洒下,忽见前方屹立着一个黑色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
深宵冷冷的风,凌然吹动衣衫。
艾云停下脚步,黑影沉默着一动不动。
艾云冷笑道:“你终于出现了!”
“是呀!老朋友,为这一刻,我等你好久了!”黑衣人露出明亮的一双鹰眼,紧盯着艾云,摄人魂魄一般寒冷,刹那间,仿佛千年已过。
“哦,我——认识你吗?”艾云恍惚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再也想不起来是在何处。
“呵呵,你也许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黑衣人不屑的声音仿佛从雾里云里传来。
“好!即是故人,那就爽快些。说吧!你的目的何在?”艾云想此人出现,定有来意,狼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不如单刀直入。
“不愧有千年修行,做事就是大方。既如此,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明说吧,想借你身上的东西一用!”黑衣人缓缓说道,声音平稳而带着幽励。
“哦,不知是什么东西?说来听听!”艾云扬了扬眉毛,心中着实一紧,难道此人的杀戮果然和我有关?
黑衣人身形中带着一丝寒气,又走近一步,怪笑道:“我看你对人间生活很是留恋,只可惜了你一身千年的修行。所以,你既然那么想当凡人,不妨卖个人情,把你一身的真气传与我,也好让我英雄有用武之地呀!”
“呸!休想!”艾云勃然大怒,一掌快如闪电,还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响亮地击在对方脸上。
黑衣人恼羞成怒,刚要以掌逼近,却又收了招式,冷笑道:“哼,我知道,我也许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不会和你硬拼,伤了元气。总有一天,你会乖乖的送上你的礼物!你走着瞧吧!若你现在后悔来得及!”
多日来积蓄的怒恨如火一样燃烧,艾云禁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杀人如麻的血魔头,别做你的白日梦了!我会把真气全部给你,让你更好的作恶吗?我猜你一定是练不下去了,才打我的主意吧!最好你走火入魔,死无全尸!”
“你——”黑衣人气得浑身乱抖,却似强压心头怒火淡淡道,“不怕你嘴硬,有你后悔的!若你想清楚了,就来找我,每月的十五我会在此等候,到时我会保证只要真气,留你性命!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黑衣人转身飞起,消失在天边茫茫的夜色中。
艾云追出去大叫:“你休想!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那黑衣人想是轻功十分了得,转瞬间不见了踪迹,只剩风呼啸,夜凄凉。
此人是何方故人?艾云皱眉深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