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了啊?”刘放一打开门,就闻到我身上浓重的酒气。
“不好意思。”我说:“谁有打水么?口渴得要命。”
“我水壶里有,记得给我留点明天早上喝。”
“谢了。”我拿了杯子倒水,“还是满满的嘛,我哪喝得了那么多。”倒了水冷在那里,爬到床上去等。就那样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高中的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困得睁不开眼睛又因为口干舌燥而睡不着。世界静悄悄的,能听见自己呼吸的沉重。这时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开门走进来,带着甜蜜的微笑问我想喝水么。我点头。她说你别急,这就来。边说走过来低头吻我,我拼命的吮吸。她撩起裙裳的下摆直接坐到我身上,我开始来回抽动并看着她滚圆的臀部。紧接着一阵剧烈的颤抖,在颤抖的过程中我睁开眼睛。
“郭可颖!”念叨着这个名字醒来,下身湿漉漉的。宿舍里一片沉静,窗外传来隐约的机器的鸣叫。
拍拍脑袋爬下床去。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被我一气喝了个底朝天。
“竟会是她。”洗澡的时候我想。
天亮的时候大家还在沉睡,是个天气很好的周末。早晨的太阳笼罩的薄云迷雾里,像明亮的月。我稍稍思考对一天的生活做个安排,然后起床去吃早饭。给子鸣宿舍打了个电话,是他接的。
“怎么有没事了吧?”我问。
“本来也没事啊,呵呵。我想回家去过周末,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不了,代我跟姑妈问好吧。我去图书馆看书。”
“认真学习?”
“认真个屁。开学到现在就没学习过,觉得不塌实。”
食堂里吃早饭的人不多。周末一向都是如此。大部分的人还沉浸在甜蜜的梦乡里,也有不少早起的人。但是进城的居多,约会或逛街。图书馆也差不多的情景,只要不是将近考试的时候,周末的上午总会空荡荡的。我就近选择一楼的阅览室,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翻书就看。崭新的英语课本铺在我面前,一行行的字母陌生地看着我,我看着它们也一样陌生。开始去查生词,默读课文,然后做课后习题。忙活了一上午,终于算是复习完了两个单元的内容。脑子里浑浑噩噩,感觉头重脚轻很容易就能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天空恢复了灰不溜湫的颜色。太阳呆呆的照下来,照着呆呆的人。去食堂草草的吃饭,回到宿舍就爬上床就睡去。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自然醒来以后感觉头脑格外的清醒,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
和几个球友约好了一起打球,于是起床洗脸,换衣服。
状态出奇的好,几乎出手就有。有人开玩笑说,今天是不是吃了药。在我们这边优势占尽的情况,我要求去打后卫控球。前一天跟子鸣他一起玩时,看到他控球那般娴熟,佩服得我五体投地。之所以拒绝跟他单挑,确实是因为没有信心能把他的球断下来。我的球感可远没有那么好,需要好好练一练。
打了一段时间大家都休息了,我没有停下。一直都很喜欢篮球,高中的时候根本没有尽情好好玩过瘾。现在时间宽裕了,我立志要好好打球。本来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不过现在有了,那就是要超过子鸣。身体条件不输于他,只要在弹跳和控球上下些工夫,不久之后就不会再像前一天那样丢脸到不敢接受挑战了。
看到我拼命练习控球的样子,几个朋友又开始说话:“果然是吃了药的。”
太阳渐渐落下去,我们打得更加热火朝天,有人甚至已经把上衣脱了下来。身上有汗光滑得跟泥鳅一样,防守起来格外吃力。因为滑溜,很难挡得住让他不从缝隙里挤过去,而且油腻腻的碰在手上很不舒服。
不知何时起,感觉场下有目光在注视自己。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手中的球被人断了。
“快防守!”队友并不责怪我的疏忽,只是迅速提醒大家。我应声由进攻改为防守之后,还是忍不住看清了目光的来源。
“郭可颖。”我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她似乎像听见了一样,朝我点头,并示意我应该防守了。也许她的目光里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乐得这样理解,而且报定一定要防下这个球的决心追上去。断掉我球的人已经把球分了出去,我追球不管人。皮球很快被传到篮下,一个和我身高相仿家伙跳投打板。
“没门!”皮球离手飞向篮板。就在那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我从投篮者身后在助跑的冲势下高高跃起。对方感觉到身后来风连忙闪到一边。就在他闪身的同时我右手已经触及打板后偏离篮框的皮球。活生生的等于在球蓝上摘下个篮板。
“好球!”正是郭可颖的声音。没有人怀疑这声喝彩不是为我喊的。我迅速把球分出去,冲她一个微笑。这个微笑很干脆,是胜利的微笑,带着幸福。
如果说之前我的表现被他们称作是“吃了药”的,那么接下来的比赛则可以被称为吃了双份的药。无论是控球、带球突破,还是中投或者抢板,只要是我出现的地方最后的结果球几乎全都会落到或手里,或者由我得分。
“不干了。休息!”终于有人喊出来,“这小子今天极不正常。”说着大家纷纷原地坐下喘息,大汗淋漓。我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却硬是把腰挺立到最直的状态,朝郭可颖走过去。
“你好啊。”她清脆的声音宛如黄鹂的歌唱。
“哦,原来是女朋友来了!”后面有人起哄。
“又见面了!”我才不愿意去解释,或者说他们这么讲我更高兴。
“恩,我刚从家里回来,你打的很不错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问她:“你家哪儿?”
“就城里,转一趟车就可以了。”
“啊,那么方便啊,那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啊。”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没话找话。
“怎么,我喜欢就现在回来,不可以吗?”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有点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那你什么意思?”她笑着问我。
“呃……”我再一次挠挠头,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什么都没说出来。这回我是真的急了,可是越急越没有用。
“痞子,要不要烟?”倒是朋友救了我一回。
“谢谢不要了。”说着我回过头来,头脑恢复了一些冷静。
“我说错话了,道歉好吧。然后,请你吃晚饭做补偿,”顿了一下补充说:“当然是在你有时间的条件下。”
“如果有时间但是我不愿意呢?”她几乎永远挂着微笑。
我的心里一沉,一丝失望爬上来。暗暗责怪自己也许太冒昧,也许是根本就不配。深深吸口气,看看天再看着她,我说:“那就是郭大小姐不肯原谅我,但是我也不能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嘛!只好再次说一声:对不起了。”实在觉得心有不甘,虽然仅仅一面之缘,心中却已经把她装下了,而且不愿意再去接纳别人。一直以来克制着这个想法,但是每每她总要从梦里跳出来,给我一场又一场空落落的欢喜。罢了罢了,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难免不了的惆怅唏嘘,也只是唏嘘惆怅而已。
“我今天不答应不代表我就不肯原谅的啊。你这人真有意思,逗你一下居然都这么认真。”她佯怒的样子更动人,更难消受。我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今天晚上确实有事,要去听个讲座,跟宿舍的同学约好了。所以,改天怎么样?”
“好的,那你说哪天吧?”我享受着着突如其来收获的喜悦与幸福,甚至忘记了去掩饰。
“还是你来定吧。”
“好的,那,就这么说了?”
我一直看着她美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回过头来。微风掀动她柔顺的长发飘舞着的影像依然徘徊在我眼里。
“好了好了,继续打球。晚上痞子请大家吃饭。”
“还打什么球啊,现在再打肯定被他蹂躏的更惨!没看到他又添了兴奋剂的剂量啊!”
“就是啊,回去洗澡,然后就去吃饭!”
我才回过神来,道:“我可没有说我要请客啊!”
“这种事情还要说的吗?”众人推推搡搡的把我推出球场。
“好吧,请就请。兄弟我今天豁出去啦!”
“让给我的话今天我请也行!”
“不行!”我马上表示反对。虽然她不是我的,可是我听不来这种说法。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我也笑,而且比任何一个人都笑得开心。
晚上又是一场觥筹交错,这次是在三楼的排挡。除了鹤立鸡群的阿尔卑斯,这些家排挡是连在一起的,整个食堂就是一个大厅。人多嘈杂,显得气氛很热烈。如果喝酒仅仅是喝酒,那就可以泡在酒瓶里了;喝酒不仅是喝酒,更是图一种气氛。没有氛围的酒场,或者虚情假意的交际式酒场,不如不参加。大家你追我赶,想喝的痛快喝,不想喝的随便闹。这边闹的起劲了,往往能听到别处传来的喝彩声。大家豪不吝惜自己的热情,乐于为你呐喊助威。只是不一会儿,自己那边也闹起来,显然是受了感染。
我的心情格外的好。当你心情好的时候,就算被朋友宰上一顿,也依然很好,而且大家都高兴。吃着喝着忽然想起来,书还忘在图书馆里。万一丢了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有人说:“你不是想着开溜偷偷的去约会吧?”
“别扯淡了,我先去把帐结掉。再晚一会图书馆要关门了!”
“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应该还不会散场。”
“好。”说着我匆匆下楼去。起风了,吹的树梢摇晃。几片梧桐叶飘落下来,又在路面上划出好远。脱离了攀附了一夏的母体,这些飞落的黄叶在冷风里瑟瑟发抖,凄惨凄凉。
路过女生宿舍楼的时候,我不自觉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带着企盼。而这企盼就真的变成了现实!
她们宿舍管理站的外面,郭可颖就亭亭玉立站在那里,不胜凉风的娇羞。可是她的旁边,怎么站着一个男生!尽管我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揉揉眼睛再看,却仍然是那样。而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竟然又是高跃。他们面对面站着,我可以看到郭可颖的漂亮脸蛋比平时笑得更甜了。这时他居然伸出手来,在她的粉腮上捏了一捏。她立即羞涩的低下头去,用自己的左鞋跟磕了磕右鞋尖。抬头的时候他又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拳头攥得紧紧得以至于手指都有些痛了。胸腔里闷得厉害,感觉有人正拿钢针不停地扎我的心房。咬咬牙,艰难的转过身去。风更大了,飘落的黄叶更多,更凄惨凄凉。
失神的我呆呆地走进图书馆,走到上午自习的座位旁。我迟钝的吃惊,杨静冲我微笑,那微笑有些温暖。
“你怎么在这里呢?”我轻声问她。
“我下午就在了。真巧呢,这桌子上放的竟是你的书。”
“是巧。该回去了,要关门了。”
“恩,你一个下午都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上午过来的,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走到门口她说:“你昨天说要请我吃饭的。”
“不会忘记的。你放心了!”
“我现在就要吃。”
“现在?都这么晚了,食堂要关门了吧。”
“出去吃啊,外面十点种以后才关门的呢!”
“哦。”这时我忽然想起眼镜来,那镜片后面狠毒的喷着火焰的目光,好像正在盯着我。
“怎么了?不愿意就算了。”她见我不说话。
“好,那走吧。”她站在我的上风口,阵阵香气不停影响我的思考。但我已经不再犹豫了,甚至有些希望再次被眼镜看见,然后他再叫来高跃。
“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她颇关切的问。
“没有。从来没在这么晚的时候出来呢!没想到居然还这么热闹。”已经走近了步行街。这是大学城里唯一的一条商业街,排列着经营吃的喝得穿的用的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店铺。鸿天阁大酒店就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这条街也就只马路这边有店铺,对过是学校的围墙。
晚上十点的街上已经不是人最多的时候,许多家店铺也开始陆续打烊。杨静要了一杯奶茶一块面包,她说平时经常去的几家已经关门的,剩下的都不好吃。我说随便你啊,反正我只管付钱的。
“那么,这次应该不能算吧?”她已经在吃东西还跟我讨价还价。
“为什么不算啊?”
“你自己看看嘛,这么寒碜。你真的就能过意的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啊?是你这么晚了还要出来的,能怪我吗?”
“是不是男人啊,这么没风度!”
这话讲出来,我总不能说我不是。只好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那好吧,下次你选个好时间再通知我吧。”
“这还差不多,到时候可不许耍赖哦!”
“我不喜欢耍赖。”
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打球,努力向我追求的目标靠近。许多人都不愿意和我发生对抗,撞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双方都倒地,我会很快爬起来继续。而对方往往要在那里“哎哟哎哟”的叫着休息半天。由于我一直板着脸,尤其在他们问我跟郭可颖进展如何的时候,我冷冷地说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冷得我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他们看着我的脸色道:“怎么可能啊?”
我什么也不想解释,专心致志的打球。
吃完晚饭以后就去图书馆上自习。经常会坐在那里什么也看不进去,便去上网,登陆到BBS上写童谣。渐渐童谣写得不像童谣了,跟帖的人依然很多,但骂声越来越少。有时会有一看就知是女孩子ID的人给留下QQ给我。打字也不像以前那么慢了,于是打开QQ聊天。从天上地下聊到千百年前谁家门口栽着一棵什么树,聊得多了自然就开始聊感情,有好几次差点就网恋了。
天气逐渐变冷,早起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草地上的白霜。周五的晚上我没有去图书馆,而是爬到床上看电视。CCTV-5有NBA的一场转播。姑妈打了电话来让我进城去,说早晨开车来接我和子鸣。挂了电话我去洗衣服。
刘放带着满脸兴奋开门进来,神秘兮兮的围着我转圈。“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见我不搭理他,他按捺不住只好先开口。
“你去什么地方了,又能遇见谁啊?”我没好气的说。
“去图书馆上网了呀!”说着他撸撸袖子,看那样子要准备开始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