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振宇还去过一次监狱,没见到林天雨,郁闷的回来了。他虽待业在家,可没闲着,君婶的吃喝拉撒,就由着他这个作女婿一手料理了。因为是两辈人:“这男女之防,也不妨了。”
阳光灿烂的日子,严振宇就背君婶到马路上晒太阳。君婶的腿的见好,已经都能下地了,总能看见严振宇搀着她,一瘸一拐的走路。
扇子姐也来过一回,推开门,她都不敢进屋了,惊异的问:“太干净了,难道没人住啦?”
犹豫着,脚才踩上光可鉴人的木地板,每走一步,都很不忍的样子。我说她:“没事儿。你随便霍霍(注释:折腾,搞破坏)。反正严振宇早晚都得擦一遍。”
说着,在地板折个倒毛。扇子姐失惊道:“小心点儿。你也不怕摔着!”
她还没说完,我已经稳稳当当立在她面前了。她半嗔半笑道:“淘气!”我一拍胸脯说:“小菜儿,比这系数难度高的我也白玩儿。”扇子姐姐瞅着我一笑,她原本常来常往,这会竟一脸新奇的环视这屋子,走到窗台,随手一抹,翻手在看不禁赞叹道:“真干净呀。我们家两个阿姨,也做不到这地步。”
我把猫咪强行抱过来,给她看问:“这是谁?还认识吗?”
“毛毛呀。”她白了我一眼,嫌我低估了她。
我说:“是呀,毛毛天天洗澡。一点骚味儿,都没了。你闻闻!”毛毛如今也衣冠楚楚,一扫流浪猫的邋遢像。
扇子姐姐,眉头一网,笑着摆手,后退说:“别!别!不要。”
我把毛毛放了。她进里屋参观,好奇的问:“连被褥都是新的。怎么还叠成豆腐块儿?象军营一样。这烟碟儿……”她从五斗橱上,把一只瓷烟碟拿下来,很珍爱的捧在手里。
“是呀,他一直这样。”“他?他是谁?”“严振宇呀。”
扇子姐的眼睛瞪起来,也挺大的,:“严……严……振宇?” 那语气,就好象谁踩了她尾巴似的。我奇怪看着她,啃着指甲点下头。
她又环视了一下屋子,然后就开始冥想。
这时候,严振宇背着君婶上楼来了。君婶一见扇子姐姐,高兴的合不拢嘴,严振宇把她放到床上,她就拉着扇子姐姐的手,问长问短,又开始埋怨君苇大哥,说自己养的儿子,如今还不如女婿。
扇子姐姐只好说:他工作忙。
严振宇倒杯茶给扇子姐,劝君婶说:“妈!君苇得挣钱哪!没钱哪儿娶的上媳妇?您不想他早点成家?”君婶着急的道:“想呀!人家扇子一直等着呢。”
扇子姐正愣神,一听扯到自己身上,有点着慌。
“谁动烟碟了?” 严振宇夹着烟卷,望着无斗橱,突然冷冷的问。
没人答茬。严振宇有点起火,审人的口气问:“林天雯!”
我啃着指甲,从容道:“我没动!把手按在圣经上发誓!”悄悄扯下扇子姐姐的袖子,她还看我,我努嘴挤眼,她才明白过来,忙把手边的烟碟儿,递向严振宇。
严振宇盯着扇子姐,不接,只冷冷说:“以后记着,从哪拿的,还放哪儿去。”扇子姐姐嘴唇都白了,我都看出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君婶笑道:“振宇就是死心眼!你别理他。以后他还得叫你声嫂子呢。”
严振宇对君婶的口气,和缓多了“妈。晚饭咱吃嘛?”
君婶说:“咱有嘛是嘛呗。”想起什么来:“对了,扇子。你爱吃嘛?让他给你做。”
扇子姐姐急忙表态,说一定要回家吃饭。君婶极力挽留,最后变成软磨硬泡。严振宇一直冷眼看着,终于发话:“房老师,一快吃吧。给我妈个面子。”扇子姐慌乱的看着他,又看看君婶,终于委屈的点点头。
严振宇问:“你吃什么?”
“什么都行。”
严振宇转身,喝令:“林天雯。打瓶儿酒。”我追着他问小费给多少。他说踢你两脚!
扇子姐紧赶几步,问:“有什么叫我帮忙的吗?”
严振宇回身,瞟她一眼,道:“有。”
扇子姐很积极,忙问:“做什么?”
“杀鸡。”
扇子姐一愣,恐慌的瞟了下厨房,却步了。
我买酒回来,作为小费,就跟严振宇这儿蹭顿饭。饭桌上,快吃完了。扇子姐姐忽然问:“怎么还不熟?”
君婶问:“什么不熟?”
“鸡呀?”她看着严振宇,不紧不慢的问:“刚才你杀的鸡呢?”
君婶纳闷的问:“振宇,你什么时候买的鸡?”
问的严振宇脸都红了,捧着碗,咬着嘴唇,翻眼看天花板。
扇子姐道:“去厨房看看,会不会忘了。”好心提醒的样子。
严振宇干脆筷子一摔,盯着扇子姐姐。
扇子姐姐,不理会他,向窗外瞟了瞟,自言自语说:“也许,那只鸡会飞呢。也说不准。”
我憋着,不笑出来,心想,扇子姐也够厉害,原来表面上的迟钝,只是麻痹敌人的假象。
吃完饭,扇子姐姐立刻就要走,一刻也等不及。君婶留不住,只好让严振宇送她出门,眼巴巴的望着扇子走了,还不死心的喊了句:“闺女!你可常来呀!” 过道没有灯,屋门一关,仅有的亮也没了,我走在最前边,扇子姐扶着我肩膀,还有点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摸到楼梯,扇子姐却站在暗沉沉的楼梯上,底气不足的说:“烟碟……我拿走好吗?”
严振宇跟在她身后说:“那是君苇……“
扇子姐姐温和的截断他:“我送给他的。”
等了片刻严振宇没有回音,扇子姐和我都仰头看着他,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他做了个深呼吸问:“我岳母知道吗?”
“不知道。”扇子说。
“你随便。”他侧身靠着栏杆,让路。
扇子姐低头寻思了会儿,说:“我这样回去,伯母会疑心的。等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吧。”转身,手搭在我肩上,我带她到楼下。严振宇并没送她,是我跟扇子姐到胡同口。照例互道:拜拜,她走了,我去玩。
晚上,走在这条街上,时不时会有清淡的花香飘来,如果你象狗一样,提鼻子仔细闻,又嗅不见了。 那就是海棠花香。海棠花都开了。天暖和了。
放学路上,有时碰上严振宇买菜回来。就跳到在他自行车后架上,让他驮我回家。有一回我央求说:“振宇哥哥,你教我骑车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他说: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晚饭吃完,等严振宇收拾好屋子,安顿好君婶,我们就推上他的车, 段城他妈截住严振宇,热心的问:“唉呦!这不是振宇吗?找着单位了吗?” 严振宇摇摇头。
段城他妈问:“没上街道问问?” 严振宇笑了笑说:“问了。没有单位要人。”
“哦!”她眼珠滴溜溜乱转,忽然一笑,:“这社会,得有人,没人,谁理你去。”刺探的问:“你没烦烦小房?她们家,我一眼就看出不一般来!”紧盯着严振宇看。
振宇道:“人家认识我是谁?”
段城他妈,眉飞色舞的说:“唉?你是女婿,她是儿媳妇儿。一家子,还有嘛外道的!”
振宇提着口气,又艰难的咽回去,斜着眼看着她问:“是吗?一家子?那我老婆呢?她男人呢?” 段城他妈被问得一愣。
严振宇撂下她就走了。我推着车,追着他一路冲到马路上。
车把与我齐胸高,我不禁看着严振宇发呆。以前也摸过车,学单腿滑,(双手扶把,别着腿,一脚踏脚蹬子,一脚滑步)倒的挺快,滑的挺远,可始终也没骑上去过。他看我滑了几圈,点点头。
他把我抱到车座上,腿还够的着脚蹬子,就是有点费劲。他命令:蹬!我使劲蹬!我回头看他说:不敢。
他寒着脸喝道:别看我!看前边!
我回过脸看着前边,心里没底。严振宇在我耳后,指着前方说:天雯,你往前看,那是什么?”
“马路。”
“马路尽头呢?”
“楼房。”
“楼房后边?”
“天空。”
“你什么也别想,往前冲!你就会飞上天。我给你扶着!”我笑了,因为闻见他嘴里的酒气。
“我哥就这么说,他说这世上没有死胡同,因为路走到尽头,还有天空。”他凝视着前方的天,提到他那个已死哥哥,传说中的严振寰,他有点动情。
他扳正我的脸,端正我的方向,手轻轻托起我的下颌,直指远方的天, “天雯,冲!”他声音不高,可底气十足!
我深吸口气,撅屁股离座,弓起背,紧攥车把,狠命的蹬起车来,开始车把稳不住,左右打晃,我觉得我控制不了了,横了心的要摔倒,没想到,严振宇硬生生扳住后架,车竟然的没倒。
他把车把正过来,说:“别慌。手放松,把扶稳,想你就要飞起来了。有我扶着你,你不会摔倒。” 他的语气,反常的温和,就好象他能轻易的主宰一切,让人不得不信他无所不能。
那时候的街上,没有这么多车来车往,在树下往来的人,头发上,衣服上,沾了花瓣,这整条街,两边都种着海棠树。飘来一阵清香,风一过,吹落的海棠,花飞漫天,真的很美。
我手虚拢着车把,向前稍微探着身,脚下发力,车骑起来了!我心头一喜,猛蹬几下,骑快点,风钻进我的衣服里,我好象被风托着,落花漫卷,迷了眼,打着脸,痒簌簌的,我好想笑!有点找到飞的感觉。
我回头瞟了眼,想告诉严振宇:我原来真的能飞!可竟不见人,心就慌了,车把也我不听使,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我害怕,又不知怎么停车,终于跟另一辆自行车撞上了,人仰马翻!
我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红着眼,先找严振宇!靠!那个被撞的好不识相,揪住我的后衣领儿,大声吼:“别走!撞了人连……”
懒得听他废话,回手攥住他的胳膊,腰上一叫劲,一个背口袋,把他摔在地上。他叫唤一声,蜷着身,抱着头,要死要活。可怎么看他有点眼熟?
我蹲下,说:“死不了人!他妈忍着点行吗!”
“算你狠!”说着,那个人扭过脸,瞪着我咬牙切齿。
我傻愣着,喊道:“贱男!!!?”春游以后,在学校偶尔碰见,可没再过话。因为大多在办公室,我罚站挨批,他则给老师帮忙,登分儿、抄评语。
“萧剑男!” 贱男急皮怪脸的纠正道。
我赶忙弄出一脸的悔恨,抱拳当胸,道:“大队长!靠!不知道是你呀。我要知道!撞墙,******,我也能不撞你!”
贱男眼神有点怪,他目光掠过我的脸,越过我头顶。我忽然察觉一片巨大的乌云罩下来,我回头仰望,就见严振宇极具压迫力的站在我身后。
我被他揪着领子,刚站稳,一巴掌甩来,那骨突筋露的手打在脸上,火辣辣的,好疼!我急忙捂住,忍了半天,才把眼泪逼回去。不能哭,太丢脸!瞟一眼贱男,我以为他还不得幸灾乐祸,不想他毅然拨开振宇伸去搀他的手,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横身挡在我身前,义正词严的道:“你可是成年人!怎么欺负小孩儿!”
严振宇和我都望着贱男愕然,振宇还颇有意味的瞟了瞟我,一笑,云山雾罩,然后他颇有风度的说:“我说小伙子。你那伤流血了,不上药,可要感染的。”
我才注意到,贱男的衣服破了。露出胳膊肘上的伤,搓破皮,露着红肉,看上去挺惨。一经提醒,他觉出疼来,抱着胳膊,直叫唉呦。
严振宇领我们到他丈母娘家,拿出医药箱,用剪子钳出酒精棉球,不擦伤口,先擦剪子,然后在夹出一个来,才是擦伤口的。
贱男的胳膊被严振宇反拧着,棉球一沾上他,他就要死了似的,弄得振宇都有点不耐烦。
我很看不上那个娇气样儿,还觉得丢脸,就把胳膊肘架在他肩上,说:“我说哥们,忍着点,好不好!人家关云长刮骨疗毒,还能跟下棋!不比你疼?好歹咱也算个爷们!别给我栽面行吗?”
贱男就跟通了电似的,说:“你还熟读三国?没看出来!”他也不疼了,笑道:“头一回听你说一句话,不带脏字耶。”我挥拳要揍,被严振宇狠厉的眼色,制止了。
我跑去找毛毛玩,从大衣柜的镜子前闪过,我急忙缩身,在镜前站住,被打的那边脸都肿了。
我一怒冲到严振宇面前,指着红肿的脸,给他看说:“不对称了!”
严振宇已经给贱男包扎好,瞥了我一眼,说:“是吗?那边,再来一巴掌,就对称了。”
我拧着眉头,看着他。他正收拾完药箱,也拧着眉头问:“不服气?”我揍他不可能,被他揍却很有把握,不敢不服呀,就低眉顺目,认罪服软的态度。
严振宇指着我鼻子尖说:“别躲!在叫我听见你满嘴冒炉灰渣滓,看了吗?”他把手边的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撂,贱男都一惊。端起我下颌,直视着我,嘴横着一扯,说:“冲两杯胰子粉,给你漱漱嘴。”我浑身一紧,磕膝盖打颤,我是真的害怕,他不是说笑的。
他起身放医药箱,贱男冲我吐舌头,我冲他扮个鬼脸。“林天雯。”严振宇叫我,我问:“什么事?”
他扫一眼贱男:“他住哪?”我看贱男。贱男说:“成都道。”我对严振宇转述:“成都道。”
严振宇说:“不远。天雯,你送送他。”我伸手问他要车钥匙。他瞥眼窗外说不给。
我点点头:“好!不给就不给。”扯着贱男,赶紧跑。
走到胡同,贱男好奇的问:“那是谁?你爸爸?”
我猛的推他一把,骂道:“你爸!去你妈的!”
他指着我,说:“真应该那胰子粉给你漱口!”
我挑着眉毛,瞄着他说:“靠!你问他敢吗?”
贱男笑道:“刚才,在他跟前,避猫鼠似的,那是谁。林天雯,别吹牛了!牛都给你吹破了!”
我嘴硬,脸皮厚,翻白眼说:“我那是让着他!”
“哦——!是——吗?” 贱男瞟着我笑,笑过他追问:“他到底是谁?”
我一挑大拇哥,豪迈的说:“是我歃血为盟的义兄。”指着贱男道:“你跟他客气点儿。”
贱男点点头,说:“我还奇怪,你最小,也有十一了,伯父怎么会这么年轻。”
“伯父?打哪蹦出来的?”我问。
贱男又笑我,摇摇头说:“管你爸爸,我当然要叫伯父了。”
我拿眼斜着他,撇嘴教训他说:“还大队长呢?一张嘴,就他妈没文化。你管我老爸,应当称:令尊。” 还朝着家的方向,抱拳以示恭敬。
贱男大笑起来,把我笑毛了,我疑惑的问:“错了?”
贱男笑着摇头摆手,道“没错!一点错都没有。真的,你是比我有文化。”
我不大明白他是夸我,还是损我。
贱男正经的说:“林天雯,你家住哪?这附近?”
我反问:“你流窜到我的地盘上,想干嘛?我还没问你呢?”
“我给同学送练习册,路过,不,假道。就被你撞了。” 贱男眼里冒出笑泡儿。
我坏笑道:“是不是那个‘三道’?”早就听说他和同班的学习委员(春游的时,被我欺负的女生)相好,我拿他开涮说:“甭打幌子,不就泡妞去的,谁不明白。”
贱男失望的看着我,几分认真的说:“林天雯!你也那么无聊?”
我说:“要想有的聊,好说,够哥们”我瞄着他的自行车,说:“借我玩会儿?”
他瞟着我,有点嘲弄的意思,闪身让开,手扶着车座儿,说:“给!”
我攥住车把的一刹那,热血上涌,推到马路边,踩着便道牙子,骗腿坐车上,望着前方,弓起腰往前冲的姿势,提口气,猛蹬几下,车子滑出老远,我信心陡增,紧倒几下,可不敢大意,
因为天黑,小心的拐弯,兜了一圈,车慢慢减速,停在马路边。贱男过来,给我挑大拇哥。我心头一热。
突然启动,车窜出去,他一愣,车把微一偏,从他身边擦过。我放胆儿,越骑越快,车也越来越乖,我叫它往东,它决不往西。
飞过两个路口,一个急转弯,车斜向一侧,在马路上划道弧,远处路灯下,站着个“异姓”男孩给我助阵,我觉得我不是骑车,而是纵马驰骋,我的马也不一般,它有翅膀,落花缤纷,迎面扑来,衣服抖得猎猎作响,我疯了,喊:“我爱自行车!”冲到他近前,停不住了,以他作原点,围着他划弧兜圈儿,大叫:怎么停!
贱男象车轴一样,随着我边转圈儿边喊:“刹闸!”
“闸在哪?”我大笑着问。
“勒小把。”
手指搂闸,狠狠一勒,一声尖涩的啸声,车登时站住了,我还是冲锋的姿势,巨大的惯性,将我从车座上甩出去,多亏咱还练过,缩头绻腿,想来个空中前滚翻,还没翻完,就脸贴地栽了,摔的这个瓷实。
我翻过身,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贱男打东北方向,伸脖探头,凌空看着我,问:“林天雯……”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听出他的关切。
不知道怎么,我眼底点泛酸,有什么东西被扯了一下,疼!哦,对了,是哥哥看我的眼神,眼角若隐若显闪着一点微光,隔着铁窗……
“林天雯,你怎么啦?”他又问了一遍。
我说:“没事!”忍着疼,一个鲤鱼打挺……没蹦起来。贱男蹲下,把我胳膊搭在他肩上,一手搂着我的腰,使劲往上拽,我也借他的劲儿,站起来。
我倚在树边,他扶起车,车把歪了,推到便道牙子边上,矫过来。他看着我,说:“你比我还惨。”
我扶着磕膝盖,吸口气,裤子也破了,手,胳膊,腿,都挂彩了。脸上痒痒,就象是小虫子蠕蠕的爬,我一巴掌拍下去,靠!他妈好疼。就着路灯昏黄的光一看,手心上,沾着血。
他拂去我头发上身上沾的花瓣,笑道:“坐上来吧。”拍拍车子后架,说:“我送你。”
我一瘸一拐的走过去,骗腿骑在后架上,他在我背后叫道:“别耍花样。好好坐车,行不行?满马路,没见过脸朝后坐二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