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才走出来奏道:“范蠡是楚国宛地愚笨的人,蒙大王不嫌弃,把我提到这么高的位置辅佐大王,范蠡非常感谢大王的知遇之恩,只要是对大王有利或者有弊的,臣一般都是在第一时间指出来。这个,大王是了解我的。上次大王想伐吴,臣以为夫差大胜而归,士气很高,我们没有足够的把握,大王听了我的话。今天大王又想越兵伐吴,臣以为还是不行。越国虽然军备什么的都准备得很充分了,百姓们也都窖藏了三年的粮食,但比起吴国来说,我们还差得很远,从老祖宗的时代起,我们的GDP就没超过过他们。大王如果这个时候去伐吴,臣担心夫椒之战的历史又会重演。如果这次失败了,大王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复仇,夫差决不可能连续两父让您当他的奴隶,肯定会灭掉越国。所以,要伐吴,就必须要找到一个恰当得不能再恰当的机会,到时候,臣会告诉大王的。”
勾践怒气未消,“呼”地一声又拍了下桌子(那桌子质量真不错),“当啷”一声抽出勾践剑,一剑扎在桌子上说道:“范蠡你说,忍,忍,忍,寡人要忍到什么时候。”
范蠡摸透了勾践的脾气,用得着时,他是不会拿下人开刀的,用不着时就不好说了。范蠡开口说:“臣以为(这次不是观天象),大王起兵得分的时候不远了呢。臣料,夫差伐齐取得胜利之后,肯定不会把其他国家放在眼里,他必定想与晋国争夺霸主的位置。因此,不久后夫差必定北上用兵,与晋国争个高低,待他北上之时,就是我们越兵之时。吴国空虚,越国必会一举灭吴。”
好像还有点靠谱,至少没说遥遥无期这样的话。勾践心道,“当啷”一声又放回宝剑,压下怒火,缓缓说道:“那寡人就再等等不,散会吧。”群臣们这才举起袖子擦了擦汗,走出会场。
范蠡说得不差,夫差自艾陵大捷回来后,高兴得不行,天天请客吃饭,姑苏台就是他摆酒席的场合。吴国百官,也都是拍马屁的家伙,纷纷给夫差戴高帽,弄得夫差飘飘然的。
半年以后,也就是公元前482年仲春,夫差利令智昏,还是走向了争夺盟主的地位。春秋时代争盟主,跟武侠小说上搞比武大会差不多,大家先比试武艺,谁技压群雄了,就可以选个地方,搞点仪式,成为盟主了。所以,要当盟主,先决步骤还是要打倒别人。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个时代只能有一个霸主,而夫差想当然地认为是他吴王夫差。
夫差还是有准备的,他修了第二条运河荷水,这条运河东起泗水南岸,西到荷泽,工程很快就完工了。夫差因此正式决定率大军沿邗沟、荷水北上,与晋国争夺盟主之位。
晋国是春秋时代的老牌强国了,做武林盟主也做了几百年了,夫差不敢掉以轻心,领着倾国之兵北上,只留下太子姬友、王子姬地和王孙弥庸、寿余姚等人留守国都姑苏,而他自己则与伯嚭一起,领着大军,直奔鲁国境内而来。本来,吴国大臣们也都知道夫差的决定是荒谬而错误的,但是,夫差不是勾践,谁敢跟他提谏言呢,本来有一个不怕他的伍子胥,结果却死了。
吴军行到囊皋,夫差与鲁哀公会面。会面之后,夫差兵至发阳,又与卫出公会中在一起。鲁、卫两国,都是已臣服吴国的属国。
有了鲁耳两国的协助,夫差踌躇满志,在天下广撒英雄贴,请大家在宋国的属地黄池(今河南商丘西南)开会,也就是请大家选一个盟主出来。
而此时,在吴越的边境上,一辆马车正飞奔着往越国而来。正坐于马车之上的,是越国派往吴国的一名间谍。间谍驾着马车一路狂奔,马累了换马,车轮换了进汽修厂换车轮,总之,没有一刻停歇,他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向越王勾践禀报。
不久,间谍已赶至越都会稽城内越王宫城处。间谍水也没喝一口,直奔宫城之内,铁了心像古希腊时马拉松战役的那名勇士学习。见到勾践,间谍向勾践拜了一拜,随即言道:“臣已探得确切情报,吴国今年遭遇大旱,赤地千里,跟2011年那次鄱阳湖变草原旱情相似,吴国饿死了很多人。夫差不管百姓困苦,带着大军北上中原,要跟晋国争老大,将英雄贴撒出,让大家去黄池开会。吴都姑苏,只有姬友、姬地等几个人,手下全是老弱残兵。”说完,间谍才猛灌了几口茶水。他的命比马拉松那位勇士好,那位勇士传完话就牺牲了,这位间谍却没有。不过,人家是赤脚跑完的,这间谍却是骑着马车回来的。
勾践巴不得夫差老去北边打仗,一听夫差率兵北上了,一蹦三尺高,马上又把群臣召来,商量灭吴的大事。勾践说:“你们知道吗?寡人登位已经十九年了,这十九年都过的什么日子啊,前面给夫差当奴隶,后来又睡些草,尝苦胆。唉。”说完放声大哭,群臣也跟着哭鼻子。
勾践又说:“夫差终于忍不住带着兵北上了,现在吴国的精兵大部分都已随着夫差北上了,吴国国内空虚,这是老天赐给我们的良机,我们现在总该跟吴国摊牌了吧。”
文种说:“十年过去了,我们最害怕的伍子胥死了,我们也准备得兵精良足,弓强马肥的,越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越国了,吴国也不是以前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吴国了。越国也没有必要再做吴国的属国,我们不用再做吴国的奴才,打吧,我赞成。这的确是次机会,但我觉得我们出兵之前还是搞个全民公投吧,民心所向,所向无敌。”
勾践不置可否,又瞄向范蠡,他需要这个智囊。范蠡说:“我基本上是同意文大夫的意见的,打肯定要打,但在时间的选择上还是要慎重考虑。现在吴军离老巢不远,如果知道我们搞偷袭,他们还来得及回来补救,我看不如等他们到了黄池我们再用兵。”
勾践明白范蠡说的是正确的,点头道:“范大夫说得对,那我们就再等他些时候,先按文大夫说的,搞个公投。”
春秋时代的人还是比较民主的,有事没事喜欢民选,完全没有内定这类的说法。那时候,国家体制才刚刚形成,中国大地上还有相当数量的氏族残余,所以很多国家,特别是那些小国在实施关系国家命运的重大决策之前往往都要召集国人投票表决。不过这个国人还是有限制的,不是所有人参加,参加的一般都是贵族和自由人。
据记载,越国这次“全民公决”的结果完全没有意外,选票完全是一边倒的局势,支持战争的提案全票通过。看来,越国的百姓都把勾践的仇恨当成了自己的仇恨,自己的耻辱,他们苦苦哀求着勾践去报仇,他们说:“当年夫差让我们的大王蒙受了耻辱,而长期被天下人耻笑。现在越国经济年年增长,大王却勤俭节约得像个普通百姓,这真是让我们太感动了。所以请允许我们为大王报仇。”
勾践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却还要装模作样地说:“这哪行,当年是我一个人蒙受的耻辱,都是寡人一个人的错。我这样一个有着不良记录的国君,怎么敢劳累大家去为我报仇呢。”
国人们又再度请求:“大王这么爱民如子,我们这些国人都是大王的儿子。儿子为父亲报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大王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勾践见戏演得差不多了,开开心心地接受了大家的请求。
不久,吴军兵进黄池。勾践的机会来了。当然,这机会不是等来的,是勾践自己挣来的。成功之路上,机会一般都只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固然,我们应该在苹果熟了的时候才去摘取它,但树上的苹果一变青时,我们就应准备好手中的篮子。如果不能主动出击,机遇永远也不会来叩响你的大门。法国著名细菌学家巴斯德说过:“机遇只偏爱那种有准备的头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神话。机遇与成功也只会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机会与幸运女神牵手,但是如果幸运女神发现这个对她的到来毫无准备时,她就会从正门进来,然后消失在窗棂间。”这是一句非常有哲理的古老的格言。试想,勾践没有十年来的苦心准备,夫差黄池之会时,他拿什么去打越国。
所以,准备很重要,不要只是一味地去等待。我们中有很多人在等待机遇,进而甚至成为一种习惯,这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我们的热心与精力,就是在这种等待中消失的。对于那些不肯工作而只会胡思乱想的人,机遇是可望不可及的。只有那些勤奋工作并作好了准备的人,不肯轻易放过机遇的人,才能看得见机会。
不要等待机遇的到来,而是要寻找并抓住机遇,把握机遇,征服机遇,让机遇成为服务于自己的奴仆。因为机遇不会像天上的馅饼,当你饿时,正好掉在你的嘴边。它像风一样随时在你的嘴边飞舞,就看你有没有抓住它的能力,能不能在它离开之前抓住它。
我们每个人,只要有抓住当前机会的毅力,有为目标而奋斗的精神,便都有获得巨大成功的可能。但必须牢记,你的出路就在你自己身上,当你以为出路是在别处或别人身上时,你是注定要失败的,你的机会就隐藏在你的人格中。你成功的可能性就孕育在你自己的生命中,正像即将长出棕榈的树就隐伏在种子中一样,你的成功就取决于自我的演进、展开与表现。勾践就是这样一种人。
公元前482年6月的一个晚上,勾践和百官都如约来到皇宫。大家都很兴奋,越军誓师出兵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殿堂之上,文武分列两班,勾践站在高台上,扫了眼全场,然后让人给每个人端去一杯酒,勾践首先举杯,对大家说:“今天这酒,乃是寡人与大家灭吴复仇誓师的酒。这十年来,寡人天天睡柴草,尝苦胆,你们也和寡人一样,吃着别人不可想象的苦日子。老天见怜,咱大家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寡人在这里发誓,不灭吴国,誓不生还。”
一席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百官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同声呐喊:“不灭吴国,誓不生还。”
当天晚上,勾践连夜找来范蠡和文种,商量出兵灭吴的具体事宜。范蠡建议留计倪守国,让畴无余率精兵六千人,讴阳率童子军三千人,从南路偷袭吴国。两军约期在姑苏城外会师。越王勾践、范蠡、文种、泄庸等人率四万兵士,从东路进攻吴国,直逼姑苏,在这里与南路大军会师。
越女只说要打仗,兴奋得不行,一定要跟随勾践出征。勾践不想她去冒险,不答应,让她跟雅鱼一起留在越国国内。
出兵之前,照例要算个卦。卦师们算出两个黄道吉日,这出兵的日子也就算定下来了。然后两路大军各自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