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将沥青铺就的石道洒满光辉。
两边高耸的建筑群直没入云天深处,似乎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道路两边竖立的昏黄路灯,柔和了地面整齐有序的绿色草滩;随风摇曳的树枝,奏着轻快的乐曲;凉爽的清风,温柔抚过两人单薄的身体;翻飞的秀发飞扬,凌乱的思绪欲动,不平静的心,在这一刻,似乎窒息在了时光里,没有人愿意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但终归,路是有尽头的,在下一个转角,他们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学院南大门。
白瓷是无法刷身份出去的。
“为什么会这么快呢?”
白瓷不由得在心里抱怨这条小路。越是美好的时刻,就越是短暂。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行,就像他们错综复杂的思绪。
“好了。”
在下一个路灯下,史诗吟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白瓷。她背对着灯光站在白瓷对面,身后的强烈光照,几乎刺激得白瓷睁不开眼。
“已经到地方了。你不能再送我了。”
“哦。”
“其实……”
“?”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哦。”
“是我大伯告诉我的,我才知道的。”
史诗吟忽然对着白瓷温柔一笑,那笑容里多少有些勉强。
“是什么事呢?”白瓷心里不由暗想。
越是毫无声息的问题,就越不容易解决。
“是我爸爸在南方遇到的事情。他好像,不太好,所以我才那么努力,希望有一天我能帮得上他。”
“出了什么事吗?他受伤了?”白瓷微微有些担心了。
史诗吟轻轻摇了摇头,“没,没有受伤。”
“那是……”
“这个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自然是个很残酷的现实,上帝也并不独独只偏爱世人,万物都有规律可循,人也只是他冷血循环系统中的一环,我们都在遵循着他的齿轮转动,早晚有一天,人类也会像个跳不动的虱子,被他毫不留情地碾压殆尽。”
“诶?什么意思?”
白瓷一脸不解,干看着史诗吟。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种话。
“这是我爸爸说的。”
史诗吟勉强地又笑了笑说。
“哦。”
白瓷依然不解地望着史诗吟,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我爸爸说,他只能减速人类的灭绝时间,但却无法终止人类的灭绝进程。你能明白吗?”
“嗯,明白是明白,但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知道吗?其实我爸爸一直都是一个,反异种泛滥的领头者。”
“诶,这个,好像,不太妙吧!”
“嗯。而且我爸爸手里还有你想要的东西。”
“哦,这个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
“嗯。——啊,你,你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因为那个东西才接近你的!真的!我并不想要他的,我只要用一下就好,救我的一个朋友。等我用完了,这些都送给你,我都没问题。”
“救人?”
“嗯。是的。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但是,总之,我绝对没有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白瓷用一副亢奋的,信誓旦旦的表情直视着史诗吟发誓说。
“嗯,我相信你的。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并不认为你会从我爸爸手里抢木雅,如果你能够救得了苍生,我相信我爸爸是愿意将它送给你的。”
“救苍生?呃,那要怎么救啊?我没干过耶。”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白瓷,你一定能帮到我爸爸的,对不对?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做到的!”
“这个,那个,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啦!呵呵。如果你们需要我的话,那我,也是绝对义不容辞的!”
“真的吗?你答应我了。”
“嗯。我答应你!”
“太好了。我本以为,我们会成为敌人呢。”
“怎么说?”
“因为,从各方面来说,你都不是我爸爸喜欢的那类人。”
“啊,那可怎么办呀?”
“呵呵,但是,我爸爸却非常喜欢傻瓜。”
“诶,就只有这点最不适合我了吧。”
“呵呵。我相信,等我爸爸见到了你,肯定会对异种的世界有所改观的,他会很喜欢你的。”
“真的吗?但愿如此!”
“嗯。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见到他了呢。从小到大,爸爸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出征时的模样,每天不是在南部征战,就是跑到东部征伐,或者是在中部剿匪,忙忙碌碌的,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了。在我的记忆里,对他永远不变的印象,也只有他那一头整齐灰白的头发,和黑色的军装。他为了人类的未来操碎了心,但是,终究还是力不从心,我能感觉得到,这次人类面临的灾难是史无前例的,即使是我爸爸,也不得不从前线全面撤退下来。我从大伯那里听到的消息,那是爸爸发来的,整个南方又失守了大片的土地。他们又向北方退守了很远的距离。”
“怎么回事?”
事情似乎很严重的样子,白瓷也不由紧张起来。
“爸爸好像,没办法了,那些东西似乎越来越暴力了。”
“怎么会?你爸爸那么厉害。”
“再厉害他也只是个肉体凡胎的人类,怎么能对抗得了那些邪恶的东西。”
“说的也是。那些东西,确实很可怕。”
他转而想了想百里青关住的那个家伙,真没想到,史家一直对抗的敌人竟然是那些东西。那史家军也着实让人佩服了。
“恩。人类的生存环境是越来越少了,虽然外星球人已经答应收留一部分地球人,但是,毕竟地球人数众多,他们也不愿意全部都收留,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为此,我们都隐瞒了世界好久,这些东西的存在绝对不能让整个世界的人都知晓,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陷入恐慌之中,就不好办了。”
“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话到一半,白瓷一时有些哑口,他突然发现,这个担子也实在太大了,这是要拯救地球的节奏啊!他能做的到吗?像他这种只知道好吃懒做的人,又什么不会的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我一定会尽力的。一定!”他接着改口说。
说起来,他自己好像还有一身的事呢。但是这些事,似有若无的,好像都有点关联性。他不是蠢蛋,自然,超强的第六感也让他对此坚信不疑。
“嗯。我相信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史诗吟对白瓷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又朝大门处望了望,“已经不早了,我要走了。你还有事要跟我说的吗?”
“哦,我倒是没有。但我有些担心你。你没问题吧?米拉现在在你家住吗?”
“是的。她也没地方去的。”
说起这件事,史诗吟的情绪似乎又低落了下来。
“哦,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我都已经知道了。虽然现在才说,但是,我相信米拉一定会自己想通的。我看她也不是个脆弱的小姑娘。你不用担心她。更不要勉强自己。承诺这种东西本来就充斥着许多可能,如今走到这一步,也不全怪你的。”
“恩。”
史诗吟对着白瓷努力地笑了笑,笑容是如此的灿烂,如果是外人看见这种笑容,肯定会以为这个女孩生活的非常美满幸福。
“我明白的白瓷,谢谢你!虽然没能救得了安塔拉奶奶,但是……”
显然,勉强的笑容是脆弱的,即使强撑着,极力忍着,但是心里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
“但是,我还有机会的,米拉不是还活着吗,我就不算输,不是吗?”
尽管眼眶里溢出了泪珠,但那笑容却依然明媚,温暖照人。
“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我一定能找到米拉的父母。让他们团聚。我一定能做到。我不会再让米拉失望了。我可以的。”
瞧着如此坚强倔强的史诗吟,白瓷的心脏竟也不由蓦地狂跳了一下,那跳动的感觉刺痛了他,是心痛,是惊讶,也是爱怜,“但愿她能成功。”他在心里祈祷道。
“如果你需要我,我也可以帮你的。诗吟。”他郑重地直视着史诗吟的眼睛,说的是如此认真。
“你要帮我?”
“当然,如果我能稍微尽一些力,我会非常开心的。”
“恩。”史诗吟努力平复了下情绪,然后说:“安塔拉奶奶的儿子叫克里斯提,如果有哪位先生叫这个名字,你一定要帮我问问,问他是不是扎里克村的人。问他是不是有个女儿叫米拉。如果有,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恩,克里斯提,我记住了。我一定帮你打听他。”
“恩。谢谢你。”手轻轻擦了下脸颊。“真是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也是,太脆弱了!”
“没有的事,诗吟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谢谢!那,再见啦。我要走了。”
“恩,再见。要加油哦!”
“恩!”
史诗吟温柔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大门处走去。
白瓷呆呆地望着史诗吟的背影,在黄色光的映衬下,那背影显得是如此素净而美好,纤细而又充满韧性,静静地穿过伟岸的大门,融入黑色的深夜,消失在外面的世界里。他总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太真实。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还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