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楼道里已经挤满了那些因听到崩塌声而受到惊吓的人,所有的人都慌张地从病房里奔出来,站在楼道里四下观望发生什么事了,有些撞上村长的倒霉鬼更是吓破了胆,尖叫着连滚带爬地没命逃窜开。
一时间整个医院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斯卡和白瓷就借着繁杂的人群,经过一番周折辗转,巧妙地甩掉了村长的紧密追逐,然后一头扎进魔卡的病房里来。
但当他们冲进病房里的时候,房间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斯卡呆站在病房中央,魔卡曾躺过的那张病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人体余温,那张此时正大开着的窗户简单地向他说明了一切——人已经跳窗跑掉了!
斯卡久久无语中。
白瓷靠在门上借力站着,一边呼哧呼哧地大喘粗气,一边向屋里四下张望,但他没有找到本应该见到的东西。
“人……他们人呢?呼!呼!”
“已经走了。”斯卡面无表情地说。
“走了?呼!就……走了?”
“恩!”
“喂?我说,这是不是有点——”
不再理会白瓷,斯卡上前两步走到魔卡的病床前,提起那把被魔卡特意摆放在床上的火箭筒,扛在肩膀上。
下面还压着一张简短的字条,上述:逃!门口汇合!
白瓷看斯卡手里有了武器,他也想给自己找一把。然而,他发现除了斯卡肩膀上的那个火箭筒之外,房间里再无其他别的东西。
他就道:“这里只有一件武器呀?”
“这是我的。”斯卡强势地说。
“那我怎么办?”
“你躲在我身后好啦!”
“哦!好吧!但是这个真没问题吗?你的火箭筒能抵得过他的激光炮吗?”白瓷一时间忧心忡忡起来。
“没问题的!”斯卡信心满满,一口咬定他没问题,一边将炮口对准门外,做迎战状。
“在中型武器装备竞赛中,我还从来没有输给过谁呢!”
说着,他手一使劲,一把将那张字条揉皱,扔出窗外。
“可是,他用的那可是激光炮啊!你这玩意——”
“激光炮又如何?”斯卡立马正颜厉色地打断说。“你信不信?小米加步枪我照样能打下一架歼击机来!徒手我还能接白刃呢!空手也能套条白狼给你!你一定要坚信,咱正义的伙伴从来都不缺少大挂!因为一切皆有可能!”
“喂!等等!你他妈逗我的吧?”
“你放心好啦!听我的准没错的!再不济,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呢,平生没什么大出息,就是觉得今生生的有点不满意,我打算来生再努努力!看能不能投胎个别的什么。喏,看吧,身后就是万丈悬崖,我真不觉得我们两个从五楼跳下去还能安然无恙!”
“——喂?”白瓷简直有些苦笑不是。“说来说去,咱不就是已经无路可逃了吗!你吹什么吹啊!”
说时迟,那时快,白瓷已经没得机会后悔啦。
此时,他已经没办法再去想别的打算,如今之路到底是谁之错的问题已经不由他去细思。
他俩算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至于结局会如何,XYZ已经摆好位置,剩下的就只能全他妈交给未知数啦!
那个跟丢他们的村长,如今正向两人所在的地方逼近。他用眼睛里装设的热成像扫描仪,在整个楼城中一层一层地搜寻着两人。
终于,在周围都寂静下来的时候,他独有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魔卡的病房。
白瓷躲在斯卡身后,斯卡架着火箭筒正对着门口,两人秉着呼吸,严阵以待地等待着死神光临!
但最后,斯卡却忽然改了主意,出其不意地将炮口一晃,一炮放出,在右边墙壁上开了个大洞出来,那个大洞正好开在村长左手边的墙上,那颗炮弹擦着村长的屁股飞过去,炸掉了对面的房间。
毫无疑问,炮,打偏了!
但斯卡并不气馁,也没慌乱,紧接着又是一炮,紧追村长的步伐放出。
村长自然不是吃素的,他可是吃机油的,那奔跑的直线速度之快,直逼斯卡面前。
之前已经说过,村长并不想一下子结果掉他俩,所以一直都很小心地使用激光,尽量不用,如今已经找到目标,目标看来也已经无路可逃,他就直接伸出了擒拿手。那攻势来势之凶猛,根本不容两人有任何闪躲的机会。
眨眼之间就抓住了斯卡的衣领,然后一把将他扔飞出去。
斯卡的身体就结结实实地砸在右边的墙上,然后又狠狠地摔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老血。
“斯卡!”
白瓷瞪着眼睛惊叫一声,紧接着还来不及做其他反应,脖子就被村长的钢筋铁爪抓住:“咳!你放……放手!”
“咳!咳!”
斯卡痛苦地爬在地上直倒抽凉气,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侵袭全身,血与泪一齐涌出嘴角眼眶。
此时,疼痛是致命的,恐惧是打自心底的,血泪是强压不住的,败势是无法挽回的。一瞬间,万千思绪化成黑色乌鸦瞟过他的脑海,让他不禁动摇了以往信念:
“可恶!早知道吃胖点啦!骨头都快碎啦!”
“啪!啪啪啪!”
正此时,一梭子子弹突然穿透那张笼罩在两人心头的绝望帷幕,急速撞上村长的金刚护甲,擦出金灿灿的火花四溅,然后又毫无效果地被全部弹开。
紧接着一个壮如牦牛的男人的黑影,落在了那堵只剩半边的窗台上。
“看来这玩意有两把刷子!”
艾萨克一边收缩着传送枪,一边从腰上掏出两把直棱长砍刀出来,对着村长跃跃欲试。
子弹对村长毫无效果,那他就只能用砍刀了,他打算和村长打一场肉搏战!
以艾萨克的体型看,虽然他的体型很壮,但是和村长比起来,还是略瘦三圈。
“艾萨克!”白瓷一看来人竟是艾萨克,就大喜过望喊道,“你怎么回咳咳!松……松点!”
“回来救你们呀!”艾萨克望望白瓷笑着说。“我不回来,你们打算怎么逃命啊?我奉劝你别使用你那危险的玩意,这里可是居民区!”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地朝躺在地上的斯卡望了望:“就以这个懒蛋的本事,管保你逃不出一里地就扑街。”
“已经讨教过了!”白瓷诚挚地说道。“让我看看你能带我们逃多远吧?快!这上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放心,对付机械体我可是最在行不过啦!尽管交给我好啦!”说着,艾萨克边潇洒地跳下窗台,手里的双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他已经摆好强攻的架势。
“喂!那边偷懒的!你还能站起来吗?等会儿打起来,我可不保证你那块地方能安然无恙!”
“多嘴!”斯卡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边阴森森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别废话啦!你赶紧点!这个铁蛋——哎呦!你干嘛像挤奶一样一松一紧的!我的脖子可是很脆弱的。艾萨克,你可别砍着我啦!”
“你瞧好了!”艾萨克紧盯着村长的一举一动,全身戒备。“等会我就肢解他给你们看看!让你们也见识见识所谓的机械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长淡定地瞅了这个多出来的男人好一会儿,忽然一阵头疼。
不过,若是想省得以后麻烦,那他也就只能先解决掉这两个碍事的男人了。
“要肉搏吗?”村长心想,看艾萨克的架势确实是要和他肉搏的样子。
“这个男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村长心里不禁发笑。
“你这个笨拙!生锈!吃铁的!一点也不美观的钢铁混蛋!就让本大爷再给你改造改造吧!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机械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们这些人,今天都呆死!”村长强压着怒气,冷冷地说。
“死!哈哈,那我也原话奉还!奉陪到底!”
莫里耶城门口,时间回溯。。。
白瓷和村长的战斗刚开打一分钟的时候。
城主接到消息,有枉法之徒在医院里大势闹腾!
如今,莫里耶内忧外患,也真是够城主大人呛一壶二锅头啦。
他马上就着手安排了一队人马前去镇压内部祸乱,打算将他的蔓延势头扼杀在摇篮里。
但显然,他没料到,这次的内部祸乱并非寻常之祸乱,此祸乱可是暗含着历史遗留问题的,是有预谋,是别有用心的,还是泥沙沉淀后的泥垢重度感染所致的,可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说起就能起的了的那种祸乱。
城主大人派出去的那点人,五分钟后就消失在了逃难的人群之中。
当内部形势越来越严峻的时候,城主大人已经来不及关注这场内部祸乱,因为他自己这边也开始危机了,正应了那句祸不单行的俗语,据塔楼上方的守门员目测回禀,在距离他们三公里外的地方,有一大片区别于夜色的浮动暗影,正浩浩荡荡地向莫里耶城奔来。那场面之宏大,事出之蹊跷,来势之凶猛,势如破竹,不容城主大人回神转动脑壳,不善来者就已经兵临城下。
城下逃难的村民们,拼命地抵抗着异种的进攻,眼看已经镇压下第一批异种兽,点燃了新生的火苗,可很快又被这批突如其来的异种浇灭。
一时间绝望的念头闪过每一个村民的心头,甚至是城主大人的心坎里。
他站在城楼上看得真切,前方那黑压压一片的敌方大军,那数量,要不了多久就能淹没整个莫里耶的。
可是,他们翘首以盼的增援到现在都还没来!这可急坏了这个秃头城主!
这会儿,他正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着,不停地来回走动着,不时还无理地训斥警卫,责怪他没有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好。
城下的男女老少都拿起武器开始硬扛!然后,一层层被推倒!一层层被碾压!一层层被洗刷!
不一会儿,前方阵地沦陷,那些异种兽们冲破第一层防御,开始大肆屠杀内部毫无缚鸡之力的村民。
整场战争瞬间变成人间地狱,尸横遍野,鲜血四溅,兵器的碰撞声响亮得几乎能刺穿耳膜,炮火的攻击声几乎穿透身体,直达心灵深处,歇斯底里的悲呼与惨叫声交织一片,那些慌乱地喊着什么能救他们命的人,只会更快地死于屠刀之下。
史诗吟就在这种处境中,拼命地护着身后的安塔拉奶奶和米拉,手中的刀已经砍杀无数只低劣的异种兽,鲜血也已经染红双手,那使劲握着刀把的手心里已经黏糊糊一片,手指都开始僵硬发麻。
身边众多的人倒下不起,有的还在地上垂死挣扎,鲜血流出那些裂开的身体,在地上汇聚成溪。
死者用惊愕不甘恐惧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就好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们一样。
她强忍泪水,鼓起勇气让自己去勇敢面对那些死去的人,可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痛的要命,怕的要死,恨的难以言喻。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非死不可?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救救他们?为什么我——救不了他们?
激烈的心里碰撞直逼心脏,难抑的悲伤无法遏制。
身体因过多消耗体力,也已狼狈不堪,伤痕累累。
“我还能再坚持多久!谁能来救救他们?”
心里焦急如焚,泪如雨下,但泪水在逼近眼眶的那一刻,却又突然消失不见,流不出来,又憋得难受。
“孩子!你别管我了!快带上米拉走吧?”安塔拉奶奶这时拉着史诗吟的衣角说。他据搂着腰,几乎无法直立。
“不!怎么能丢下你不管!我做不到!”史诗吟强忍着悲痛咬牙拒绝。
“我已经老了!”安塔拉奶奶叹息着说。“没多少日子活啦!但你还年轻,路还长,在这里死了多可惜。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老婆子我只求你能帮我好好照顾米拉!她从小没爹没娘,生来可怜,算我求求你!帮我好好待她!此生之恩,老婆子我来生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你!麻烦你啦!”
“不!我不走!”
米拉从屠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坚强,不哭不叫,有时候还会反击那些异种兽,但奶奶竟然提出要和她分开,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叫着拽着奶奶的胳膊不撒手。
“不!我不要和奶奶分开!我要和奶奶在一起!我不走!”那叫声听着直叫人心碎。
“米拉!”安塔拉奶奶伤心地留下泪来。“听奶奶的话!跟姐姐走!算奶奶求你啦!”
她双手有力地钳制着米拉乱动的胳膊,用力之大,使米拉很快就意识到,即使她再如何吵闹,也是改变不了奶奶的决定的。
米拉就没命地哭啊哭,希望自己听话了就能改变奶奶的决定,可是,奶奶还是狠心地将她硬往史诗吟身边推。
“拜托啦!孩子!你们快向城门那里去吧?那边妇女儿童还是可以通行的。你快走吧?算我求你啦!”
“那一起走啊!”史诗吟大声着坚持说。
“不啦!来不及的!因为我已经走不动了!你们快去吧!不用管我!”
“不!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们掺着你走!”
“没用的!在这样下去我们谁都走不了!孩子!你听我说,你们快走吧!你们弄不动我的!”
“不!不行!我不要奶奶自己留下!”米拉大哭着说,一边拉着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奶奶,使劲想让他站起来。“快起来呀!我们一起走!”
“听我的话,米拉!跟姐姐走吧!没用的,翻过前面那条沟壑渠道还要好些时间呢!你们快走啊!不要管我啦!”
“不!我不要!”米拉哭着直摇头,一边望着史诗吟,希望她能有什么办法帮助奶奶。
史诗吟瞧着米拉急切地向她求助的脸,心一酸,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此时,任何的犹豫都是致命的,已经没有时间选择。但她真的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是好!
面对米拉的无助,奶奶的坚决,留给她的只有无法选择的难题。到底是走!还是?毫无疑问,她们要想越过前面的坎坷道路,外加异种兽群的两方夹攻,再带上已经无法站立的安塔拉奶奶,那几乎是不可能活着到达城门下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史诗吟是于心不忍的,怎能就这样丢下一条生命!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才能保住她们?她想不到出路。
“孩子!别在犹豫啦!再犹豫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啦!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女,求你帮我好好带她!行吗?快走吧!”
安塔拉奶奶声泪俱下地请求道,已经泣不成声。
“奶奶!”
“我不!我不走!奶奶不走我也不走!”
“米拉!跟姐姐走!听话!”安塔拉奶奶严厉地对米拉说。一边悲痛地望着史诗吟,乞求她答应她的要求。
“奶奶!”史诗吟为难地瞧着安塔拉奶奶的悲容,手里的剑握的更紧了。
“不要再犹豫啦!你们想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才肯走吗?”安塔拉奶奶一狠心,决绝地道。
“奶奶!”
“不!我不要!奶奶!一起走好不好?一起走吧?好不好?”
“孩子!你们快走吧!走吧!我求你啦!”
史诗吟望着决绝的安塔拉,瞬间泣不成声,此时她已经别无选择,奶奶以性命相要挟,看来真的已经毫无回转的余地。
“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再也没办法实现你的愿望啦!真的对不起!”史诗吟流着眼泪说道。
边对着安塔拉奶奶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伸手强行将米拉圈在怀里,抱起来,然后转身擦掉眼泪,不再回头,向城门那里跑去。
一路上米拉在她肩膀上哭的撕心裂肺,嗓子都哭得沙哑无声。
史诗吟强忍泪水,抱着米拉的胳膊紧了又紧,想安慰她不要伤心,可是,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一路奔跑,一路泪如雨下。
她曾答应过要帮助他们母子相见!可是,这个承诺再也没有机会兑现了!再也没有机会啦!明明都做了保证!可是,可是好痛苦!好难过!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