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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匹夫一怒

当今天下,时逢乱世,各地诸侯之间经常可见冲突摩擦,甚至是一些大范围的兵力对战,也时有发生。而两军对战,一是为了方便管理,二是为了增强力量,士兵们常常会有不同的站位不同的分布从而形成一些奇奇怪怪的阵法。这些阵法有些是军中将领及谋士自主原创出来的,不多也不少,但更多的还是脱胎于江湖武林门派研究出来的阵法。

在四十多年的大阳王朝之前,在战国二十多年的乱世之前,那个强盛到往大陆四方闯下巍峨版图并最终统治了天下长达四百多年的大周王朝,是江湖的鼎盛时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朝廷与江湖是分开的两个集体,江湖在不威胁国家长治久安的基础上有完全自由的发展,所以江湖中的各个门派便如过江之鲫般涌出。而因为门派众多,孰强孰弱自然就有了争执,一个门派在有了独特武路的同时,单靠掌门长老这一小撮人的超绝修为自然完全不够,上层再华丽,可没有坚定的下层基础,依旧会崩塌的极快。所以为了改变这一现象,就需要将下层的力量聚攒在一起,最终就形成了旨在提升力量的各种阵法。

现在大阳王朝流行的阵法,大多传承于那个时候的阵法。

就如面前留宗十六人所摆出的冲灵阵法,便是脱胎于大周王朝时期的一个名叫“蝶舞”的阵法。剑阵由十人以上的数量组成,需要一位阵心,两位辅阵心。留宗的剑阵多达十六人,在两位辅阵心的外围,便又多了四名次辅阵心。

整个十六人围成一个大圆,最外围有九人,内部居后是那个叫张世涛的阵心,在他两边,各站着一名辅阵心,而在三人之前,则是由四人排成一列的次辅阵心。

十六人共同出剑,剑身在午后温煦的阳光下愈加璀璨。

只身面对一整个门派的梁千羽并没有任何异样表情,反而是平静面庞对待门内剑阵。古冬春人未至,以十六剑迎客,便是为了瞧瞧他的真正实力。两军对战,知己知彼。两人对战,这个道理同样适应。但梁千羽却不在乎,因为区区一个冲灵剑阵,并不足以让他使出全力。

梁千羽开始奔跑,右手提剑前冲,矫健身子在跃上已经被轰塌的石门处时,脚尖匆的一点,随即一气提,整个人便跃入到了半空中。梁千羽以俯视之资处于剑阵上方丈许处,青波剑反手握住轻轻一抖,旋即一阵青色涟漪扩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盘旋萦绕在他的周身。

冲灵剑阵随机应变,十六人迅速变换方位。阵心张世涛修为最高,是这个剑阵的领导者,只见他此时迅速居于中心,双手握剑,剑升于眼前,嘭的一声,全身荡开一阵厉风。同时,两名辅阵心站在他一前一后,四名次辅阵心围成四个方位,最外围的九人大圆则是瞬间收缩了两个身位。

剑阵范围缩小,气势大涨。

身体腾于半空中的梁千羽唇角微掀,不以为意。一剑横扫而出,剑势扫荡,撞击在张世涛的剑上,顿时让后者面泛潮红,但依旧不退不屈,在最后时刻,依靠剑阵旋转不息的真气,不失艰难又有点不失轻松的扛下了这一剑。

而此时,伺机待发的梁千羽已经跳入阵。

整个剑阵瞬间盘活起来,脚步声抑扬顿挫的响起,极是有序。一柄柄长剑从四面八方刺了过来,诡异诡谲。若是寻常江湖武夫,进了这等绝妙剑阵,必然会自乱阵脚,在这等密集不乱的刺剑下,恐怕也只能坚持片刻时间。

处变不惊的梁千羽站在阵中,周围乱剑齐掠,一道道剑气在他的身边肆意飞舞,而他只是挥剑格档开一把把刺过来的长剑,不见丝毫紊乱。

留宗的冲灵剑阵,比起以前的蝶舞剑阵,有时间长河中的遗漏,也有后世剑道经验上的弥补。总体来说,这个剑阵有资格称的上是留宗护宗剑阵。

铿!

梁千羽一剑拍在一柄直劈过来的长剑上,暗中气机陡生,力道猛增,那持剑之人当即被拍飞出去,手中的剑亦是持拿不稳,飞向后方。

剑阵瞬少一人,可剑阵却没有任何变化。冲灵剑阵作为蝶舞剑阵的后辈,能够从几百年前传承下来,自然有其出彩强悍之处。张世涛稳坐阵心,辅阵心与次辅阵心相互呼应,缺少那一部分的剑势在刹那间便被填补。

“冲灵剑阵,攻!”

在一人被破开之后,稳坐中心的张世涛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剑势猛增,气机疯长。整个剑阵彰显出一股蓬勃姿态,像是山涧幽雾,无处不显。在梁千羽的周身尺许范围内,亦是瞬间奔出无数道长剑。

梁千羽骤感倍增压力,将点墨剑法中的快字诀运用到了极致,青波剑不断翻转腾挪,梁千羽的白色身躯如一匹白娟,在剑阵中四处冲刺。

有一剑从正面劈来。

梁千羽提剑挡开。

有一剑从身后劈来。

梁千羽收剑回挡。

有两剑从两侧飞来……有一剑从顶上刺下……有无数剑斜掠而来……

留宗宗门处,剑气满溢。

一直蓄势撑起整座剑阵的张世涛这时向前迈动一步,手中长剑立即荡出一声嗡鸣,浑身气机如江流般涌入剑中。

冲灵剑阵,攻势,一往无前。

……

……

偌大的留宗院后,一位花须花发的老者站在宗门内最高楼的楼尖处,迎风而立,面向前方,白发飘飞,正是宗主古冬春。

鹤发苍颜,年逾六十的古冬春却并没有任何的苍老气态,反而是一种旭日初升的朝气蓬勃。古冬春站在高楼最高处,凝视着远处那里的剑阵围势,褶皱面庞浮起一丝笑意:“冲灵剑阵虽是脱胎于周王朝以灵妙巧变著称的蝶舞剑阵,但经由老夫的不才之能,却也是做了些许改变,无论守势还是攻势,都有其大赞之处。叫梁千羽的小娃娃,这剑阵虽强,可老夫也承认挡不住你,那就只能看你可以收到几分了。”

正在古冬春观看远处对战的时候,一道桀骜怒音忽的从下方传来:“古冬春,你当真要迎战?”话音刚落,只见古冬春所踩的高楼,下方突然腾出一道壮硕身影,几个跳跃间,壮硕身影便来到了留宗宗主的身边。

古冬春斜瞥了眼站在旁边的壮硕汉子,极为不屑。

壮硕汉子名叫洪喜,虽是身在留宗,可却不是留宗的人,而是靖王派驻在留宗内部的监使。几十年来,留宗沦为了靖王府的掌中之物,靖王为了更加方便甚至于更加严格的管理监视留宗,便在留宗中设置了一个武事堂,名义上是帮助留宗处理大小事物,实际上则是掣肘留宗的诸多行为。这些年,留宗上下的所有事情,都在这个武事堂中有所档案。而洪喜,便是这武事堂的堂主。

一路奔袭而来的洪喜见对方不屑之态,更是怒气勃发,一脸肌肉似欲喷薄:“古冬春,别忘了你的身份!曹大人有令,让你静坐等待,由门下众人拦住那个家伙。”

古冬春身子向前倾动一分。

洪喜冷笑道:“好好好,看来你早就忘了你留宗是什么样的处境了啊?古冬春,只要你今日敢踏出一步,我便敢率人灭你留宗满门。老家伙,别忘了你留宗不过是靖王府养的一条狗,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年岁远比洪喜要大上许多的古冬春被如此当面谩骂,却依旧古井无波。但他手中的剑,却在此时嗡嗡震动。

修为同样不俗的洪喜感受到这股满溢剑气,沉声怒道:“老匹夫,你敢?!”

古冬春瞥眼看向这个突然冲上高楼威胁拦阻他的壮硕汉子,看着对方的色厉内荏,“斑驳”唇角微掀,笑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洪大人既一口一个老匹夫,那老匹夫就让洪大人瞧瞧匹夫吧。”

洪喜后退一步,体内如猛兽般的气机瞬间涨出:“古冬春,你好大的胆子,真当老子怕了你?老子是靖王帐下山岭将军,平生最恨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既然如此,那今天老子就大杀四方,让你们这帮享受尽了悠闲日子的江湖人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血腥!”

洪喜身为军中将军,一身修为虽然仅是三品练技,可在他看来,那些仅能花拳绣腿的江湖人,就跟纸糊似的,一捏就碎。更何况这些年古冬春一直表现的卑躬屈膝,虽然修为有二品,可在洪喜眼中,就只是一个行将入土的老头子罢了。

一身拳罡迸现,高楼之上瓦砾片片作响。

古冬春凝神握剑,一步跃出,只走一步。

剑出滑掠。

只是一击。

便是一颗大好头颅滚落。

“老夫多年不入江湖,你们这些人真的就不知道燕仓道谁是独一剑了么?”

一袍翩飞,有老者再次一步跃下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