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堕落中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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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音落、话完。我预感不妙,或许真出事了!我立在原地呆站了半分钟,脑袋像进了水一样,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想不出。恍过神来,发现一辆taxi停在眼前,喇叭声在耳边响个不止,我退到一旁。那天晚上没戴避孕套?好像戴了。来不及在模糊记忆里求证,不敢大意,我马不停蹄地赶去平和堂。

赶至平和堂,慧子果然孑然一身,站在门口。我阴沉地走到她身旁。慧子见我来到“呵呵”笑出声来,说想不到你真来了。我说别多想,我是陪你去打胎的。慧子并没在乎我大不敬的说辞,自顾嬉笑,说你挺会说笑话嘛。我见她气色饱满、心情豁然,说话不露骨、不带脏,语调也不叼蛮,还略显平和,跟方才通话时的她判若两人。不知道她心里装的什么药,整个人变得飞快,我两个脑袋也承受不住,委实是难以琢磨的女人。

慧子装糊涂说:“打谁的胎,谁要打胎。”

我说:“刚才听说你肚里多了块肉,我决定把他取掉,否则多出个无名份的娃娃会被民政局治罪。”

慧子扑哧一笑说:“逗你的,怀孕是假,帮忙是真。不那样说,怕你不来。”

我气冲牛斗地说:“你敢玩我?”

子随心所欲说:“哟,我哪敢玩我的情人。”

我吹胡子瞪眼说:“敢说不是?”

慧子没所谓地说:“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我冷冷地轻蔑说:“你好会开玩笑!”

慧子试探着说:“生气了?”我气在心头,火欲攻心,这么多年来还没被人玩过呢!越想越气,我较上真劲说没有,你找别的男人帮忙去吧。说毕拂袖离去。

“稀烂,当初在床上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要别的女人帮忙。”没走几步背后传来慧子的铿锵怒骂声。此语一出,引来不少观众侧目,我愧色难当,无地自容,立马站住,疾步走回去,说贼婆娘,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慧子兴许对我及时调头估计不足,且面目狰狞,她一下子怔住了,惶惶地望着我,说我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恶意,想不到你……说着说着,慧子呜咽起来,一层薄雾浮上眼角凝成眼泪滑下脸颊,我生平最见不得女人哭,对付哭泣中的女人我向来弱智,一哭我就心软,不知所措。

展转一想,只能怪自己太冲动、不成熟,考虑问题不周全,现在想来,那晚明明戴了套子,慧子怎么会怀孕呢;自己也有错,把慧子当白领**一样对待。慧子一人漂在长沙也够孤独、够可怜的——我心里不觉掠过怜悯之情。何况慧子也帮过我一把,上个礼拜,吴姐叫康华和我做了个文案策划——为一家中日合资公司的产品做宣传,并强调格外重要,马虎不得。吴姐亲自下令,我们不敢大意。我们构筑好大概框架后,又整合了很多信息。为获得准确的资料和相关数字,我们还亲临造访该公司。在拿回来的资料中,我们发现相当一部分是用日文写的。愁眉之际,我想到慧子。我请慧子帮忙翻译,她很爽快的答应了。因为慧子,许多问题迎韧而解,策划做得很顺利。文案写完后,还特地叫凉子翻译成为日文,弄了个日文版的。两个版本同时上交,那公司颇为满意。现在慧子要我帮忙,礼尚往来,我又怎能撒手不管。

一会儿,慧子苦笑一声,用手擦擦眼泪,歉意似的启齿:“对不起,打搅你了,你家里有事就先忙你的吧。我找别人去。”说完,慧子转身离我而去。我追过去立在慧子面前说:“说吧,有什么事,尽力而为。”慧子坚持不要我帮忙。我吆喝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说,什么事!

“真愿意帮我?”慧子问。我点点头说只要我不让我去死,什么忙都成。

“没那么严重。”慧子破涕为笑,“其实很简单,假扮一次我boyfriend。”我叫慧子把话说明白。慧子说晚上朋友在家搞生日派对,请了不少客人,多为情侣,只我一人,形影单调,没有伴侣,去了怕失礼和尴尬。说到这慧子隐隐看了我几眼,这眼神充满热烈的期待。“我这边朋友本不多,仅有的几个也联系不上,情急之时想到了你。”慧子说。

我说让我想想:今天岳母大人要来访,家里没人接待说不过去,虽然岳母大人好说话——她宽容,对我这个女婿要求也不高,她只想我真心对夏雪,和夏雪一起好好生活,两口子有吃有穿,她也就放心了。但是我做到没有?我问自己。没有!岳母什么都好,但有一点让我难堪,她老想孙子想疯了,老催我快点结婚、早抱孙子,好来个三世同堂!这种问题不好回绝,也不好回避,我只得一个劲的点头说是、是,快了。我猜岳母这次多半是过来做我思想工作的。还有我妈,同样,三天两头教育我一次,叫我学李兴——一儿时的玩伴,小我两岁,前年到东莞打工,娶了个生育能力具强的打工妹回来,现在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我一反驳,妈就说我不长出息。我说我又不是农民。妈此时会接口说细伢子大不孝,前世肯定香火太旺,这辈子快断了……我笑不出声。

内心很矛盾,我犹豫不决。“有问题?”慧子问。

我说没问题,你等等。我给夏雪拨去电话,想叫她回去先陪陪母亲。她没接,估计喝酒喝得尽兴,没时间理会我。我又拨电话给岳母,通了。岳母的这款手机是去年寿诞时我送她的礼物。她当时乐开了花,说人生暮年还能接触高科技,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看她老高兴,我和夏雪也放心。岳母问我在不在家,她说刚走出家门,正在来的路上。我无奈地撒谎说老妈子,我还在公司。岳母说我女儿不是说你下班了么。我底气不足地说半路临时招了回去,领导找谈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您老晚点再来。“是不落?好吧,今天不去哒。”岳母将信将疑地说。不等我道歉赔罪,岳母挂掉了电话——似乎她老有怨气,不舒服,本兴致匆匆而来,却被我刻意的谎言委婉地拒之门外。

收线后,我对慧子说可以了,走吧。要是我今天拒绝,就不会和她发生更多的故事了。

“ありがとう(谢谢)”慧子道谢。

慧子挽着我的胳膊向她朋友家走去。地点在师大二里半——一个高校住宅区。

晚上,群星璀璨、繁星点缀、银辉烁烁,今天的夜空煞是美丽。晚风飘来,温凉参半的空气像一股欢乐的溪水流到街上。风的音调很低,有一部分十分特别,只能在这儿听到,不能在任何别的地方听到。风吹到人的脸上,美妙得无从察觉,就像是丝绒拂着人面一样。

慧子告诉我,来参加这次派对大多是长沙的日教老师,平时大家难得见面,正好借这个机会聚一聚。我诧异地望着慧子,想打退堂鼓,说我又不是日本人,不方便!“没关系,你能陪我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慧子说。我又说本人有严重的民族情结,怕出乱子。事实上,我对日本人好感不多,别说人,印象中,好像连日货也没买过。慧子说别乱开玩笑,给我点面子,我是中国人,可也流有那里的血。我突发奇想,你个小日本,把我弄得团团转,骗术那么高明,没准是日本派来的间谍。我摆摆手、叹气说好吧,今晚我抗日,一挑你们十。慧子气得发笑。

二十分钟后,我随慧子来到她朋友家。

刚进门,站在门口的女主人先和慧子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我听不懂,干站着。不多久,女主人转向我,鞠躬说:“您好,欢迎光临!”我吃惊不小——普通话发音比我还标准,让我感到汗颜——说起来丢丑,自己普通话原本不差,但经过长沙、广州两地方言的严重熏陶后,吐出来的话彻底丧失了魅力:方言味极浓,普通话不像普通话,长沙话不像长沙话——常常把两者做无谓的有机结合,这种话简称塑料普通话。

我回声您好,然后随慧子走了进去。慧子朋友房间陈设简单,但不失华丽。客厅打扮得像酒吧,进门左侧是存放酒的架柜,柜前是长形木桌。客厅中间是大桌,主人似乎有所准备,靠椅和沙发早已安置,坐下去感觉和躺在床上一样柔软。一盏白玉灯半明不亮地照着房间,四壁挂有油画,显得十分有情调。总之房间就像主人一样明快而充满肉感。

屋里十几男男女女人,多在三十岁左右,大部分在聊天,也有的在听歌玩牌。慧子说没来齐,还有的在加班,来不了。见我们来到,几个人主动上前打招呼。大家第一次见面,很陌生,不少人对我说:“初あまして(初次见面)。”这句我听得懂,一来,慧子事先教了我几句日常用语;二来,我在大学也学了几句,那时会几句日语,是为了用日语骂日本人。再说,大学,寝室几个兄弟喜欢看“日”片,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看。废寝忘食,不亚于当年考大学。我有时真搞不懂,那里的人不怎么样,但拍片工夫确是一流。我们吸取精华,去其糟粕,对其“直 入”、“老 汉 推 车”、“隔 山 打 牛”之动作要领,领悟颇深,从那我得道不少,日语大有长进,诚然今天派不上用场。我清清嗓子,故意连着回了几句“初あまして(初次见面)”、“砍你****(こんにちは——中午好)”慧子提示我应用“こんばんは(晚上好)”,我说“砍你 鸡 巴”用错了?我还想砍掉这一群人的****呢。慧子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说这是误用,时间不对,现在是晚上。我假装“哦”的一声,扭过头和这些小日本说“こんばんは”,然后一一同他们握手,就像领导接见外宾一样。

他们或许把我当成了日本人,我屁股没坐稳便对我唧唧哇哇地说着什么。我既好笑,又无助,幸好慧子在一旁翻译。一番言谈后得知他们多数在长沙高校任教,还有一些则在合资企业工作。

Party开始时,主人很周到,怕冷落我,特意安排了个会讲中文的日本人坐我旁边。这仅是纯粹的生日晚会,没有特意另外安排晚餐,只有蛋糕和香槟。伴着一首生日歌,宴会开始,点蜡烛、许愿、吹蜡烛、鼓掌喝彩、切分蛋糕、吃蛋糕、喝香槟,如此而已。

大家无话不说,边吃边说,言谈轻松,看得出很开心。与其说是庆祝女主人过生日,莫如说是一次聊天聚会。我听不懂,一般情况,只是配合笑笑。跟我坐一起的会说中文的日本人也没思想觉悟,没品位,老是问我跟慧子交往几年了,何时交往,何时结婚同一类问题。我答都答烦了。他们大概真把我当成了慧子的男友。

他说:“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应付说八字还没一撇,最好问慧子。“你是男人,得拿主义才行哟!”他接着说。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左右为难。慧子解围说不要多久了。“慧子自幼从中国长大,父母已经过世,你是大男人,得负责照顾她。”这人又说。我想你们日本人真尽孝,随便拿别人父母性命开玩笑。我看了慧子一眼,她脸上浮现出幽怨的表情,眼神也变得忧郁起来,但当时我并未用心留意这微妙的变化。

吃喝完后,大家把大桌撤走,清扫完毕,装好DVD和音响,客厅刹时成了小歌舞厅。大伙又唱又跳,乐翻了天,玩得很火,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般狂热。慧子特意为我献上一首《东京爱情故事》主题曲。据说《东京爱情故事》把日剧推向了国际化,是日本爱情剧的代表作,在我国流行那时,我也顶喜欢看。至于主题曲,听多了自然会哼几句,那时,姥姥总说我崇洋媚外,好好的正宗国产《浏阳河》《正月里来是新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唱,非要去唱什么洋歌。万幸她没说我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