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权谋之军师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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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校场演武

燕王府,校场,两支队伍,白马黑马两边林立,白衣玄衣互相对视,手中握着木刀盾牌,胯下马匹躁动不安,整个演武场上密布着战意。校场的阅兵台上,燕王李成继虎坐当中,李靖宇在后,孙用、梁悦伺立左右,孙用一脸悠闲,梁悦却满是严肃,这大概就是文臣和武将的区别吧。两人注视着场中蓄势待发的两支队伍,唯恐错过一丝精彩之处。而这之后,杨浩然和另一个白袍小将却在互相交谈着。

这白袍小将就是陈义之。

却说那日杨浩然四人出游,恰逢陈义之接到薛芳传令让其速速到将军府商议军情。他策马狂奔,从大营出来就马不停蹄的向城内赶去,要知道,薛芳的威名可是通过自己赫赫战功和治军严谨著称的,要你几时到,你必须几时,若是晚了时辰,没有正当理由可是要挨军棍的。作为老的虎豹骑,陈义之当然知道老将军的脾气。怎奈跑的太快,一个小孩从道路上窜了出来,眼看就要撞上了,陈义之一个镫里藏身接一个燕南飞,敏捷的将这个小孩从马蹄下救了出来,好在小孩子只是受了惊吓,没有什么大碍。他给了孩子几文钱作为药费,正好遇见杨浩然四人,还以为是小孩是他们的亲戚,遂道歉不已,到弄得四人尴尬不已。

误会说通,陈义之和四人通了姓名,希望四人能够送孩子去看看看郎中,四人一听是陈义之,而且杨浩然和周默之前已经听薛芳提起过此人,在联想薛芳的急招,想来也是为了出兵大漠之事,也就没有再敢耽搁他,只能约定下次再见云云。只是没想到,再见的日子竟是如此之快。

杨浩然最近很是繁忙。本来他这个议郎就是虚职,只负责临时当个狗头军师,这也养成了他“游手好闲”的毛病,以至于他的贴身“保镖”吉达心里都纳闷:这真的是那个识破首领计谋的军师吗?不会是假的吧。我们的杨大先生自然没有这种尴尬,照样是看看书,写写字,有事的时候点个卯,没事的时候陪陪沈雪,和周默下下棋谈谈诗,顺便躲躲那个天都郡主之外,也就只有李靖宸时不时的来找他,而且自从上次白虎堂会议之后,李靖宇也时常过来请他赴宴,他也不推辞。毕竟,这可是未来的王世子,自己以后的领导,得罪不起啊!

可是由于薛芳北上了,需要个监军和粮草官,周默只得被征用了。而他所负责的辽州一应军粮调度事物都被委任给了杨浩然。杨浩然那个气啊,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我就要上前线了,你不祝福也不用踢我吧。”周默郁闷的看着他。

“我这是祝你一路走好,送你一程。”杨浩然冷冷的看着他道,看的周默头皮发麻。然后在杨浩然怨恨的眼神中陪着薛老将军去了乐浪郡,将一大堆狗屁倒灶的事情留给了杨浩然,好在杨浩然处理这种问题虽然说不上老手,但是统一协调的事情还是很在行的,何况上司孙用是个老好人,下面的人也知道他炙手可热,也就没有怎么难为他,工作做得井井有条,也得到了燕王的赞许。今天早上正想睡个懒觉,却被通知有演武,虽然极度不情愿,也只能无限怨念的来到演武场,还看到了一身白袍的陈义之,也就少了些许的不高兴,和他攀谈起来。

“砰,砰,砰”,一阵鼓点踩着音节响起,这是行军令的鼓点,随着鼓声响起,整装待发的两军顷刻间整齐划一的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姿势,就等待双方将领的军令。

白马骑兵的后方,白衣白铠的李靖宸皱着眉,这个时候,他也不再像个十七岁的少年,而是像是一只雄鹰一般,眼神锐利的等待着对方的变化,战阵圆形,顾名思义,他要先稳守一局。对面,玄衣玄铠的骑士也在催促着战马,摆出了锥形阵,在战阵的前方,二王子李靖宗意气风发,眼神犀利而冷酷,意图也很明显,就是攻击,双方还没有真正接触,一场矛与盾的较量就已经无形的展开了。

风动,然后旗动。随着黑色军团的奔腾,一柄无形的杀气弥漫起来。虽然只有百十来人,但是虎豹骑作为军中精锐,显然不是其他部队可以比拟的,即使是这么百十个人,也要散发出上千人的威力。喊杀声冲天盖地,而二王子李靖宗一马当先,远远跑在了队伍的前方。他看得见对方还没有行动,在他眼里,那些都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而白色的方阵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是稳稳的立在那里,就像是束手待毙一般。整个场面诡异非常。终于,两支队伍就像是洪水遇到了高墙,翻起了激烈的浪花。李靖宗身先士卒,意图穿过人墙,将白军打个对穿,白军终于是在黑军抵达之前进行变阵,改为方形,果然是准备死守了。黑军变阵已然不及,只能继续以锥形阵突击,其实李靖宗觉着,百人之间的对战,搞防守反击这一套实在不好使,毕竟规模在哪里放着,双方没有后备队,消耗一个就少一个,所以简单干脆才是最好的方法。他木剑在手,也没有盾牌,就在白军阵营中穿插,就像是嵌入白军阵营中的钉子,一定要顶破这厚重的墙面。白军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将领在哪里,即使是死守,也绝不退让一步。李靖宸默默地看着双方的态势,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忠厚兄,你是骑兵战的行家,你觉得两个王子之间谁会胜利。”杨浩然悄悄的问起旁边站立的陈义之。今天他穿着明山甲,脚蹬文龙靴,宝剑悬玉带,英冠挂额头,剑眉入鬓,眼神刚烈,皮肤却比一般少女还要白上几分,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副英气逼人的潇洒少年郎的打扮。

“子明兄,两军刚刚接战,胜负实在未知。”陈义之看着场上双方军队的战斗,继续说道“骑兵本身重突袭,虎豹骑又是骑兵中的精锐。二王子发挥了骑兵的优势,以攻代守,可以说深的骑兵运用之要。三王子虽然勉力支撑,但是应该后期变阵,至于怎么变,还要看三王子的想法。”

“要是你指挥呢?”

“我指挥?”陈义之说道“要是我指挥,我将阵变为钩形阵,以一路为诱饵,双龙出水,左右出击,迂回至敌后进行攻击。”

“然后呢?”

“那个时候,二王子想必要变阵突围吧。毕竟我军是后发制人,洞彻先机,二王子只能置之死地,谋图后继。”

沉默一会,杨浩然慢慢说道“其实,我觉得我们不如换个想法思考。我军行军打仗,以战阵为主要手段。莫不如放弃战阵,以攻对攻。骑兵的精髓是什么?是机动性。一只机动性强的部队,始终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要让敌人牵着鼻子走。具体来说,我军规模小,敌军规模也不是很大,当敌军拍马而至,锐不可当,我率军避其锋芒,两军交战之时,迂回至敌后,敌军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攻击我后部,我后部敌军应如壁虎断尾一般,果断放弃和前军汇合,顺敌军态势游走。锥形阵的厉害之处在于前部,而脆弱之处也在前部,游走歼敌,在阵型前穿插迂回,咬住不放,而我前军则对敌军后部迎面痛击。此时敌军不及变阵,只得紧急制动,待其调整之后,我军已经对其穿插而过,攻其不备。”

“这里有个最大的缺点。”陈义之听了之后,挑挑眉说道。“一个将领如何能够同时指挥两军交战,毕竟他也深陷其中。”

“你觉得,一个身先士卒的将领还一个运筹帷幄的将领,哪一个胜算打一些。”杨浩然问道。

“这个。自然是运筹帷幄的将军了,但是,如果一个将领不身先士卒,怎么能够让士兵们效死力呢。”

“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支部队,都需要一个中枢,一个大脑。将领身先士卒固然可敬,但是一旦其身亡,整个军队就要覆灭。将领不需要是千人斩、万人敌,只要能够协调组织,运筹帷幄,以军纪军规强调执行,以合理组织协调机动,就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嗯。”陈义之显然没有听说过这种超越当前认知的理论。其实这都是杨浩然结合以后的知识,对大周军事观察所得出的想法。特别是这种用脑子打仗的带兵思路,对于延续了多年由将领身先士卒发起攻击的传统打法实在是一种颠覆。陈义之是一名很有潜力的将领,而且他的年龄还很年轻,正是能够创新和吸收的年纪,如果能够对他灌输更多后世经验成熟的带兵思路,相信他的未来将不可限量。

正当他思考之际,李靖宸果然变阵了,他放弃了慢跑固守,改为积极的游走。随着军旗挥下,白军化整为零,不再凝固,而是随着敌军态势行动。就像是一支利剑穿进了海绵里面,利剑很锋利,但是海绵却仅仅将他嵌在自己的怀里,让他有力气却无处发泄,因为他的目标没有了。而这些零散的白军夹在黑军之中,附着在黑军的两翼,对其两翼的薄弱之处进行了绞杀。而后像跗骨之锥一样,从两个方向向中间挤压黑军的生存空间。终于在黑军没有变阵之时,穿通了黑军的阵型,并牢牢的将黑军后部包围了起来。

看到这里,李成继眼睛一亮,他对李靖宸刚开始的表现十分不满,以为他要将骑兵当做步兵来使用,死守一局,这样下去的骑兵就像是断了马腿一样,任人宰割。没料想天马行空的变阵,竟然化劣势为优势,不但转化了被动挨打的局面,还包围吃掉了一部分敌军,这大大出乎意料。他看着远处李靖宸指挥若定的眼神,淡淡地露出了笑意。

这抹笑容终于被李靖宇捕捉到了,但是他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看着场中互相厮杀的两兄弟。虽然他对于戎政不感兴趣,但是他看的出来,二弟却又要输给三弟了,特别是孙用也含笑的点着头,梁悦更是笑得胡须乱抖,显然也是被三弟精彩的布阵吸引了。

这一切,都让李靖宇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燕王一系世代镇守东北,先祖也是靠着在统一战争和对外战争中的卓越功勋封侯拜将的,后代子孙要想将这份荣耀传承下去,自然也要习武艺,通韬略。杨浩然以前就听李靖宸说过,自己三岁的时候就被李成继拖起来练功,从最基本的长拳到各种兵器,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通,但是至少要能熟练掌握;四岁就开蒙,不但要习字,还要看兵法;七八岁左右就扔到军营里,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也不能对别人说自己时燕王府的王子,否则家法伺候之。这个规矩自从第一代燕王李成确立之后,几乎每代燕王都是按照这个程序在培养自己的家族,以保证燕王一脉尚武的精神得到继承,也保证自己的子孙能够更深入的和军队得多更好的联系和交流。并且被写入了族规,成为李家的金科玉律。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燕王子孙都经过这样的培养之后成了气候,其中也是有异数存在的。

比方说,李靖宇。

李靖宇是燕王一脉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没有按照********的族规进行培养和教育的王世子,也是唯一一个不善于戎政的王世子。当然,这不是李靖宇自己不想,而是在这位王世子刚要开蒙的时候,朝廷颁发了一道诏令,令这位王世子的命运变得和传统李家族规格格不入。

大治四十五年,也就是上任周天子周昭王在位时,朝廷颁布诏令,令所属藩王的王世子、王子,凡年龄在三岁至五岁的即日起启程赴王城天京陪太子学习,时间为五年。期间所有王世子、王子都不得回到封地,大内统一安排学习课程。这道被称为《进学令》的诏书,虽然打着太子陪读的名义,但是谁都知道,这是朝廷为了削弱藩王实力所做的伏笔。原因是当年的殷王公孙弘,是昭王的叔叔辈。这位叔叔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又是手握实权的藩王,便在自己的封地胡作非为,以至于后来甚至发生了以百姓尸首冒领战功的事情。这件事虽然做的神秘,但是不知道为何让雍州刺史得知,冒死上书。消息传到天京,天下咸知,龙庭震怒,并下令彻查,但是不过两天,雍州刺史被刺杀的消息又紧接传来,终于,朝廷安排了以刑部尚书为首的调查团队。经调查发现竟然为殷王所为,在三公六卿的极力坚持下,昭王不得不做出判令:殷王公孙弘斩杀边民,冒领战功,后又刺杀刺史以掩埋其罪行,所作所为,天理不容,按《周律》,对公孙弘圈禁至死,令其子继承其爵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朝廷才开始加强对藩王的管控,这也是《进学令》能够得以颁布的直接原因。

按照《进学令》要求,所有王世子、世子都统一安排住在大内,有专门的侍女和护卫值守,学习内容都是最基本的知识,而经常进行的,就是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已经达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不管怎么说,《进学令》的颁布,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培养了一批对朝廷衷心的未来藩王,而且朝廷相信,只要通过这样一代代的洗脑,新承袭爵位的藩王必然是国家的忠诚。这也造就了像李靖宇一样的忠君的藩王。正应了那句老话,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但是我们的燕王世子只想说“这就是坑爹啊。”等他从天京回来之后,自己的弟弟们都已经能够上马作战了,而自己只是学了一肚子道德文章。燕王对于武艺军马又十分在意,自然也就对自己不是很满意了。

“子明兄,谢谢你。”陈义之看到李靖宸刚才的胜利之后,终于明白了杨浩然的意思。

“不用不用,我只是说说,要是让我上马,肯定连个骑兵都不如。”杨浩然不好意思的说道,毕竟自己所说的,也只不过是几千年兵法大家总结的理论,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些话,遂对陈义之说道“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陈义之喃喃重复两句后,对杨浩然行礼道“受教了。”

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老祖宗的金玉良言,看你小子资质好,暂且就送给你吧,杨浩然喃喃自语,心里想着,是不是以后也写个兵法出来显摆显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