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举派寻觅自心本性而修的方法为:”是就心体之上,专一而住,修无分别,令成主分。如是修习安住所缘之心,明明了了。即应寻觅此心,或在身内,或在身外,或在中间,遍处寻觅,心之体性,了不可得。尔时决定此心无实,用此无实,在己成特殊的心体之上,专一而住,承认在非遮之理(因明术语,指否定主题是什么)中修习性空。”@此处,两次”专一而住”是用止住修法,”寻觅此心”和”在非遮之理中修习”为观察修法,最终以止观双修之法证得”性空”。
对于寻觅自心本性的方法,晚近噶举派人还提出许多不同的说法,主要讨论在何处寻觅此心。有人质问自心是在内、在外,在生、住、灭何处中有;有人验证自心从身的顶门至脚心任何部分都不可得;有人提出对自心的过去不追,未来不迎,现在不整治,听其悠然而往或自行眠灭;有人反对自行消失,提出要冲撞它,让其增广,最终使其溃散等等。(23)
2.密乘大手印
何谓密乘大手印,一般解释为内修身体的风息,令风息在中脉中进入、止住、融化后生出的大乐光明。大乐指修无上密法中出现的一种内证境界,光明指诸法的本体实相。此法属无上瑜伽部的最高法要。具体修法大体为四步:(1)最初应证得显见本元心性(指区别于凡身粗心的最细微之心),使此心专注于一境;(2)在此基础上,运用寂止产生的力量引导身体中的风息进入、止住、融化于中脉,然后再引至脐秘密轮处,感到犹如拙火燃烧,全身发热,引起菩提(身体内的一种液体)融降,生起大乐,身体中出现喜、最上喜、殊胜喜、俱生喜四种安乐的感受。(3)此时,所悟的本元心性转成了大乐体性,此大乐体性配合性空的深见,得成大乐和性空无二分别。(4)在这种乐空无别的境地中,使此心再次专注于一境,依次经历四种瑜伽的证悟,达到最胜悉地——即身成佛。(24)
(二)那若六法
“那若六法”,一般指拙火、幻身、光明、梦境、迁识、中阴六法。”那若六法”是噶举印度先祖德洛巴和那若巴从无上瑜伽部的重要续经中总结出来的教授。因此,六法的经典依据为:”拙火”是根据《胜乐金刚续》和《喜金刚续》;”幻身”、”光明”是根据《密集金刚续》;”梦境”、”中阴”是根据《金刚空行母续》和《戒生续》;”迁识”是根据《桑布扎续》和《四座》等。噶举派提出要此生成佛和即身成佛,指在此生中就要现证佛的法、报、化三身。”那若六法”属无上瑜伽部密法,各法均需严格皈依上师、灌顶受戒来修,最早属于口耳密传,后来记录成文字流传于世。
1.拙火成就法
拙火法,旨在能引起乐空俱生智和离一切戏论相的乐空大手印,获得究竟解脱,是方便道和解脱道二者兼得的法门。
拙火修法以运用自身的三脉四轮为主(左、中、右三脉和喉、心、脐、海底四轮)。起初是在脐轮处燃拙火(喻以猛烈火烧毁蕴界处一切杂念,消失诸烦恼妄想),然后宝瓶气相助(指下体气息往上提,上体气息往下压,留住脐间,如宝瓶封口),逐渐融化顶门之菩提向下流注,降至喉轮,生起”初喜乐”,证得一切法平等空境;降至心轮,生起”最上喜乐”,证得无边际空境;降至脐轮,生起”殊胜喜乐”,证得大自在空境;降至海底轮,生起”俱生喜乐”,证得涅槃空境;此时打开脉结,生死业气则从左右二脉纳入中脉,显乐空俱生智,得大手印境界。
2.幻身成就法
幻身,一般分三种:不净幻身、清净幻身、极净幻身。幻身成就法就是要把不净幻身最终修证成极净幻身,即大乐俱生的双运身或圆满身。
修法主要分三步:(1)认证不净幻身为幻变。首先想象自身中的幻化事物,以破我执与我慢;再想象自身如同幻化事物,以证自身并非实有。(2)认证清净幻身为幻变。想象自身一刹那变成本尊身,安于定中;再运用意念力调风息入于中脉,一切杂乱心得到寂静;复于睛空中生起本尊,证得幻化实相皆不得见。(3)认证一切现象皆为幻变,修得极净幻身境界。
3.光明成就法
光明是自心本性,是明空俱生智,非其他因缘造成,佛与众生同具。光明成就法就是修见光明之法。
彻见大光明,要用甚深的圆满次第,强迫业风纳入中脉,转成智风,本性光明才能出现。修见光明要抓住四个时机:熟睡、梦境、常时、人定。此法也与梦境法、中阴法密切相关。
4.梦境成就法
所谓梦境,按密乘的说法,是由于风心收入脉内而出现梦境,所现内容完全由习气熏习而成。梦中之身属细身,体性为风心,相似于幻身。
修梦境有四个要点:掌握、熟识、转变、融合。(1)首先白天想一件事,要连续地想,夜晚则用秘诀及宝瓶气法扼住要点,对梦中所显皆能掌握;(2)熟练观想梦境如幻,即便梦中出现恐怖境界,也了解其为自心业力所变,幻化无实,不起畏惧,用足踏之。(3)转变梦境,修炼心力可以随意变换,对梦中观想物进行变化,如以大变小,以少变多等;(4)将梦境与光明融合,白昼所见也如同夜间梦境,如幻如化,随意起显梦境幻身。此法修炼成熟,还可在生命临终时显现幻梦境界,可免除中阴怖畏之险。
5.迁识成就法
迁识,指人临终时能将自己的心识迁往他处,并在迁往途中毫无障碍。一般修法为:先作宝瓶气,用意念提起识神;然后让识神沿中脉上行,并相应地口诵真言;最后引导识神渐趋人大乐界,至临终时刻便获得了成就。
另有夺舍法与迁识法密切相关,如果说迁识法能使修持者在临终时可随意选生择胎,那么夺舍法则可以利用刚死的任何完整尸体,使其复生。玛尔巴可能是西藏最早传授夺舍法的人,在他的传记中可以看到几次运用夺舍法的事例。
6.中阴成就法
中阴,或译为中有。按佛教说法人死肉体坏失,但识神还在,此识神在未入六道轮回之前,称为中有或中阴。中阴成就法即指在中阴位证得解脱的方便法门。
中阴法常与光明、梦境、迁识等法结合而修。人临终时出现”死有光明”,此光明为母光明,此时若能引起生前证悟具有本性实相的子光明,使母子光明相汇,便可在光明道中获得解脱,名为”光明成就法”。人落入中阴身,此身与梦境中习气身为同一品类,此时若能用梦境法转变中阴身,则可得报身成就,名为”梦境中阴法”。人之中阴身,为业风所鼓动,急于寻求投胎,此时若能忆想迁识法生起俱生空乐,则可转为大乐身或堵塞胎门,名为”投生中阴法”。
以上”那若六法”也成为一个互为联系的整体,拙火法是基础,须先修习;幻身法是心要,贯穿始终;其它光明、梦境、迁识、中阴等法互相修证,皆有成就。(25)
总体上看,噶举派法要中主要以密乘经典为主,其方便道诸法也以修炼风脉为重。噶举派自称是”实修传承”,特别重视密法的修炼。
噶举派的大师多为密宗大成就师,以密法的修炼成就闻名于世,相传香巴噶举派的创始人琼波大师自印、尼学法回归后,能同时显现变化身108相,能出入山岩无有障碍,能于宝瓶中住七昼夜,能飞上虚空中坐等,稀有事迹很多。玛尔巴大师的传记中处处记载有他非凡的密法成就。米拉日巴修”拙火定”,能着单衣御严寒,而且他的传中记述有众多的神通故事。噶玛系派的噶玛拔希也以能显神通受时人重视,曾被蒙古统治者忽必烈、蒙哥先后召见。凡噶举派大师,无不是密宗成就大师。
噶举派密法的修行,需要艰苦卓绝的精神,需要在寂静的山洞中苦修。如米拉修法时曾以野菜为食,久而久之,身体都呈绿色,在许多传记画中,米拉骨瘦如柴,肋条累累,显示了其修法的艰苦和非凡的毅力。达布拉杰为求得证验曾杜绝一切外缘,专居荒寂处静修。都松钦巴在达布弟子中以能坚忍修持出名,向蔡巴修法能忍饥寒,止贡巴长期独居山洞静修,藏巴嘉热曾泥封洞口静修等,他们所有的成就,都是通过艰辛的努力获得的。
注释:
①一般记载有”四大语旨教授”,即第一语旨,是由金刚持依次传到龙树,主要教授为父续《密集》及其圆满次第五次第的当面指点、《金刚四座续》及其口诀、《六法》中的幻身和迁识夺舍等法要;第二语旨,是由金刚持依次传到咱热耶巴,主要教授为母续《玛哈摩耶》与《六法》中诸梦境法类;第三语旨是由金刚持依次传到罗瓦巴,主要教授为《胜乐》等母续全部和《六法》中光明为主的诸法类;第四语旨是由金刚持依次传到善缘空行母,主要教授为《吉祥喜金刚本释》诸续和《六法》中的全部教授,特别是拙火法。据说德洛巴学得了上述全部四大语旨的教授。见措如·次朗箸《藏传佛教噶举派史略》(王世镇译注,宗教文化出版社,2002年)第9—10页。
②土观·洛桑却吉尼玛著,刘立千译注:《宗教源流镜史》,西藏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61页。
③措如·次朗著,王世镇译注:《藏传佛教噶举派史略》,宗教文化出版社,2002年,第280—281页。
④见注③,第282页
⑤久米德庆著,德庆卓嘎、张学仁译:《唐东杰布传》,西藏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00页。
⑥见注③,第292页。
⑦见注②,第62页。
⑧关于玛尔巴的事迹,详见查同杰布著,张天锁、申新泰、文国根、张家秀译:《玛尔巴译师传》,西藏人民出版社,1989年。
⑨关于米拉的身世,详见桑杰坚赞著,刘立千译:《米拉日巴传》,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年。
⑩中央民族学院编写组编:《藏族文学史》,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年,第150—151页。
⑾见张澄基译注《米拉日巴大师全集》(歌集下)(上海佛学书局印行,1996年)第551—552页。
⑿廓诺·迅鲁伯著,郭和卿译:《青史》,西藏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11—312页。
⒀杨贵明、马吉祥编译:《藏传佛教高僧传略》,青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09页。
⒁见注②第第65页。
⒂王森著:《西藏佛教发展史略》,中国社科出版社,1997年修订本,第137页。
⒃大司徒·绛曲坚赞著,赞拉·阿旺、余万治译,陈庆英校:《朗氏家族史》,西藏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58页。
⒄直贡·丹增白玛坚参著,克珠群佩译:《止贡法嗣》,西藏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76页。
⒅班钦索南查巴著,黄颢译:《新红史》,西藏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2版,第45页。
⒆王森著:《西藏佛教发展史略》,中国社科出版社,1997年修订本,第148页。
(20)见注⑿,第435页。
(21)见注⑿,第439页。
(22)见注②,第79页。
(23)见注②,第80页。
(24)见注②,第79页。
(25)参见石世梁、克珠群佩《”大手印”与”那饶六法’’记述》(《中国藏学》199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