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阳王朝往前倒推五十年,是一个最璀璨的时代,也是一个最黯淡的时代。战国十六国,在二十年间被一个大阳王朝覆灭,统一了天下,中原陆沉。有古语说乱世出英雄,作为历史上最混乱的一个时代,中原十六国的确诞生了许多谋士良将。不说那在十六国中实力排名靠前的大齐大楚,便是一些弱旅之国,也诞生出了无数风流人物。西北满越有骑战第一的邹闻道,东南后陈有柳状元柳淳,南唐有那剑皇诸葛期……但在这些英雄人物中,却有一人不得不被提及,大梁国圣隋渊明。
这个注定在战国时代是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星,远在大阳王朝的铁骑踏入中原之前,就已经闻名于各国。中原十六国本就是一个混乱之地,互相之间争斗不断,大国吞小国,小国谋更小国。那个时候居于西南部的大梁,仅仅是一个弱旅之国,人口不足十万,将士不达两万,却是极为弥坚的存活了下来。
大梁从不会与别国争斗,但难免会引来别国的觊觎。曾经便有大梁周围的赵、韩、吴三国共同出兵十万意图瓜分始终不显山不露水的大梁,一开始倒是顺风顺水的攻下不少城池。可在之后,一位叫隋渊明的先生从大梁城走了出来,来到了前线,自此之后,大梁仅仅一万甲士势如破竹,不仅在一个月内收复了全部失地,更是将三国十万大军打的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自此,隋渊明的国圣名号在抗击外敌之后就坐实了。
在之后,更有其他国家相继进攻大梁,但都被这位国圣先生给轻易化解。
一句话随即在战国时代悄然流传。
大梁有国圣隋渊明,胜过大军十万。
一人之谋,一人之力。
隋渊明守大梁守的坚实,无愧国圣名号。
直到最后,才被那得到天下大势的大阳王朝以百万大军强行攻破。
但即便如此,隋渊明的国圣名号依旧是坚不可摧。
曾后有谋士良将沙盘推演,若再给隋渊明二十万甲士,绝无败相,大阳必亡。
红尘卷浪,英雄已逝,可惜没有如果。
大梁覆灭之后,很多人以为这位国圣已经随国捐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中原十六国覆灭,留下篝火无数,可这四十多年来在大阳王朝的不断打击下,已经十不存一。在这期间,已经没有多少战国后人敢出来跳动了。只是到了这天下大乱大阳即坠的乱世之期,曾经的那些战国后人才敢于再次冒出头来。这其中,又以曾经位于帝河一带的大楚后人为首,复国之势最是强烈,恐怕只要大阳王朝一覆灭,大楚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实现复国。
这个世上有张扬的,自然就有低调的。
从大阳王朝统一之后就迅速湮灭于世人视野中的隋渊明,没有谁能想到竟是会隐藏在这个偏于西边的蓟州的一个小村子中。而四十多年来,隋渊明一直存着一口气不愿升天,便是为了维续大梁的气蕴。无论是那个死在永安城下的梁百易,还是现在这个仍旧在稳步成长的梁千羽,都是隋渊明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
他要大梁后人不灭。
他要大梁不灭。
……
烛火摇曳的小屋中,坐在桌边安静看书的老人抚着白须,蓦然抬起头,唇角微掀,看着外面闪动的两道人影,笑道:“进来吧。”
已经至此的梁千羽和郑芝萱听到师父的允许后才轻轻推门,走进了屋子。
在蓟州拥有混世小魔女称号的郑芝萱进门之后便一步蹦到了师父身边,嘻嘻笑道:“师父,我哥这么久才回来,有没有什么礼物啊?”
隋渊明是深受这个捣蛋丫头的“荼毒”,可又舍不得打,所以这些年一直是步步后退,老人刮了下小丫头的挺翘鼻梁,笑道:“你这含沙射影的,你哥没给你带礼物,管我要干什么?”
刚进门就要坐下的梁千羽顿时一脸尴尬:“那啥大西北的,都是土匪,实在没什么稀罕玩意。”
隋渊明抚须而笑:“萱萱,我要和你哥说一些事情,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你的事,不过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在正事方面始终秉持不捣乱原理的郑芝萱哦了一声:“那我去你后院玩了。”
隋渊明顿时抽了抽嘴角,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的小魔女就已经一溜烟的跑去后院了。
在小魔女那里吃了一个憋的梁千羽玩味笑道:“师父,别担心,你的那些宠物对萱萱已经产生抗性了。”
隋渊明翻了个白眼,只能在心里默默为那些小家伙们祈福。
梁千羽看着隋渊明手中的那本书,是战国时代的那位柳状元所写的《国论》,书中讲的是战国的十六国,有针砭实事,也有赞誉夸奖。这本书是隋渊明最喜爱的一本书,梁千羽从小到大看着师父桌边就始终放着这本书。
隋渊明将《国论》小心放到桌边,看向梁千羽平静问道:“真的来不了?”
梁千羽摇头道:“读书人最重知遇之恩,让他早一步遇到了靖王刘寒肆,没办法的事。”
隋渊明垂眉,有些黯淡,玩笑道:“就没把他绑了来?”
闻言,梁千羽顿时举手发誓:“师父,我绝对有过这个想法,可那个家伙身边的高手实在太多,而且就连北方凉水王都派了不少刺客在他身边,如果我真的劫了他,那您现在可就见不到我了啊。不过啊,师父……您要是亲自出手的话,徒儿相信以您八层小扶摇的修为,劫了曹秉正然后再从重军镇压的燕仓道逃出来,也是轻飘飘的事吧。”
隋渊明随手扔了本书,不轻不重的砸在徒弟的脑袋上,骂道:“为师挖了个坑,你这做徒弟的就把师父推下去了?”
梁千羽双手拿过书,递过去放在桌上,笑道:“徒儿怎么敢呢,徒儿自己跳还差不多。”
平静淡笑的隋渊明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这个他一手培育出来的徒弟,有些欣慰。二十五岁就能达到二品境界,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不会出双手之数。比起他的老爹,那个梁百易是在三十岁的时候才到达二品境界,但之后却是出奇的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就迈进了一品境界,其后扶摇直上,高歌勇进。
隋渊明不知道他这个徒弟的未来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江湖武道的修为,能够入一品练意,自然是最好,入不了倒也没什么,反正这小子以后的路定然不在江湖之远,而是在那黄沙战场。
而如果想要这个徒弟真的能够迈进一品境界,那么就最好是在进入战场之前。身为真正一品练意境界的隋渊明很清楚武道这道门槛的海拔,一品练意,即悟天意,这一步,是需要机缘需要悟性需要心无旁骛的。而梁千羽一旦进入战场,全身心扑在战争上,真的就很难再有机会进入一品境界了。
隋渊明在二十岁的时候进入大梁朝廷,意气风发的年龄,其后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进入二品练气的境界,直到战国时代终止,大梁覆灭,失去了国家的国圣在三十多年后也就是他六十多岁的时候,才一步迈进一品境界。
其中艰难,可见一斑。
隋渊明看着烛光摇曳下的梁千羽,光影印在年轻人俊俏的脸蛋儿上,明明暗暗,老人敛了敛神,目光忽的锐利起来,认真问道:“十八岁的时候让你进入江湖走了五年,其后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来让你消化吸收。然后为了曹秉正,又让你往西北走了半年。千羽,两次的远行已经让你积累了很多经验,现在为师想让你交出一个答案,对于大梁的复国,你的回答是什么?”
望着师父严肃认真表情的梁千羽忽然露出一抹淡笑,没有任何思考的回答道:“师父,我不想复国大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