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正文开始之前
峨眉弟子,魔门……
所有的人仿佛听到了非常荒谬的笑话,他们有的人想笑,但是地上的积血和还在抽搐的躯体让所有的人都紧紧的闭上了嘴。
“峨眉派?”徐岩惊讶地看着周一尘,这个傻子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呆滞,他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锋锐无比的气质,就像他手里的那柄剑,徐岩甚至有种错觉,他整个人比那柄剑还要锐利。
徐岩的身上,脸上溅的到处是血,他的眼睛却很亮,亮的仿佛要燃烧起来,他没有回答周一尘,只是跺了跺脚,四周的人都倒了下去,没有伤口,没有惨呼,没有挣扎,这些人仿佛突然枯萎了,生命力突然离开了他们。但周一尘的眼却看得见,一道道淡淡的绿光从这些人身上飞出,然后似乎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投入了徐岩的体内。
周一尘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神情,也不去阻止徐岩,似乎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巫门?”
“早就没有什么巫门了,”徐岩闭上眼睛,似乎非常享受那一道道绿光入体的感觉,他脸上浮现出一层古怪的艳红,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放射出炙热的热度,甚至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种热度扭曲了,“自明末以来,万法崩坏,这都多少年了,死了的早就死了,活着的也不过苟延残喘,流落四方再无联系,倒是你们道门,果然道德清修的玄门正宗,在这种末法时代居然还能开枝散叶,薪火相传。”
这几句话里的萧索一时间让周一尘无言,又发现对方并非肆意杀生害命,修炼魔功的魔道中人,倒是敌意大减。巫道虽然没落已久,千百年来并无丝毫起色,但道门中许多术法都其实有着巫术的影子,周一尘深知巫术诡异莫测,虽然支离破碎,早已不成体系,难以成就大道,但用于攻防杀戮,却是一等一的阴毒凶狠,是以也不敢放以轻心。
徐岩也不管他,只是寻了个趁手的工具,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在墙角处开始挖掘,这个地方的土质颇松,再加上他力大,不过几分钟时间就掘了个大坑,这些人穷凶极恶,把这女人杀了之后也懒得深埋,徐岩几下就挖出了一只惨白的人手,他再往下挖了尺余,就把女尸完全刨了出来。
当下天气虽然并不炎热,但这女尸已经埋了月余,却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除了沾了些泥土外,仿佛睡熟般。
“果然鬼神难于谋,”徐岩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借刀杀人,用的当真好啊。”
他边说边弯腰去摸女尸身上,这时女尸骤然睁眼,五官流出黑血,口里赫赫有声,手足颤抖,仿佛要挣扎着坐起身。
徐岩不耐烦地手指一弹,一道灰芒没入女尸额头,女尸仰天栽倒,再不动弹。周一尘心中一紧,他虽不认得这道灰芒的来历,但这灰芒一击之下将这厉鬼完全泯灭,魂魄彻底消散,仿佛天地间从来没有出现过,正是再正宗不过的巫术——善能伤害神魂,当年封神之战,鼎鼎大名的钉头七箭书更是险些改变历史走向。
徐岩也不再搭理旁边看的周一尘,他也不嫌女尸脏污,伸手在女尸身上摸了片刻,从她衣服内兜里掏出颗拇指大小的灰色石头,仿佛发现什么好东西似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笑容。
这石头呈暗灰色,晦暗无光,形状也不规则,看起来像是随手在哪里捡的似的,所以这帮人杀人之后也没有把它收走,周一尘暗自看去,也没发现有灵气发散,显然并非什么天地异珍,不禁问:“这位老兄,请问这是个什么奇物?”
徐岩没吭气,只是奇异地看了他一眼。
周一尘哑然,明白自己唐突了,谁会平白无故的把这种事情讲给陌生人听。“是我多言了,兄台莫怪。”
徐岩笑了笑,“其实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峨眉派开派近千年,是一等一的名门大派,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岂会贪图这种不入流的小物件。你不认识这个也属正常,这个东西对你们修道的人不但没什么用处,有时候还难免会有妨碍。”
他停顿了一下,看周一尘听的很出神,“你且看这具女尸,已经在地下埋了月余,迄今尸体栩栩如生,魂魄不散,靠的就是这石头,上古巫门称它为定魂石,常用于贵人殡葬,不过日后道门大兴,巫术零落,这东西也就很少为人所知了。”
“定魂石,”周一尘沉吟了下,“听着倒似茅山宗所用的魂玉,不过美玉贵在能吸蓄阳气,滋养魂魄,这定魂石却瞧不出有这种功效。”
徐岩呵呵一笑,赞叹地点了点头,“果然是名门高弟,见识不凡,这石头弊端正是如此,它能定住死人魂魄,不使其为天地罡风吹散,但其性阴冷,魂魄久用易化为煞,掠食人血肉精气,反而对生人不美,后来逐渐默默无闻,也不再现世。”
“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周一尘叹道,他转言道“兄台若没有急事,何妨到我居处坐谈片刻,虽然简陋不堪,清茶淡酒却还是有的。”
徐岩点点头,“稍待片刻,等我把这些东西处理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些却不能留在这里,日后难免惹上麻烦。”
周一尘忙道:“兄台且慢,你那法门太过霸道,这些人虽然自有取死之道,但天地有仁,何不留一线生机,放他们魂魄转世为好。”
他也不待徐岩说话,忙忙的掐指捏了个法决,遥遥一指,地上的尸体便燃起了火焰,这火看去极为奇特,色呈青白二色,并无一丝烟气,但温度显然极高,片刻地上的尸体便烧成了黑灰。
“不想除了剑术天下无双外,峨眉派居然还精擅内丹法术,周兄好精纯的纯阳真火。”徐岩诧异道。
周一尘听了倒是脸上一红,道:“这纯阳真火之术却不是源自峨眉,倒说来话长了。”见他并不愿多谈,徐岩也就不再问。
拦了辆出租车回去,车开到伊河路口,两人下了车,周一尘领着穿过道很狭的小巷,里面豁然开朗,青竹碧树,下有白石,徐岩饶是有所意料,也不禁赞道:“果然是别有洞天,此处大可安居了。”
周一尘径直开了院门,笑道:“当不得,当不得,请。”
两人坐下,攀谈片刻,各自道了来历。这周一尘原来是四川CD人,幼年多病,父母恐不能长大,就拜了峨眉山纯阳殿的一位老和尚为师,那老僧却原来是峨眉剑派的弟子,见其良才美质,遂动了收徒之念,将峨眉剑修之术尽数告知,周一尘修成剑术后,也不待学业成就,就离开了蜀中,游历国内数年,之后自东南行至中原,心有所感,遂定居于此。
“周兄身负奇术,却能安于清贫,佩服。”徐岩拱了拱手,心里倒是真的佩服这个峨眉派的弟子,峨眉派一向以剑修之术闻名,擅于杀伐,对于养心炼性却并不偏重,是故峨眉弟子往往以斩妖除邪入世法修行,极其勇猛精进。这周一尘却如愚如蒙,丝毫不显金铁之气,若不是徐岩方才亲眼见到他剑气激荡锐不可当,实难想象其居然是峨眉剑修。
原来徐岩当日在伊河路吃饭的时候,周一尘看到他身上鬼气缭绕,就随口指点了他一句,但徐岩却始终没有来这里求救,周一尘毕竟出身峨眉,极恶异类害人之事,遂暗中观察多日,不想看到徐岩动手杀人,手段血腥,误会是魔门凶顽,便现身阻止。
“徐兄,”周一尘问:“方才那些凶徒对徐兄你多般折辱,为何徐兄不一开始就行霹雳手段,震慑群小?”
徐岩没想到他如此发问,微微踟蹰了下,周一尘心性机敏,知道自己问的有些不妥,正要转过话题。徐岩道:“我曾经立下过心魔大誓,若非人有害我之意,我绝不以巫术伤人,如果不是这鬼心怀不轨,蓄意借刀杀人,我也不愿伤了这些人的性命。”
“这是何故?”周一尘奇道,“难道说巫门也讲究因果业力,不愿多沾惹俗世?”
徐岩闻言不由苦笑了下,“这就是巫术本身的缘故了,你没有修炼过自然不清楚,巫门不修心不练气,如果再肆意行事,难保善终,所以如今修习巫术的,往往会立下誓愿,自缚手脚。”
周一尘点头,倒是颇为赞同。两人年岁相差不多,又都是修行之人,很是聊得来,谈谈说说,不觉就是半宿。周一尘自离开蜀中以来,虽然游历各地,但并未见过多少异人奇事,又兼于徐岩颇为投机,就邀他入住一处,这也就是本书的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