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关注这些琐事,下班后,我买了一大捆玫瑰,外带一枚戒指,然后直达平和堂底下的麦当劳。我想和夏雪僵下去不太妙,得想个法子带来转机,现在正好借圣诞这个契机,好好同她叙旧,争取去除内战,签订和约,以早日实现和平共处。顺便给她个惊喜,本来想在情人节说的,现提前到圣诞节,送上戒指,向她求婚,以表忠心和心意。我想是该隆重表白的时候了。
这次我吸取了上次没有预约的教训,提前一天约好了夏雪,夏雪有点不领情,推三阻四,说什么另有约会,但被我强行约来。我将约会令上升到政治意义,严肃地说,夏雪同志,机会难得,一年才一个圣诞,请你好好想想,想想我们的将来,希望你本着对我们将来负责的态度,请准时赴约,否则一切由此造成的不良后果,我概不负责。慑于我的严威,夏雪悻悻答应。
圣诞节在这个城市很有气氛,白胡子老头在这个城市也颇受欢迎,站得满街都是,传说他能赐福,还有那些理了发的松树也随处可见。虽然天气不好,但依然挡不住各路衣着光鲜的年轻情侣在这个节日,在这个城市招摇过市。尽管自己手捧鲜花,但在他们面前,我感觉老了。
来到麦当劳,人山人海,好不容易等到一双人位,迅速将其霸占,等候佳人。其实本不想来这种喧嚣人多之地,以我现在的财力,加上刚发了一笔奖金,去华天大酒店吃几餐都没问题,但一来夏雪反对铺张浪费,二来她又爱吃麦当劳的东东,也就顺了她的意。诚然到这共进晚餐还有另外一层意义,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次“夫妻”餐就是在这享用的。那时整个长沙城麦当劳的数量不像现在这般多得遍地都是,而且价格甚贵,以那时的生活水平,去麦当劳简直是富贵的化身,第一次去麦当劳居然破费了我五分之一个月的银粮。所幸的是有点收获,也就是这个晚上,夏雪给了我,我们的身体相互吃了一次,这是她的第一次,我的第二次。
所以到这来没别的,纯属纪念,同时在想,今晚必会重复昨天的故事,大干一晚。
六点半,夏雪准时到达,我像绅士一样起身相迎,奉上玫瑰,邀请入座。看得出,夏雪兴奋了几分钟,有点起色。
由于夏雪喜欢吃鸡,我便给她配了带“鸡”的套餐,从麦辣鸡腿汉堡到麦辣鸡翅,再到麦乐鸡,几乎全带“鸡”,外加薯条可乐,吃得她兴味盎然。为了表示和好如初的愿景,我也要了份相同的套餐,我问她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麦当劳的情景。夏雪“嗯”的一声,笑着说记得,你呀,就是不听,叫你别去你偏去,到头来把自己害苦了,还耍赖要我请你吃饭,害我吃粥。一想到这事,我就想笑,第一次吃卖当劳破财后,这个月下旬,我不得不天天借银子吃五毛一包的方便面。方便面一吃多,营养跟不上,面黄肌瘦,我横生一计,采取博取同情法,在夏雪面前再三哭诉,夏雪于心不忍,只得叫我跟她混,我真是感激涕零!这一混就是十天,夏雪生活费原本充裕,但自从有了我,夏雪变穷了,月末我们吃了两天稀饭,不过倒挺开心,小两口你一口我一口的,虽然味淡,但十分满足,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和真切,到现在还回味无穷。有一点没搞明白,为何两人吃稀饭那时那么有味,现在什么都有了问题反接踵而来。我开始琢磨康华的话,没钱的时候可以共患难,可以相处得很好,有钱的时候便不守规矩了。
我说吃稀饭好啊,不是挺幸福么。夏雪说幸福你个头,要不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那时,你真好。”夏雪看着我深切地说,说完沉默不语。我有一点愧疚,相恋那会,我什么都依着夏雪,想尽一切办法陪着夏雪,现在我经常给她电话说今天晚上很忙。
之后在我的诱导下,我们又系统回忆了过往的生活——很恬美!夏雪高兴得想哭,我也非常感动。正想启动第二步行动:表白求婚,送戒指。岂料夏雪的手机“不失时机”的响起,夏雪看了看,起身回避我接听。我想什么电话这么牛逼,这么见不得人,竟然不敢当着我的面接听。一时我遐想联翩,不自觉的向不祥处想去,一想到那所谓的备份男友,网络情人,臭教书的,我就痛不欲生。这个电话很有可能是他打来的,否则夏雪万万不会自讨没趣地躲在一旁说话。我真是有气没地方出。
夏雪回来后口风有所改变,我问她是谁的电话。夏雪怯怯地说父母的。见我心思重重,不等我追问,夏雪抢先解释说这里太吵,所以到外面听去了。她这般解释非但没有打消我的顾虑,反而加重了我的疑心,心想父母的电话有必要躲着我接听?吵是躲着我说话的理由?餐厅里声音的分贝固然大了些,但接听电话还是绰绰有余。这样说不是自露马脚么,夏雪啊!只要你说实话,我会原谅你犯下的一切错误,甚至不会去计较。我想了片刻,心灰意冷地决定取消第二步行动。
话后,我看着她,她也毫不介意地正视我的眼睛。此刻,我们相隔不过40厘米,我却觉得隔了40万光年。我冷笑一声说父母都说了些什么。夏雪说没什么,告诉我天冷,叫我多加件衣服,注意身体。我说你父母挺关心你的。夏雪说那是,独女嘛。我说有没有提到你老公啊!夏雪说提到了,问你有没亏待我。我“哦”的一声,不想再多言。
一阵沉默。都怪这该死的电话,把已培养起来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我有点无助。我静静吸着可乐,不想说话,见我无语,夏雪也知趣地闭了嘴。不知如此过了多久,我们在“和谐”中离开麦当劳。
从麦当劳出来后,户外没有了室内的温度,冷意袭来,我打了一个寒战,街上依然人来人往,人气一点不减,元旦都没这气氛。夏雪指使我先回去,说要去看一个姐妹。我脑袋迅速的做出反应,假装听话。
我没走远,杀了一个回马枪,决定采用跟踪战术,进一步取证。夏雪只身走到五一绿化广场,立于喷泉旁,瞻前顾后。我暗中跟进,等待情敌现身。等了十分钟,没有可疑之处。再等,再过五分钟,看见了!看见了!终于看见了!一个三十五左右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夏雪面前,两人一见面就来了个热烈的拥抱,好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我在旁边看着一阵酸痛,心里混乱,头脑空白,有如水注。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露脸,仅仅想,夏雪你这个贱货还有一套,敢情你在外边真有备份男人?我一直以为你人如其名,就像雪一样纯洁无暇,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这种人,没料你会……我顿时对纯洁生出无法掩饰的失望和厌恶。行人走马灯在眼前晃来晃去,我好像失去了听觉,甚至视线也模糊了。我的心开始沉重,血管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痛。
我拿出戒指,左看右看,觉其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想了想,感觉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已失去意义;觉得它此刻不是戒指,而纯粹是一坨不起眼的铁器,不代表任何东西,遂随手甩之,就像上次扔的电影票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划过优美的弧线,只听见清脆的落地声。
聊了一阵,那名男子搂着夏雪的腰走出五一绿化广场,关系亲密可加,然后拦了辆的士,消失在视野之内,我心急如焚,欲乘胜追击,却车去人空。
这时一个声音飘入耳朵,“这不是古哥么?”
我循声望去,木林森坐在他的奔驰车上向我招手,我佯装微笑,刻意压制内心的烦躁,平静走过去,上了他的车。木林森说正要找你。我说找我做什么。木林森苦笑一声,喟叹说道也没什么,想找好友聊聊……说着,说着,木林森就说不下去了。看上去,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比我更糟也未可知。我问出什么事了。木林森说没事,然后再也没说什么。我想这厮肯定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上大学那时,他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我都知道。因为他常向我诉苦,而我对他也够义气,常常对其施以物质上的帮助。
大概感觉我够大方、够朋友,所以凡是受到挫折都要向我汇报,有段时间,木林森因为****过度,导致早泻,这事我都略知一二。那天晚上,木林森回寝室,见只有我一人,突然说不行了不行了,古哥我最近经常****,刚才出去放了一炮,不到一分钟就射了。我说,靠!男人不能说不行……还有一件,大三他奶奶去了,木林森告诉我对他最好的就是他奶奶,他沉闷了一阵。为此,我像爹妈一样安慰他,叫他节哀顺便,化悲痛为力量,说你有出息点,像个男人,认真学习,将来做番事业,你奶奶在泉下有知也会安心。就是这样一个连隐私、亲人逝去都向我透露的木林森如今成了哑巴。
问题是现在我自己心里也压抑得很,心事全然不在这,我还在想夏雪的事,并为此事耿耿不乐,所以压根没想追问,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木林森将车的马力从40逐渐提到80、120。木林森上了长株高速——飙车,二十分钟飙到株洲,又折回上了四环围着长沙打转。之后展转潇湘大道,沿着湘江急速前行。有那么一时,我莫名的担心木林森会把车开进湘江,对生命做一个了结。
车速很快,路边的树和建筑飞速倒退,就像极品飞车一样。我叫木林森开慢点,说你不是想死吧。木林森一声不吭:紧握方向、目视远方、神情麻木。任凭我叫唤也无济于事。我坐不住了,一方面想着夏雪和那男人亲热的镜头;另一方面,对这种沉默的环境感到担忧和腻烦。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鸟事。没有答复,我烦了,开始在一旁叫嚣。木林森叫我闭嘴,“老子噪得很!”我说老子还噪些。
我想下车。木林森不予理会,继续高歌猛进。我说老子要下车。木林森依旧不在意。我靠,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吼道,木别,你听见没有,老子要下车。木林森偏头看着我,眼神凝滞,似乎在骂我不解人意。认识木林森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如此不安的眼神。随即他回过头去。五分钟后,车在减速中停靠下来。
“到你们小区了,下车吧!”木林森不无呆滞地说,显得无力而无辜。我没多想,走下车去,一看,果然到了“岳麓华苑”。
“古哥,保重。”木林森探头出来,喟然说。
没来得及反应,不等我回话,车已启动。我记得刚回长沙,和木林森聚了一次,餐后亦是木林森开车送我回家的,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却有着和上次截然相反的心情。我细细琢磨“古哥,保重”这话,再联系到木林森不安的神色,这给我原本烦乱的心情追加了一份忧虑,不知道这鸟受到了什么打击。
回到家中,不见夏雪,洗个闷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冥思苦想。
有一点泄气,有一点气馁,我给夏雪拨去电话,通了。我劲直问你在哪。夏雪说跟姐妹在一起,正尽兴着呢。我旁敲侧击说是和备份男友尽兴吧!夏雪说你神经病,真的和姐妹在一起!我听了,心里一阵酥麻。夏雪!别说不给你机会,到现在还骗我,当我白痴啊,你想骗到我什么时候,何况骗术又不高。我“哦”的一声,说你别玩晚了,快些回来。没等她说话,我心痛挂断电话。第一次出现这种心痛,真是罕见的心痛!犹如冰凉的心在烧一把旺火,又冷又热。我不想再说什么,能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夏雪对我的报复。我环顾一下这个家,梳妆台,床头柜,电脑……甚至这熟悉的盖在身上的被子,还有头顶的“结婚照”,这张相片其实是张亲密生活照,没领证结婚,也没去拍结婚照,是夏雪心血来潮的杰作——她从我们的生活照当中取出一张合适的,像结婚照一样的亲密相片,经过冲洗放大后,无限满足的挂在我们床头。为此我还批评她,结婚还没影呢,你瞎挂这相片做什么。夏雪兴奋地说为了培养一下家庭气氛嘛,我们早晚都要结婚。这天晚上,我们傻呼呼地倒在床上盯着这张相片欣赏了好久,并憧憬了美好未来。还记得刚挂上那时,夏雪每天都要清洁一次“结婚照”,现在我用食指轻点一下,食指粘上了来历不明的灰土。一切已逝!
已到十点,我开始坐卧不安,无端想起长沙近郊的一条街——名副其实的堕落街,一想到这条街,“快使用安全套,哼哼唧唧;快使用安全套,哼哼唧唧”的歌声以无法抵挡之势进入耳朵,同时感受到这里稀薄的空气,听到杂乱无章的叫卖,看到放荡的婆娘,垂头丧气的狗,满地的垃圾……
说来惭愧,我的第一次就是在这条街郁闷度过的。大二的一个星期六晚上,酒后,木林森说带我去一个地方,让我见识见识。他说他发现一个好去处,物美价廉、活色生香、肉美味甜、食时妙趣横生,食后回味无尽。听得我蠢蠢欲动,冲动得厉害,便随木林森去了。
到后一看,发廊林立,几间酒吧“鹤立鸡群”。站街女、拉客仔不下三十人,我们只走了短短五十米,就被拦了十次。他们一般是男子站街出面拉客,一两名站街女在旁陪衬,还有大批小姐身居内宫。当然也有大胆的、主动上前招揽生意的女子,可谓“术业有专攻”。
总之一路走来,各种声音响亮清澈,与其说是挑逗,莫如说是在召唤。我听了腻烦,对木林森说这地方太乱,回去吧。木林森取笑说哪有来了还往回走的,古哥,等会就有得你消魂了。在木林森劝说下,走进一间酒吧,因为冲动,我最后还是倒在了一风尘女子的怀里,和她发生了性关系,之所以不想说成是**,是因为我觉得没有爱情的**不叫**,顶多叫性行为。
不过,这里的房子条件差得惊人,除了床,就是墙壁,什么也没有,连透风的窗户也不见。离开时还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事毕后,此女暗示我额外给点小费。我虎头虎脑地说不好意思。此女的脸蛋立即起了微妙的变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没有理会,直接走出房门,快出来时,背后传来细微的怒骂声:“你个没钱的死处男!”我听后大为光火,掉头过来回骂道:“鸟*****,我是处男,我是你娘。” 为防止意外,骂后我迅速逃亡。真是——夜色是美好的,女人是迷人的,上床的时候似漆如胶,起床的时候怒目而视。就像和广州少妇一夜情一样,第二天清晨,没有和她耳鬓厮磨的时候,她问我往后能不能经常看她。我一口回绝说经常不能,偶尔可以,我告诉她我们玩的只是一夜情,千万别破坏游戏规则,“我又不是泻欲工具。”听完后,广州少妇气得发紫,叫我马上滚,我夺门而逃。
读大学那一两年,相关部门也花费不少力气治理这条街,提出清理门户政策,但成效不大,治标不治本!就治那时好一阵,过后死灰复燃。“小姐”们卷土重来,队伍浩荡,像黄色娘子军进村。但现在消失了,据说是生意不好做,“娘子军们”转移战场,另辟根据地去了。我想要是这条街还在的话,我一定很愿意去放纵一次。一个人越来越难受,想不出到哪去,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星沙夜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