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七七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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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九三七年6月29日(2)

殷汝耕,浙江平阳人,早年曾留学日本,毕业于东京早稻田大学经济系,娶日本女子为妻。通过其妻,殷与日本军政界建立了联系。1916年回国后,殷汝耕先在北洋时期的国会中任秘书,后转南方军政府任驻日特派员。1925年,他参加郭松龄反奉事件,失败后只身逃入日本驻新民县领事馆,请求保护,始得活命。

殷汝耕对日本很有好感,曾多次参与对日交往,与殷同(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建设督办)、袁良(曾任北平市长)、程克(曾任天津市长)并称日本通四巨头。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中国,殷汝耕都着和服,讲日语,手挽日本妻子,这已成为他的标志性形象。殷汝耕从日本回国后,便开始在各军阀之间进行投机活动,并把蒋介石当成了自己的靠山。当蒋介石有意与日本人谈判时,殷汝耕便出面充当蒋介石的特使,与日本人进行周旋。

1928年5月,日本在济南制造了“五·三惨案”。当时殷汝耕正负责对日交涉,他采取妥协退让的政策,遭到国人的唾骂。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来,殷汝耕竭力为南京政府的对日屈辱外交效劳。1932年一二八事变时,殷汝耕以上海市政府参事的身份,参与了《淞沪停战协定》的谈判工作。1933年日军进攻热河期间,他被亲日派黄郛派到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专门办理对日交涉事宜。殷汝耕参与了《塘沽协定》的谈判,并以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参议身份参加了该协定善后处理的会谈。此间,殷汝耕的表现深得日本方面的赏识。

1933年5月《塘沽协定》签订后,国民政府在冀东成立了“蓟密区”和“滦榆区”两个行政专员公署。“蓟密区”公署设在通县的孔庙,“滦榆区”公署设在唐山。殷汝耕任“蓟密区”专员,陶尚铭任“滦榆区”专员。不久,陶就因不能取悦于日本方面而被去职,“滦榆区”专员也由殷汝耕兼任。从此,殷汝耕独揽了整个冀东地区的军政大权。任职期间,殷汝耕勾结日商,对日本的走私活动予以掩护。他对日本运来的商品只征收象征性的进口税,使得日货源源不断地流入内地。殷汝耕也由此开辟了一条很好的财源。而日本和殷汝耕之间,也自然而然地亲密起来。

1935年10月间,日本驻天津特务机关长大迫通贞,授意汉奸武宜亭等人鼓动数千饥民在香河县发动暴乱,制造“自治”是出于“民意”的谎言。当土肥原向殷汝耕提出,由其主持首先在“战区”实行“自治”时,殷汝耕显得兴奋异常,欣然从命,决心远远超出了土肥原的估计。

11月24日,殷汝耕由天津返回到通州。当晚,殷汝耕就召开了有蓟密、滦榆两区各县县长及香河、昌平、宝坻三县县长、各保安队长参加的会议。殷汝耕当场宣布实行“自治”,并以“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委员长”的名义,发表“宣言”,宣布“自本日起,脱离中央,宣布自治,树立联省之先声,谋东亚之和平。”殷汝耕也想步伪“满洲国”的后尘,成立一个什么“国”,就和日本人商议,结果因规格不够,只好暂称“政府”。

同日,殷汝耕还向平津卫戍司令宋哲元、晋绥绥靖主任阎锡山、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山西省主席徐永昌、绥远省主席傅作义、北平特别市长秦德纯、天津特别市长程克、青岛特别市长沈鸿烈等人发出通电,称:“为华北柱石为民众领袖之诸公,当此危急存亡之秋,宜早定大计,借救国家之灭亡而负磐石之重任。”

11月25日,以殷汝耕为首的“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在通州宣告成立。在成立大会上,殷汝耕宣布以殷汝耕、张庆余、张砚田、李海天、李允声、王厦材、池宗墨、殷体新、赵雷等九人为“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委员,殷汝耕为委员长,自治区域除原冀东22县外,还包括延庆、龙关、赤城三县。委员会下设四厅、三处、二局。殷汝耕还宣布,该会自即日起办公,所有蓟密、滦榆两区行政专员公署同时停止办公,限月底结束,并将蓟密区专员公署牌撤换,换成“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牌匾。

12月25日,根据土肥原的意旨,殷汝耕发表了《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改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宣言》和《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组织大纲》,正式宣布将“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改组为“冀东防共自治政府”。

宋哲元从到北平就任一开始,就面临着来自日本的强大压力。日本人认为,宋哲元原系西北军将领,属于反蒋派人物,将来可以利用宋、蒋矛盾组织傀儡政权。对于宋哲元的打拉,日本人从没有停止。

日本对热察等内蒙地区主权的攫取,采取了与平津等地相类似的手段。首先扶植组建了李守信伪蒙军。1936年4月,又扶植了以德王为傀儡的伪“蒙古军政府”,形成了对平津的包围。

上述一系列事件,史称“华北事变”。日本侵略者继侵吞中国东三省之后,又通过华北事变攫取了华北的大部主权,中国的民族危机空前严重,中华民族已被逼到了灭亡的边缘。

宋哲元的艰难处境与二十九军的抗日情结

宋哲元面临的压力,除了日本人,还有来自蒋介石的。1935年7月17日,蒋介石密派军委会参谋次长熊斌到天津会晤宋哲元,试探宋哲元的底细。

熊斌也非等闲之辈,他1894出生于湖北礼山,国民党陆军大学四期毕业。1924年任国民一军训练处总监,少将参谋长,西北军、第二集团军总参议。1933年以北平军分会总参议名义与日本方面签订《塘沽协定》,后任国民政府军委会参谋次长,1936年升中将军衔。抗战时期任军令部次长、陕西省主席。抗战胜利后任北平市长,国民党六届中委。1949年去台,1964年去世。

熊斌与宋哲元私交不错。他到天津见到宋哲元后,宣布了国民政府的决定:将国家最高荣誉勋章青天白日勋章颁发给宋哲元、秦德纯、冯治安、刘汝明、张自忠。因赵登禹在长城抗战之后已获此殊荣,此次不再颁发。

宋哲元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和感激。熊斌接着说,政府将要任命宋哲元为平津卫戍司令。蒋介石此举的用意在于试探宋哲元,如果宋哲元接受了,表示他还想靠近中央;如其拒绝,很可能他在日本人那里已经得到了更多的许诺。

宋哲元城府很深,知道蒋介石现在要拉拢他。毕竟,他现在是华北的头号人物,炙手可热。宋哲元不紧不慢地说起了在平津处境艰难,诸如兵力不足、装备太差、财政困难等。熊斌一一答应,说马上报告中央。熊斌的许诺倒很认真,不久国民政府就拨款50万元,来改善二十九军的装备。

当然,熊斌此次来的主要目的,是转达蒋介石希望宋哲元到庐山会晤,谈谈华北问题。宋哲元口头答应了,但是他对蒋介石成见很深,恐怕此去弄不好回不来,被夺去军权。宋哲元深思之后,决定以“军务瞬息不能离身”为由,派秦德纯代行。

7月下旬,秦德纯赶到庐山。蒋介石在牯岭美庐别墅,以家宴形式用四菜一汤接待了秦德纯。谈话中,蒋介石没有责备秦德纯签订了《秦土协定》,反而把责任揽归中央,同时对二十九军支持华北危局大加慰勉,并且推心置腹地谈起国事。

蒋介石在谈话中对秦德纯秘密指示:“当前国防建设尚未完成,不能全面抗日,要争取时间,维持的时间越长,对国家贡献越大,务必要忍辱负重,但此事只可密告宋军长而不可告诉别人。”

蒋介石是否真的打算争取时间以准备抗日,在当时是很难说,但是蒋介石推心置腹地和秦德纯谈心,对秦德纯却影响很大。当国民党在大陆失败后,秦德纯这样一个杂牌军的将领尚死心塌地追随蒋介石去台湾,这次谈话有一定作用。

1935年8月28日,国民政府正式任命宋哲元为平津卫戍司令,不久又调为冀察绥靖主任兼河北省主席,成为冀察平津名正言顺的一把手。由于国民党在北平的党政机构撤离,成立新的机构来取代就势在必行,这也是为了满足日本人对华北“特殊化”的要求。1935年12月18日,以宋哲元为委员长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在北平成立。宋哲元打出的旗帜,仍然是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而第二十九军这支并非蒋介石嫡系的“杂牌军”,就这样被推到历史的风口浪尖之上。

第二十九军原是冯玉祥西北军的一部,1930年中原大战中西北军被中央军和东北军打败,退入晋南的西北军残部被张学良改编为陆军第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原是冯玉祥的部下,1932年秋,宋哲元被任命为察哈尔省主席,第二十九军一部留驻晋东,一部开入察哈尔省。第二十九军被改编时只有2个师,即冯治安率领的第三十七师和张自忠率领的第三十八师。不久,刘汝明所率领的第二师改隶第二十九军,后编为第一四三师。宋哲元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之后,对二十九军进行了补充,增加了一个师,即赵登禹率领的第一三二师。1936年,经过蒋介石同意,宋哲元又扩编了四个混成旅和两个保安旅。

二十九军军中有几员大将。副军长秦德纯,山东沂水人。他出身行伍,却富有文化修养和政治能力,为宋哲元所倚重。副军长佟麟阁,也颇受宋哲元器重。二十九军组建时,佟麟阁尚不在军中,后被宋哲元、张自忠等人请来担任副军长,主管军官教育工作。刘汝明,字子亮,河北献县人,曾任西北军师长、军长,与孙良诚、孙连仲、韩复榘、石友三、佟麟阁等人同为西北军“十三太保”之一。

二十九军士兵基本来自北方各省,尤以冀鲁豫三省为多。他们普遍身材高大,体格强健,作风淳朴,能吃苦耐劳,并易于接受组织和训练。二十九军训练的特点之一是注重体力和技能的训练,士兵一入营,就要进行劈刀、刺枪、器械操的训练和忍耐寒、暑、风、雨的本领,因此二十九军官兵在体能、技能和忍耐困苦方面要比一般军队强得多。

二十九还继承了西北军爱国教育的传统。在日本入侵、民族危机深重的形势下,军长宋哲元提出了“枪口不对内”和“中国人不杀中国人”的口号。士兵在吃饭前,要唱《吃饭歌》:“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日本军阀,国民之敌;为国为民,我辈天职。”二十九军还沿用了西北军举行“国耻”纪念的办法,编有《国耻歌》,令部队演唱。每逢国耻日,开饭时馒头上印着“勿忘国耻”四个字;或者令官兵禁食一天,反省国耻,以期官兵知耻后勇。同时,部队经常举行“国耻”演讲,揭露日本对中国的侵略。

在每天的早操上,官兵都要高声问答:

问:“东北是哪一国的地方?”

答:“是我们中国的!”

问:“东三省被日本占去了,你们痛恨吗?”

答:“十分痛恨!”

问:“我们的国家快要亡了,你们还不警醒吗?你们要怎么办呢?”

答:“我们早就警醒了,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共同奋斗!”

在旗帜鲜明的爱国教育的熏陶下,二十九军官兵无不同仇敌忾,铭记国耻,抗日情绪十分高昂。日本人曾对二十九军下了这样的评语:“该军因与抗日领袖冯玉祥保有关系,故抗日意识深入官兵,实为性质不良之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