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说上午先逛黄兴路步行街、平和堂、友谊、阿波罗。我又像大学时的那头牛一样说没问题。结果证明,这是一个非错误但是郁闷的选择。翻新的黄兴路步行街着实赏心悦目,很靓!幽雅的古楼立于其中,使商业和人文集与一体,相得益彰,即使如此,这条街对男人来说,十分钟能轻易走完,可夏雪耗去了一上午,而且一件没挑上。看见夏雪一家一家店的进去,室内步行街也去瞧瞧,一件一件衣服的挑,连男性专卖店都不放过的场景,我不由想:女人咋那么喜欢逛街呢?我埋怨,夏雪便驳斥:女人的东西,你懂什么。我无言。
下午本计划去平和堂。不料,夏雪突发其想说先逛完街再逛大商场。我问还有什么街可逛,夏雪说去东塘女人街。一部书中记载:“这条街里面专门经营女装,其最大特点是新潮,价格质量都一般。据说在这买衣服的女人并没想穿多长时间,赶赶时髦也就扔了,因此并不在乎什么质量。所以在长沙,无论是女大学生还是家庭主妇,没多久就要逛一次女人街。”我说去可以,但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夏雪点点头。打车到女人街后,我以男性不宜为由,拒绝进入。“那好,你在外面等着。”夏雪话没说完就消失在我眼前。
她出来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我等得吐血。她手里拿着一件土不土、洋不洋的吊带衣服,问我漂不漂亮。我心里烦得要死,批评说:“夏雪,你也太俗了吧,你好歹是个高级公务员。”但夏雪似乎不介意,说能雅能俗嘛,走!现在到平和堂去买高档货,以后穿出去不掉你面子。听毕,我晕倒!我说累,求求你不要逛了,下次可好。夏雪像武则天一样,小手一挥,坚决地说不行。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夏雪没有急于接电话,而先看看来电显示,脸上露出喜色与无奈,接着起身,避开我小声通话。即使音量分贝很小,我还是听到只言片语:“改天我找你”“好了,我也想你。”草草结束通话,我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立马走过去质问:“那么肉麻,那人是谁?第三者?”夏雪不遮掩、也不确定地感叹说:“也许吧!”然后她坦白说是一成熟的聊友。我心里冷了半截,醋意突发说什么成熟聊友,你老公不成熟,没有魅力吗?是储存的备份男友吧。夏雪认真地说,恩挪,那确实。我问那超级替补是不是以前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臭老师。夏雪对此守口如瓶!
99年下半年,是我漂泊回来、重归广州的日子,是我拼命工作、疯狂挣钱的日子,也是我疏忽夏雪,被人趁虚而入的日子。这大半年,我没回一趟长沙,忙得甚至连问候性的电话也少有拨打,我和夏雪的感情日渐疏远。在这个感情防线最薄弱的时段,一个号称是特级教师的鸟开始围着夏雪打转,并走进夏雪。好像也是在什么狗屁网络上认识的,两人关系升温很快,都要赶着入洞房了。这年12月,木林森一个电话打来,开篇就说,你小子带绿帽了哦!我问此话怎讲,随后,木林森把他看到的大体情况说了一遍。
我气极了,反感夏雪和别人拍拖,心里特别涩,但又懒得深究和追究。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寻根问底的人,人要活在表层,活在深处会很累!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再说也问不出什么,没有直接证据啊!她总是说那人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没有异常关系,更没出轨。后来,我拖木林森想办法教训教训那人。听说,木林森对那人首先进行了游说,但他不买账,吃硬不吃软。见游说无望,木林森便武力威胁,叫了一伙人修理了那鸟一顿。从此那人再也不敢靠近夏雪。
现在,对于刚才那个电话,坦然地说,我虽然有些吃醋,有点警惕,但并未在意,更没引起我的绝对重视——把它上升到战略角度来考虑。况呼网络的东西本身虚假得很!近段时期,我们的关系有些微妙,吵和冷战是近期的两大主题,夏雪那样说不过想引刺激我的神经罢了。“以后你不陪,自然有人陪。”夏雪强调说。我笑了笑,说最好不要让我发现。 “你真在意?”夏雪问。我说当然,你可是我惟一的老婆啊!言毕,夏雪笑得一脸幸福。我紧紧牵着她的手,生怕丢失,就像当日初恋的感觉。
磨了半天,我还是陪夏雪去了平和堂。她保证这是最后一个地点,并且速战速决。确实如夏雪所说,速战速决,不过钞票去得更快:一个梦特娇女包、一套帕兰朵胸罩内裤、一套迪奥服饰、一套兰蔻化妆品,如果再买袜和鞋,那就是上下包装、里外装点,货真价实的一套了!走出平和堂我盘算一下——6046——一小时就掏空了我一个月的工资还有多。我说,夏雪,这个月准备泡面。夏雪对着说正好减肥。我气得一塌糊涂。改革开放以来,瘦身始终是爱美女性一个长久不衰的话题。从最简单的节食到最流行的吸脂,为了美,女人们竟把自己的健康甚至是性命置之度外,此情此景足以让人感激涕零。我就不明白“饿并快乐着”有什么好。
回来已是六点,累得想趴下,正准备烧饭,木林森打来电话说是朱北大刚从北京回来,大家许久不见,叫我和夏雪到堕落街时尚快餐店去聚聚。
朱北大也是我大学同学,面目清秀,穿上古装像中古世纪的秀才。他有双臭名昭著的脚,偶尔引来蚊子驻足旅游,大二我们的床铺是“邻居”,就寝时,那脚一伸来,我常常被熏晕。其名考究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估计家人想他日后求学于北大,故取名北大。他说高考本来成竹在胸,不想事出有因,结果只在稀烂的湖南师大瞎混,据他说只差一分,终究未能被北大录取,而被第二志愿湖南师大中途拦截,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每提此事,他就抱怨不止:昏,真******没人性!在湖南、湖北、山东等省上专科有问题的,在外地能上重本。
随后,他又拿出一些材料,激动地说:“对比一下国外的数据,单独拿出教育水准来说,好像我们和非洲的差距不太大了,竟似乎和乌干达一个水平了。”他偏激的讽刺其实含射出自身的无奈。为此我们安慰他:湖南师大也不错吗,有山有水有堕落街,还有美女,何乐不为!话到这里,朱北大好似满足地回应:“也是,有堕落街,人生难得堕落!”一说这话,全体室友手里有什么就向他扔什么。木林森说,什么屁话,哪个男人不堕落,还难得堕落……
不过朱北大十分执著,大学毕业就踌躇满志地去了北京。传说当了一年教师,后自诩口才了得,便转行搞人寿保险。他从事保险工作时还特地在网上同学录留言:本人从今天开始,将退出神圣的人民教师队伍,而光荣地加入寿险团队,我在这里向党和全体室友、班友、校友以及全体人民发誓,我以我的人头担保,将此生奋战在人民生命的最前线,把先辈们教导的“为人民服务”政策彻底地贯彻落实下去!朱北大谨此宣誓。我们想他准是得了疯牛病,而今正是教师地位和待遇提高之时,可谓顺应政策,朱北大却一反趋势,去做业务。我们严肃地批评他自讨苦吃!他说这是直接从人民的生命出发,站在整个人类生命角度的制高点,是为了更好的为人民服务……我们笑他是假马克思主义!朱北大最后投降说其实想多弄几个钱,没钱寸步难行!转行后,他混得满不错,还娶了个京妞。毕业后我们经常联系。
木林森要我们马上过去,说朱北大已在那等候,他和舒妍还有点事,要晚到片刻。通话结束,我对夏雪说明原委,然后两人径直向堕落街走去。
推开时尚快餐厅的门,服务员走上来问有几个人用餐,我说找人。服务员问是不是找一个戴眼镜,年龄大约二十七、八,面相秀气的男人。我说是。服务员说跟我来吧,在包厢里面——语调听来像跟鸡去开房。
“风云”包厢,朱北大一个人神情木然地坐着,见我们进来,他欣喜若狂地起身相迎,神态像几百年没见人一样。他叫声古哥,我回声北大兄。我们三人寒暄几句——无非是“多年不见”“好啊”“最近忙活什么”一类的问候语。他不吸烟,我只好忍着。我问他回长沙干吗,朱北大说想堕落街、想长沙、想这里的环境就回来了。我“倒”的一声,说在京城有房有老婆,你会想起这种破地方。
“总公司派我协助这边的业务,送房又送车。玩得好的朋友都在这边,回来……”朱北大说。
我打断他的话说你挺会想的嘛!
“再说父母受不了北方的气候,把他们接过去几天就要回去。回来可谓一举N得!工作、房子、父母、朋友、老婆、堕落街——普通人一生的都有!”朱北大沉浸在无限的陶醉当中。
夏雪羡慕似的问朱北大:“你北京的堂客也愿意跟你回星城?”
朱北大说愿意,半年后把她接来,她父母也同意!要不愿意就离婚呗,房子归她。“有钱还怕没女人。”朱北大有意补充道。
我本想就此话说点什么,但说什么好呢?是什么变了,某个人?我们?还是生活本身?
“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夏雪马上脸一沉,看了我一眼。
朱北大连忙道歉,风趣地说不该当着女人的面说这话,尤其在是朋友的爱妻,我力荐的女人面前——听后,夏雪一脸苦笑,脸色始终沉郁。
追夏雪就是朱北大怂恿的。夏雪是湖大新闻系的学生,小我两届,岳麓山认识的。岳麓山长的不是很高大,但很精致,里面景点甚多:想和情人谈情说爱去爱晚亭,想听鸟语和鸟儿交流去鸟语林,想去参观古刹就去麓山寺,想领略“唯楚有才,于斯为盛”之文化就去岳麓书院。大三的一个星期六闲得没事做和朱北大去爬山,朱北大预感要下雨,叫我带伞,我说就让雨淋好了,我没带伞的习惯。朱北大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说不肾亏就行。朱北大咕哝几句,自己带了把伞。
果然下山时,雨从天降,且呈瓢泼之势,有伞难行。我们只好躲进爱晚亭,我说北大兄,你那乌鸦嘴真奏效。他异常有力地瞪我一眼。不多久,朱北大用伞撑撑我,叫欣赏一个想进来躲雨但又很犹豫,已被淋湿的女孩——李小露般的脸蛋和舒淇般的身材,散乱的头发,一身白色的休闲衣裤——被雨点浸湿后,通体透明、一览无余,胸罩、三角裤清晰可见,要是那时夏雪穿白色内裤,恐怕那地方也暴露无疑。感性的肉体让我 老 二冷不防地****,我四周望望,十几双不安分的眼睛狼一般地盯着夏雪,并在她身上游离不定。我敢打赌,如果当时做一个游戏,让所有的男人把裤子脱下来,十几根 鸡 巴齐刷刷立起的场面一定很壮观。
一阵风刮来,夏雪冷得直搓手,雨势开始减弱。朱北大问我要不要这个机会,不要他就上了。我说说不要是假的。言毕,我夺过朱北大手中的伞,走到夏雪跟前小声对她说这里很不安全,保不定会发生强奸案,相信我的话,先送你回宿舍。说话中,我发现一只蚂蚁(个头很大的那种)顺着夏雪的鞋往上爬,我说你看,连蚂蚁都想对你那个!夏雪惊叫一声,手舞足蹈,连跺几脚。糟糕的是我的脚也成为她“跺”的一块阵地,惊吓中女人的劲真不小!好在夏雪当时穿的是平底鞋,倘使穿高跟鞋,我脚绝对多一个窟窿,落得个终身残废也未可知。我痛叫一声,夏雪慌忙道歉,说不是故意的。我死要面子说没事、没事——其实疼得我说不出更多的话。
大蚂蚁“连滚带翻”被震到一旁水沟的边缘,不知何故,那天我大发善心,用一枝竹棍救了蚂蚁。之后,我起身对她说走吧!夏雪下意识地看看我的脚和自己的身体,很识相,小心地走到我伞下。这事后我们开始交往。
老实说,大学那时,我不开窍,也没现在这么自信,人家毕竟是湖大的,比你师大高一个档次,何况又是美女,我心里没底。
朱北大为此骂我窝囊!枉为男人。他刺激我说只要漂亮,先泡了上床再说!其他的先不管,你不上我先上了。我说,好,听你的,豁出去了。
确定对象后,朱北大毫不腻烦地向我出谋划策,说什么多讲点动情的话给夏雪听,多陪夏雪逛逛,一起自习,一同去湘江边吹江风、看夕阳的彩霞,去橘子洲头、情人岛放风筝。他说如果没钱买玫瑰就到岳麓山去砍棵松树,做成圣诞树送给夏雪——我确实那样照做,但“作案”地点不在岳麓山,而是在学校。文学院前面章园的坑就是这么出现的。那时,章园正植树,我夜里顺手做好事拔了株幼苗,第二天跑到附近的园艺店叫师傅修理成圣诞树的模样,然后将盆景送给夏雪。夏雪收到礼物后感动得差点流泪,我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左右开工、表现出非她不娶的决心和雄心。
——夏雪不是想象中的难追,只约会三次,她便答应做我女友。一个月后,在我强烈的秋季攻势下,最终的那道号称最坚固的“马其诺”防线索性也让我突破,这是我锲而不舍的结果。我们到堕落街开房,她给了我,是**,我惊诧,认为捡了个大便宜。夏雪说如果对她不忠,就拿剪刀剪掉我老二。我说至少大学不会!以后难说。话没完,夏雪光着身子猛地跳起来,不知从哪里找到我钥匙上的小剪刀——拿在手上,边嘟囔边对我乱到飞舞。我吓了一跳,连连躲闪。从这一刻起,我知道夏雪是认真的。
但是朱北大?总热中替别人出点子,自己却不尝试,在大学可谓两袖清风、清贫四年。在一次寝室卧谈会上,我说假使下次评选十大杰出校园青年,我第一个选朱北大。“那我就选你做劳模(身体劳动)。”木林森对我说。接着又有人选木林森为“色魔”……那一晚,我们寝室的人全成了“魔”。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是木林森打来的,我问怎么还不来。木林森叫我们点菜先吃,他和舒妍还在医院,晚点再过来。我说****舒妍的便挂断电话。
转达意见,商量后,我们决定先吃,我把服务员叫过来,同时把菜单交到朱北大手中。朱北大倒也爽快,我们还不知道有什么菜,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菜给点了,顺带要了一箱啤酒、三瓶“酒鬼”和五包槟榔。这小子不吸烟,却喜欢嚼槟榔,有睡前嚼槟榔的习惯。他说嚼槟榔比抽鸦片、喝咖啡还过瘾。嚼得带劲,又治肾亏!大学一个晚上,大家入睡清点人数,独独少了朱北大,大家议论他可能被某变态团伙拖进岳麓山****时,他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槟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寝室,嘴里念念有词:终于把最后一包槟榔买到了……对槟榔热中程度,非常人能比。
刚吃过半,木林森和舒妍急促赶来,舒妍面色不太好,没有血色。我说木别,怎么到现在才来。木林森大言不惭地说陪舒妍打胎去了。说完一屁股在我旁边的位置坐定。夏雪以女性的敏感,面带同情地过去和舒妍坐一起。朱北大说罚酒就不用讲了吧。舒妍说今天不能喝,改天赔罪。我说没你事,叫木别多喝几杯。我边说边倒酒——三大杯啤酒、三小杯白酒。木林森说罚酒可以,但要么喝啤酒,要么喝白酒,掺和着喝会死人。朱北大一口否定:不行,一是罚你迟到,二是为舒妍肚里的孩子,谁叫你娘的不负责。众怒之下,木林森只好照办。六杯下肚后,木林森像非洲饥民一样擦擦嘴、摇摇头。
夏雪小声地问舒妍是不是真打胎去了,舒妍默然点头。夏雪给舒妍夹了块鸡腿,突然冲木林森发火,火气很大,连我也始料不及,她指着木林森说,你个只会在女人肚里播种,不懂收获的家伙。你就不怕那些“婴魂”找你认爹!
“嫂子,别说那么吓人好不好!又不是第一次。”木林森不屑地说,跟他交往的女人,十个有十一个要丧失一次做母亲的权利。想想那些女人也不是滋味。
“稀下的,戴套撒!”朱北大一直怀疑木林森有艾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