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妖物?”李太白听得此言不由得看向冰凌梦,冰凌梦也正看向自己。
“嘿嘿那是啊,我说翰林大人你想要管这个闲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这家伙已有几千年的道行,或许还不止,但也并非没有办法对付。”四脚蛇在那堆钱币上打了个滚,拿烟杆指着冰凌梦道:“这位小哥前段时间不是得了把宝剑吗?”
冰凌梦不禁愕然,不愧是鬼市包打听,果然什么都知道。
“这个……果然没有事情瞒得过你,那把宝剑确实神骏,只是……每回出鞘皆光茫大炽,且触手灼热,既惹人注目也无法把持。可这与对付这商朝妖物何干?”冰凌梦问道。
“嘿嘿,你的问题太多啦。”四脚蛇伸出手来,手掌摊平,眼睛望向天花板。
“……”李太白无奈,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抛了过去。
四脚蛇看见金子,小脸笑开了花,他急急道:“嘻嘻嘻嘻,那是因为名剑识明主,若遇上明主,则神物自晦。那可是铸于商朝的上古名剑,小道士也不想想你爹是谁,那把剑怎么会让你碰?唉哟别不高兴哦我可没说你什么,但这李翰林就不同了,嘻嘻,正是那把剑的主人啊。你二人协力,或许还能与那商朝妖物斗上一斗。好啦,老人家困啦,你们回吧。”
“……”一锭金子,就说那么一句话,李冰二人都不知作何反应的好,那四脚蛇突然转过身望着他们凶巴巴地道:“怎么,两个臭小子还嫌老人家话少?危险马上要到啦,快快离去吧,希望下回还能见着活的你们。”
“哦!石龙子先生再会!”李太白愣了一下,这好钱如命的小爬虫先生也不是那般的不近人情嘛。顾轻侯则拱手做拜,两人随即退出破庙,朝出路走去。
经过包子铺时,二楼高的包子全卖光了,那胖掌柜高兴的不得了,他三两下脱了自己的人皮衣服,露出里边一架干枯的白骨,坐在门槛上使劲刷洗起皮囊来。他看见殷嘉忆路过时,还使劲招了招手,像是叫殷嘉忆记得下回再来吃他包子。
殷嘉忆不由得头皮有些发麻,这个地方她是不愿再来第二回了,他们又走了几步,眼见点点亮光就在前方,出口不远了。哪知就在此时,一股妖风袭来,不知从那儿就飞出了无数只“嗡嗡……”作响的大黄蜂,这些黄蜂毫无征兆的,就像是平地变幻出来,源源不绝、黑压压的一大片直朝两人面门没头没脑地撞来!
只见无数只大群黄蜂挺起闪着毒芒的尾针便作势要刺,冰凌梦正要动作,突然“喀拉萨拉……”一阵混乱的声响起,黄蜂冲到两人面前却像是猛地撞上了一层透明的障壁,纷纷掉落到地上。
原来妖风刮起时,李太白已早在四人周围布下了透明的结界,重重看不见的灵力阻隔出一个封闭空间,无数大黄蜂前仆后继的冲向两人,却都是徒劳无功。只见那些撞在结界上掉落在地的黄蜂,居然都变成了一粒粒小黄豆,莫非这些黄蜂,都是用‘撒豆成兵术’幻化出来的?
这时,冰凌梦已经迅速探手入怀,掏出一道黄符,口中默念:‘炎祝烈火,左啸飞龙。威光照破,邪魔灭形。急急如律令!’接着以左手飞快的将符弹了出去,那符闪着火红的光芒带着电流般迅猛的灵力,穿过结界朝那大群黄蜂奔袭而去。
“呼……”的一下,冲天烈焰突然自符心爆出,漫天都是燃烧的热浪翻滚,冰凌梦在结界之中都感受到一股灼热气息灸烤着自己的毛孔,幽暗的鬼市更被照得通红,那些恰巧在附近游荡的孤魂野鬼则被灵火吓得“吱哇……”乱叫,四散逃窜。
须臾之间“黄蜂……”皆被烧成灰烬,空气里却弥漫了一阵烤焦豆子的气味。黄蜂尽散,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两人的前方。冰凌梦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立刻手中一挥,闪电般的光华自手中闪现而出,凌厉的剑芒自指尖涌出,随即展动身形朝那人影冲去,想给对方致命一击。
哪知此时,前方“唰唰唰……”数道黑影夹着劲风朝冰凌梦周身要穴电袭而至,李太白在后方看得真切,那黑影竟是数条口齿尖利的百足蜈蚣!以蜈蚣做为暗器的实在少见,而这般刁钻的出手,敏捷的速度,迅猛的力道,一一皆是致人于死的杀招。何况冰凌梦正施展轻功真元迎上前去,这一下身前空门大开,简直就好似他自己凑上去送死一般!
李太白这边倒抽一口冷气,大喊一声“凌梦小心!”便要拔剑上前,哪知电光火石之隙,冰凌梦手中光剑盘旋于五指之中,翻舞起的剑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飞速旋转,他运气掌中,连劈带砍,身形避让之间已“唰唰……”几下击落了首先袭来的数只蜈蚣——然而紧随其后两条直刺他双目的蜈蚣已堪堪就要射到眼睫!李太白才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冰凌梦却似成竹在胸,他一个扭腰侧身,以电闪般速度朝两条蜈蚣直切过去,又是唰的一声,两条蜈蚣竟然被生生切做四截,被击落地上,竟是化为几颗黑豆。这一串的连消带打委实迅速无比,叫人目不暇接。
他刚一站稳脚跟,口中念到:“炼狱火,急急如律令!”另一只手直接弹出三道红光闪耀的黄符,黄符朝着前方那人疾速射去,瞬间化作三道烈焰火柱,带着吞噬天地之势旋转着冲向前方。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猛烈的攻势,那人本不该有躲过的机会——他也像是没有要躲的打算。
火柱已烧到这人的面前,借着火光的映照,眼前的人不是申公豹又是何人?
果然,申公豹望着迎面而来的火柱毫无惧色,依旧站在前方一动不动,一抬手也是三道寒光闪耀的蓝符屈指弹出,迎着熊熊烈焰冲去。
三道冲天烈焰突然像被什么涂料晕出层层微妙的渐变,紧接着由浅入深开始结出冰霜,冰霜像是有生命般缠绕着火柱,将之包裹、同化,最后冰凌梦打出的三道火柱,竟变成了三支冰凌,冰凌“喀拉……”一声砸落地上。
冰凌在申公豹面前碎成了万千碎屑,而申公豹则一脸得意之色盯着冰凌梦笑道:“冰凌梦,与鬼魂之身时我对你还有几分忌惮,如今我已重生为人,还会怕你的炼狱火?只是今日不便与你缠斗。”说着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没想到申公豹竟然重生为人了,而且竟然精通撒豆成兵之术,看来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冰凌梦神色凝重的说。
“当日追杀那李德霖那妖物分明不是申公豹,不知究竟是谁?”李太白淡淡的说。
“嗯,离开这里再说吧!”冰凌梦说着便拖着殷嘉忆和赵月如朝前方的亮光走去,通过一条扭曲失真的甬道后,四人终于又回到了歌舞升平的长安来,这鬼市就在长兴坊与永乐坊之间。
眼下虽还未到禁夜闭坊的时辰,但四人还是不在街上多作逗留,快快行路朝翰林府走去。哪知来到宅前,竟早早有个人站在门口那儿,像是等了许久。这人一身素衣,举头望月,手中不断把玩着自己的折扇,又似不耐,又似紧张。
李太白远远便认出了来人正是绘扇庵的柳老板,两人加快脚步上前,冰凌梦笑着朝柳老板打起了招呼道:“这位兄台,想不到我们如此快便又再见面了。”
“啊!小兄弟怎么会是你?你便最近长安传闻的居住于翰林府中那位本领超群的冰道长么?”
冰凌梦淡淡一笑朝柳老板稽首道:“在下冰凌梦,不知兄台深夜造访有何要事?若不嫌翰林府颓倾兄台不妨入内详谈。”
柳老板大喜,亦抱拳施礼道:“如此甚好,多谢冰道长。”他收起扇子,便随李冰二人步入宅院。
“安然,上茶!”李太白叫到。
冰凌梦向着柳老板开口道:“这位兄台深夜来访,不妨让在下猜猜,你此行目的可是为了最近长安城中连环掏心案而来?”
柳老板正低头饮着茶,似有满腹心事,听这么一说,他猛地抬起头来,面带惊惶又哭丧着脸对冰凌梦道:“道长是如何知道?道长救我啊!”
“那夜花街之上,我便闻到你身上与那妖妇一样,有虫的味道,而且,你即熟知太宗年间人事,那定非本朝之人,恕我眼拙,却实在看不出阁下是如何保持肉身不灭?”冰凌梦盯着柳老板道。
“道长啊!这一切都是那妖妇的错,她害得我家破人亡,痛失挚爱,更让我在这悠悠无尽的岁月中孤苦轮回。今日前来寻道长你,便是希望道长将妖妇消灭,使我能得自由!不管是多少银子,我都在所不惜!”柳老板面色悲痛道。
“哦,这妖妇是个什么来头,还请兄台告之。”冰凌梦啜了一口清茶,缓缓道。
接下来,柳老板哽咽着为李冰二人诉说了一个动魄惊心的故事。
“少年不识愁滋味,许多事情我从来不明白,比如哭泣,或者发自内心的笑,以及,真正的****。那还是则天女皇在位时的神功年间,我是洛阳豪族柳家最得意的儿子,我穿最光鲜的衣服,骑最烈的马,最好的名师为我授业,最美的女人为我姬妾。二十岁时,五礼六艺我已是无一不精,冰道长看我如今容貌苍老憔悴,呵呵,这都是岁月催人啊。”
二十岁时,我可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加之年少轻狂,风流不羁,一时不知成了洛阳城中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可我身边由来不缺女人,她们就像是园中开不败的鲜花,我却从未将谁放在心上。
只是杏花疏影里的一次邂逅,改变了我这一生。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是什么时候?呵呵,太过遥远了,远得我全模糊了记忆,模糊了时间,只记得当时满天花雨,我与一众富贵公子们携了名妓坐在珠帘绣幌的马车里前往洛阳城郊踏春赏花,春日席中我多喝了两杯,便独自钻入杏花林里,绵绵香花,软化了我心轻狂,亦温柔了酒后醉梦,我一时雅兴大发,拿出随身玉笛便吹奏起来,那笛声悱恻,春风断肠,杏花吹落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