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体育人在轮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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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交锋

其实再次见到安妮我是有些奇怪的。因为之前的这个暑假她曾经说过大三不会再来学校里。

“实习?”我问?

“我想开一家街舞培训班。”她扬起头,路边的灯光下露出好看的侧脸,眼睛里有光闪烁。

她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一种追梦者的感觉。

当然,开街舞培训班未必算是什么高大上的理想,但是可能对于当时的安妮来说,能够在尚未毕业的时候自由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用兴趣爱好来赚钱,能够一直跳舞,这大概就是最开心的事情吧。

她的街舞跳得很好自是不必说,据说在她家乡的那个城市街舞圈子也是属于扛把子似的人物,我毫不怀疑她会取得成功,同时又觉得黯然,以为再难见面,却想不到大三她还会回来。

我问她培训班开的怎么样。

她苦笑了笑说,“没开起来,招不到学生。”

后来她随便找了一个公司上班,想着踏踏实实地实习,由于没毕业只能是打杂。

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公司的每个人都很友善,对于她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因为在学校里她就是很受欢迎的那种,所以也傻兮兮的对着每个人都很友好的笑,卖萌什么的,直到有一天她去打水回来,还没进办公间,就听到平日里那些很友善的同事在议论她,具体说的什么安妮没转述,反正是一些很不好的话.

安妮瞬间觉得,“好黑暗啊,这就是社会,人们都好虚伪啊。”

喜欢幻想的人常常活的不真实,而当这幻想与现实存在差异,甚至大到如鸿沟一般无法弥合,她就会从自己的世界跌落到现实,幻想的越美好,跌落的时候就越狼狈,而此刻这幻想却反而放大这种跌落的负面情绪,于是她并未停留在现实,而是朝着另一个黑暗的极端幻想下去,在那里万劫不复。

培训班的不顺利让安妮感到挫败,上班被同事议论又让她没法子在对那些人笑,而她不善于伪装,于是掉进了一个自己不擅长的纠结的人际关系之中。

原本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突然之间,雷鸣般的掌声,疯狂的尖叫都没有了。

而在社会上她作为一个实习生能做的就是打杂,端茶递水扫地擦桌子以及听到自己被非议。这个反差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就像是碰壁的感觉,从幻想的云端跌落到真实的世界发现前面的路走不过去了,有一堵墙挡在那里。那堵墙叫现实。

碰了壁的安妮显得很脆弱,我猜,学校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大概是一个港湾似的存在,起码相对于社会上她接触的人,校园里的朋友也好同学也罢,都纯洁的如同小白兔一般。

我那时候也只是听着。但是我不太能理解,我只打过两次工,一次是高中毕业在亲戚家的服装厂,一次是08年的轮滑向导,二者都没遇到这些情况。一个是因为有亲戚照顾,另外一个多少算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对于她所说的这种打工遇到的窘境我不是很理解。她说的那些东西离我好遥远,遥远到不愿去想。

我只是明白,她回来了,要和我学轮滑,这就够了。

我开始教她轮滑。

她坐在台阶上,我帮她穿好轮滑鞋,然后她扶着我站起来。我让她把手放在膝盖上,这是我教初学者的姿势,因为把手放在膝盖上这个动作,弯腰的程度正好可以使初学者做到:膝盖微弯,身体前倾,这两点。

膝盖微弯和弯腰都是为了降低身体的重心,而身体重心的靠前则是为了抵消轮子带来的向前的惯性。很多初学者向后摔倒就是因为站的太直,身体跟不上轮子的惯性才会向后摔倒。

练了没多一会儿,咖啡猫就穿着轮滑鞋滑过来了,她已经练了有几天了,虽然不是很熟,但是基本滑行是没什么问题了。她绕着安妮转了一圈,停在我旁边,问我:这就是你说的安妮吧。

安妮抬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们站的很靠近,而咖啡猫的口气也颇为熟络,她大概一时之间有点闹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小学同桌。”我只好指着咖啡猫介绍。

这么一解释,安妮看上去更疑惑了,大概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学同桌会出现在大学校园里。不过她也没问什么,两个人相互打了下招呼。

安妮略冷漠,虽然很早她就认识我,但是跟轮滑社的其他人她总共说的话超不过五句,我估计,大部分都还是:我找你们社长。

而咖啡猫则相反,从到轮滑社的第一天起,她就迅速的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甚至一度因为是新手被当成大一的。

大概是看咖啡猫站的很放松的样子,安妮有点沉不住气一直弯腰低头的姿势,她居然慢慢地站直了。

我提醒她道:“刚开始练,手还是放在膝盖上的好。”

“嗯,是啊。”咖啡猫附和道。边说还边做示范“这样不容易摔倒,你这样很容易后仰的。”

“没事,”安妮不在乎地说道,她非但没有恢复成弯腰扶手的姿势,反而还挥舞着双手,做起了舞蹈姿势,脚下也开始慢慢地离地往前迈步。“看我,厉害吧。”

“好吧,你厉——”

话没说完,安妮就仰过去了。双腿离地,身子有一秒腾空,然后砰——这种一般摔得比较狠,我估摸着怎么也得缓一阵子。

正想过去,咖啡猫已经抢先一步去扶了,嘴里还关切道:“你没事吧?“

安妮说”不用。“没有搭咖啡猫的手,手在地上使劲撑了一下,迅速地又起来了。整个过程十分地迅速,从摔倒到她自己起来,不超过两秒,反应迅速地跟弹簧似的。

只见她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阵红阵白的。估计是觉得摔了一跤丢人了,自尊受了成吨的伤害。

轮滑的初学者一般都这样,摔了一跤就面子上挂不住了,觉得周围人都在看自己什么的。实际上,摔跤在轮滑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大家也不会笑话你,谁还没摔过跤啊。看人摔倒哈哈乐叫好的,那是外行。

轮滑社里边,一般有摔得狠的大家都会第一时间围过去问问有事没,得到没事的回复一般还会嘴贱一句:地没事吧。

安妮摔了这下小心多了,又滑了没多一会儿就做台阶上休息了,于是我也陪着她歇着。

安慰着她说这没什么。她苦笑了笑没说话,估计这会疼劲翻上来了。

如果不是在我面前,估计该瓷牙咧嘴了。我于是别过头去。旁边咖啡猫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显摆似的滑来滑去。那贱贱地小眼神时不时地扫过来,看我没理她,就自顾自滑走了。

其实我已经隐约感到有一丝火药味了,所以说咖啡猫滑走了着实让我松一口气,心想以后可别让这俩人凑一块堆学,正想着,电话响了。

咖啡猫打来的,此时距离她离开场地还不到两分钟。

“我摔了。”话筒那头,咖啡猫可怜兮兮道“在排球场那块下坡的时候。”

“没事吧?!”我提高了声音关切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咖啡猫似乎没什么事,但是似乎因为着安妮在场,我关切的样子有点夸张。“严不严重。”

“我起不来了。”咖啡猫哼哼唧唧。

“那你别动地了。等着我去接你。”我语气焦急地就像要去救火。扫了一眼安妮,她也正侧耳听着。

挂了电话之后我冲安妮扬了扬手机,解释道:“她摔了,我得去看看。”

“嗯,去吧。”安妮也笑着摆了摆手。

我能感受到她这笑容下有失落,转身离开的我有一种隐隐的月天蝎的报复快感。

不动声色间,两个人已经交锋了两个回合。

第一回合,轮滑技术,第一天学的安妮不敌学了几天的咖啡猫,以摔倒失败告负。

第二回合,同样是摔倒,我没有去扶安妮。这是因为咖啡猫去扶她了,所以我手慢了半拍。

而咖啡猫摔倒了,并且电话求助,而我又没法选择不去,因为我并没看到摔倒的过程,所以对于她是不是真的受伤无法确定,所以我只能过去。

但是这个选择对于安妮来说,心理上会产生一定的冲击,因为在之前交往的过程中,她能感受到在我的心里她是第一位的,而一旦这个感受动摇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败了。

我在排球场旁边坡顶上找到了咖啡猫,她正在那坐着,保持着摔倒的姿势,我问她有事没,她说还得歇一会儿,说着又揉腿。揉了一会还跟我这抱歉,说“不好意思,打扰你约会了”什么的。

我心里暗笑,心想你还跟这抖机灵,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于是道“没事,你没受伤就好。”

又渗了一会咖啡猫让我扶她起来,说:“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没事”我说“我估计,她这会已经换好便鞋,坐在那就等着我会去跟我说再见了。”

回去之后果然如此,换好鞋子的安妮等我回来之后就站起来跟我道别,说太晚了要先回去了云云,嘴角上始终挂着微笑,只是我知道,这意味着起码又有一段时间不会再见到她了。

她只是来确定我是不是还在原地等待。

其实我看得很明白,却没有做任何改变现状的选择,大概也是无法看透自己的内心吧。

迷茫就是心里有一团雾的感觉,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朝哪边走的那种感觉。我无法回到之前的那种单纯喜欢的状态,所以我的选择也可以说是潜意识的一个选择。

我选择和一个不会随时和我玩猫鼠游戏的家伙。虽然我戏称她是猫,但实际上我才是那个掌握主动的,就像猫和老鼠里面的杰瑞,看似弱小但是掌握着主动的强大。

不过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师父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