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北京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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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您记忆真好,我是人大新闻系的,我们刘老师是您同学吧,有一次我们的校友活动您也参加了。”怪不得看着脸熟,原来又一茬青葱女学子投入了社会大熔炉中哦。

(8)

老傅突然来电话问我最近能不能去趟上海,我说倒是闲着呢,不过得看干啥去和跟谁去了。他说要我陪电视台的小蜜去采访一个地产老板,对方答应拍出一笔钱来让自己上一下“经济新闻联播”。我说你也放心把你的小傍家儿发给我呀,老傅呵呵一乐,“我知道你这家伙是绝不会沾朋友妻的,再何况她也不合你的口味。”知我者,老傅也。

我开上车先到宾馆接上小蜜还有她带的一个摄像记者,到机场后把车停到地下三层的过夜车场,然后等着上国航飞上海的班机。

要是自己出门旅行,我是不会选择国航的,很多空乘都算得上是大嫂级了,尽管化了妆,眼角还是掩不住细细的鱼尾纹。相比较之下,南航和海航的空姐美女居多,整个旅途春光旖旎令人惬意。

一路睡觉,飞机到上海虹桥机场降落时,小蜜才把我叫醒。上海的房地产老板派的别克公务舱把我们接到市区,途中小蜜告诉我是要在一个关于房地产市场观察的专题中让上海老板露露脸,我的任务是帮她想好报道角度,避免因为商业软广告的嫌疑而被领导审查时砍掉。

汽车在高架桥上行驶,无数的高楼大厦从眼前掠过。前些年因为上海人进京主政,所以这座城市一时间风头盖过了首都。北京如果不是拿下二○○八年奥运会,恐怕就会在经济上被上海落下一截子。不过我在这个有着十里洋场美誉的大都会怎么也找不着感觉,这里的男男女女生活得精致讲究,但和他们相处就不像在北京可以放开抡,缺少彼此间那么随意调侃却互相都能够心领神会的默契。

上海老板在一个私家花园式的餐馆请我们吃饭,不出我的所料,这是一个彬彬有礼、衣着考究、还专门吹了油亮发型的中年绅士。席间大家先闲扯了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接着就上了正题安排拍摄行程。

在他们商量的空当,我起身到室外给上海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回来时我已经对这个上海老板的情况了然于心。他当年是下放苏北的知青,回城后先是去日本淘金,后来他的一个高中同学仕途顺利当上某个区主管城市规划建设的副区长,于是他成立了现在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不过目前有传闻说罩着他的那个副区长可能要出事,同时也传出他的房地产公司资金链条紧张,我才明白为什么他愿意拍钱在电视上露一小脸。

下午的拍摄分两个场景进行,先是在老板宽敞的办公室里,再去他开发的楼盘现场。出乎意料的是,当对着摄像机镜头和电视台小蜜话筒的时候,他竟然紧张得嘴里没词儿了,折腾了好几遍才把想说的话背书般说囫囵了,惹得小蜜不停地偷偷撇嘴表示鄙夷。

我们当天晚上便返回北京,在回程的飞机上,电视台小蜜闲得无聊没话找话地和我聊天。出于礼貌,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杨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样的女孩儿啊?”她忽然盯住我的眼睛冒出这么一句来。

接下来,这个和我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孩儿敞开心扉述说了她的经历。她出生在河南洛阳,父母是国营企业的普通职工,由于长相甜美而又喜欢唱歌跳舞,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学校的文艺活动分子,后来进了企业广播电台,再跳到市电视台做主持人。一直好强又不甘居人下的她自费跑到北京传媒大学主持人专业班进修,由于广院系的人脉如今遍布广电总局、央视各个频道及地方台高层,只要你肯下功夫,每个环节都可以找到庙门烧高香,不少主持人都是走这条路而扬名天下的。

但是,每往上再进一步,这个从底层一步步往上爬想出人头地的女孩儿发现自己要付出的就更多。因为和整个国家的状况一样,电视台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好的栏目也只有那么多,很多条件优秀者都在一起较劲儿。有些女主持人背后的力量惊人,某些领导的招呼,台领导是必须给面子照顾的,像她这样没有靠山的就得讨好制片人、部门头儿和台领导,不时得陪他们应酬和玩儿。在台里主持人互相之间从不多言,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所以看起来大家都端着一副腕儿的架子,其实谁心里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着眼前这个姿色可人的女孩儿,我不禁有些心生怜悯。有多少像她这样的素质还算不错的女孩儿一旦混进名利圈就得在男权社会的潜规则下挣扎求生,背地里忍辱折腰,人前还得装出高贵端庄的样子。

在中国这样一个资源匮乏却有十多亿人争夺生存权的社会,极像一个巨大的鳄鱼池,大家都在凶狠地厮杀抢夺有限的食物资源,你又怎能责怪女人不能怀有尽其所能挣扎向上的欲望呢?当你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你就会发现,其实大家都是在一面镜子前折射映照出来的不同立面而已,谁跟谁有多少差别?

飞机在深夜抵达北京,机场高速路上仍旧是车流汇集。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万块钱,我推辞一下,她笑着说这是你应该拿的一份,我也就不再坚持。

(9)

和杨泓的约会安排在后海,沿岸一溜小酒吧的慵懒氛围深得我心。当年辞职时也动过念头捣鼓个酒吧、咖啡馆什么的聊以度日,后来正赶上“非典”肆虐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后海是什刹海的一部分,有水而能观山,是一个垂柳拂岸的闲散之地,周边的王府和名人故居铺陈着京味和历史的无穷韵致。后海蕴藏了古都最深沉的生活和文化,丰富而内敛。远处银锭桥上,老人们正谈笑,偶有“胡同游”的三轮车经过,车上的老外拿着相机瞎拍。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何勇的《钟鼓楼》:“……银淀桥吸着那尘烟,任你们画着它的脸……”

正当我倚着水岸护栏无所事事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过客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发现中意的美女了吗?”转头一看,杨泓今天的打扮差点叫我认不出来:宽松的碎花休闲衬衣,下摆在腰下打了个结,露出半截诱人的小蛮腰,天蓝色的七分长裤勾勒出美丽的女性曲线。好一副清秀佳人模样,和上次见到的职业女性形象判若两人。

“我正在这柳树下守株待兔呢,没想到兔子会撞到我身后来哦。”在我的玩笑间,杨泓笑吟吟地在我对面坐定。

服务生为我们泡上一壶铁观音,在秋阳的暖意中和这样聪慧可人的女孩儿相伴,让人不觉生发出浮生偷闲的诗意来。

风花雪月、地下天上地聊了半天,杨泓开始转入正题,“我猜杨哥目前还是单身吧?是不是身边美女太多,桃花迷了游人眼呀?”我正眼看着对面的江南美女,嘴里说:“我这样无权无势无钱无追求的三无人员,没有女人愿意跟呢。”原以为她是为别墅的订单而约见我,心下暗自寻思她此番话语背后的意图,“我知道你这样的姑娘追求目标高远,咱去五台山修行烧香怕也够不着,要不发一个你的美女同事给我,那天在售楼处看见里面不少的莺莺燕燕,咱现在还惦记着呢。”

“杨哥要是不嫌弃,小妹倒是希望能认你做个哥哥。”杨泓抬眼看着我。“千万别价,那样我跟你再亲热的话不就成了乱伦了,你不会残忍到断了我的念想吧?”她的俏脸一红,“杨哥不要误会,其实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年龄也许还不想有家室之累,而且一旦你漂够了想成家的时候,那个能得到你真爱的女人才是真正幸运的女人。现在嘛,恐怕是诱惑太多啊。”

没想到这个丫头有如此清澈透亮的心思,不禁让我高看她一眼。接下来的交流中,我明白了她找我的真正缘由。她是经同学介绍到现在的房产公司工作的,老板是福建人,这个年过五旬的秃顶老头儿先是把她的那个同学弄上了床,现在又在打她的主意。她刚到北京不过一年,还没有多少社会关系资源可用,一时也难找到另外的工作,便打算暂时还栖身在这家公司,于是她想到找我充当她的假冒男友。

“我倒是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英勇捐躯,不过要是哥哥一时走火入魔假戏真做,妹妹可要担当得起呀。”我的毛病就是好侠任义,尤其经不住美女撺掇,全然没想到这个女子后来会被卷入京城巨案,而且给我相对平静的生活带来重大的变数。

“哥哥放心,小妹定将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到时候我负责为哥迎娶一个极品美女。”杨泓笑靥如花,在夕阳的映衬下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让人感到有些微醺的醉意。

从那以后,我日常生活中多了一项护花使者的任务。时不时我会在下班时开车到售楼处接杨泓,不久便和金色阳光假日的一帮售楼小姐混熟了。大家也信以为真,以为我是她的男友,但在两人相处时杨泓总是以兄妹和我相称,有时容许我拉拉她的手或者揽着腰什么的,更亲昵的动作则会被她委婉坚拒。

有时候她也会到我的公寓来,不过都是充当清洁工帮我打扫单身男人凌乱的房间。每当我两眼发直盯着她窈窕的身影,这个鬼丫头便会过来在我额头上亲一下,嘴里叨叨说:“哥,又犯邪呀,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弄得我哭笑不得。

老傅回广州后,我又陪他的小蜜去看了一次金色阳光假日的别墅现房。她觉得楼盘不错,就是有些嫌远,一时委决不下,我便告诉杨泓先等等再说。

在我散乱无章的人生中,断断续续总穿插出没一些女孩儿。对于她们来说,有的是把我当作生命中的过客,彼此在交叉相遇的那一段能有一些浪漫温情填补空白;有些则是真心盼望能够和我谈婚论嫁过着大部分人一样循规蹈矩的生活,我又怎能轻易掉入陷阱不能救赎呢,因此也伤过不少善良姑娘的心。但愿她们后来都有好的归宿吧,对于杨泓,这个让我一时感觉无从把握的女孩儿,我权且把她作为生命中的一个异数,就像一颗被风偶尔刮到石缝的种子,看看今后是否在适宜的气候条件下生根发芽发生什么嬗变吧。

(10)

没有固定工作的单身生活有时宛如一剂毒药,让人慢慢大脑麻痹,身躯反应迟钝,接着会蔓延到四肢,有些像宿醉后的精力匮乏症。曾经有一度我也试图振作起来自我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不和狐朋狗友出没夜店和情色场所,有规律地饮食,和正经的良家女子交往。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是北京户外圈子的活跃分子,经常和驴友背着行囊跋山涉水露宿荒野。

网络是我们日常联络的大本营,京城户外圈最出名的是三夫和绿野。前者聚集了很多白领精英,一到周末大家把车开到马甸附近的户外用品店门前搁下,集体换乘俱乐部包租的大巴前往郊区,怀柔、密云、门头沟等地都是经常活动的范围。绿野的人群相比较起来更散漫,很多是刚工作不久的毛头小伙和青春少女,大家以AA制平摊消费,很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两边的活动我都选择参加,一般说来三夫那边的活动休闲腐败的较多,大家到地儿以后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交流段子什么的;绿野这边则以自虐为主,男男女女列长队往山巅埋头急奔,一身臭汗以后躺下来百骸俱松,无比惬意。

孤男寡女在荒郊野地聚多了,难免生发出一些干柴烈火的情事来,其中有些男女终于修成正果结为合法鸳鸯。

一次我跟着队伍前往黄草梁,这是京西门头沟区的一条著名户外路线。十六七个人中男女比例各半,大家背着露营装备沿着山径蜿蜒前行,一向走在队伍后面的我发现有个MM似乎体力不支,便陪着她时歇时行。这个姑娘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中关村电脑公司职员,一股子挑战自我的不服输劲头。看着她宽松的抓绒冲锋衣被汗水浸湿,我便帮她分担了一些饮水和食物放进我的背囊。

入夜,我们在山间平地搭建营地,扎起一溜帐篷,中间空出一个集体活动空间来,男生分头在四周捡些枯枝残叶准备点篝火,女生则洗菜切菜、埋锅造饭。大家分享各自带来的丰盛食物,还有烤鸡、烤羊肉串香味四溢。喝着啤酒,有人提议开始K歌,于是从红色经典到时下流行金曲依次轮转传唱。大家兴致高涨,有驴友把便携式音响打开播放狂放快曲,青年男女择对相拥而舞。我自然找上电脑公司MM,揽着她的纤腰在这茫茫星空下旋转,感受到她饱满挺拔的乳房紧紧抵住我的胸膛。我发现她也微合双眼享受着这旷野之趣,情不自禁地紧揽她的腰肢,而她也很柔顺地把身体紧贴过来。我感觉鼓胀的下身挨着她的胯骨,低头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感觉到她呼吸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

当晚她留宿在我的帐篷里,在我的生命中还从来没有过这样野外男女媾和的经验。我们先是脱下外套钻进各自的睡袋,看见她仰面双手支在头下默不作声,我把头凑过去看着她在幽暗的夜空中微微闪亮的眼眸,她主动地轻启朱唇送过来温柔之吻……当我缓慢进入她的身体,感觉到她全身紧绷似乎不能放松,随着不断的轻柔和润湿,她也渐入佳境,咬住我的嘴唇避免发出呻吟,高潮的那一刻我依稀看见有泪珠从她的眼角流出。

这个女孩儿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当时她在网上报名参加活动的ID是轻风絮影,那次以后她就真的如同一阵轻风中的飘絮,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候我在暗夜中独自醒来,常常会觉得自己冥冥之中魂灵游离这个灯火阑珊的奢华都市,来到那片黄草萋萋的营地,一遍遍地回味和那个一面之缘女生的离奇性事,感叹人世的造化、迷离和虚幻。

其后,我也参加过几次类似的活动,却再也找不到那种与陌生生命个体相遇相交合的际遇,之后便意兴阑珊,打不起兴致往里掺和。

有时候我随着人流在王府井、西单的大街上漫无目的、无所事事地闲逛,偶尔会看见青年男女背着行囊穿过马路或者人行过街天桥。我会不由自主地目送他们进入地下通道,看着他们的背影被潮水般的人流吞噬,心下恍然若失。

(11)

随着二○○八年北京奥运会的临近,城北地区的开发越来越火热。大屯路附近的乡村田野开辟成了高尔夫球场,精明的开发商在球场旁边建起了一溜三四层的独幢高尔夫花园别墅,卖得很是抢手,刘煌的亿都影视公司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刘煌以前在电视台广告部干了十多年,后来因为值夜时和手下的一个女助理在办公室行苟且之事被值班领导撞见,索性辞职出来单练。凭着在电视圈累积的人脉资源,几年之间倒也闯下了一片天地。他投资的三十集连续剧《北京爱情往事》名利双收,不久就斥资一千二百多万在这里拿下了一栋风水俱佳的楼盘。

“老弟尝尝我这上好的台湾冻顶乌龙茶,这还是上次吕秀莲的国策顾问来北京时送给哥哥的礼物,一直没舍得喝,专门等着老弟来品一品呢。”说话间,刘煌张罗着手下的行政小姐烧沸玉泉山的桶装水,在茶海上涮热紫砂茶具,然后煞有介事地冲茶、闻香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