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十载夫妻两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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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永远的缺憾

春节将近,谢华从南京打来电话。说宁海路上的房子,他已经要了回来。且已修缮好,问她可不可以带着老人孩子去南京?文慈“不行,爸病的起不来。大哥大嫂还在路上。”谢华“南京的医药要好些。爸来南京更”文慈“爸不想动了,他说人老了哪都不想去。这几天他说话的声音都弱了。”文慈说着就哭。“原以为,抗战结束了,家里人可以好好的在一起过个年。不想竟然”文慈再也说不下去。那头谢华也沉默了。最后他说“等忙好这阵,我就回来。”文慈“嗯。”

文慈挺着大肚子,要和胡婶去花溪。谢兰“又要去娘家?”文慈“我爸爸病的很重,我妈妈最近也不好。”谢兰“你挺着个大肚子。”“不管怎么样我得回花溪住上一阵子。”“文慈”谢母进来。文慈“妈。”谢兰“妈”看向文慈的大肚子。

谢母为难的看着文慈“你这样去”文慈“妈,家里出了这么多事。现在姊妹几个就我一个在爹妈身边”谢母叹了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去吧。孩子们有妈了。让老黑和你一起去。”

“妈妈”“妈妈”“我们也要去看外公。”孩子们拉着她。文慈“你们在家听奶奶和姑姑的话。妈妈去几天就回来。”文慈安抚了儿女们一番就往外走。谢母直喊“你慢着点。”

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文慈和丈夫一直将文谦和姐夫是安的事情瞒着。文慈原想着等大哥大嫂回来过完年。一起慢慢的将二哥的事情告诉父母。姐夫的事情,姐姐已经知道。战争一结束,便有人告诉了她。后来她去了香港。文慈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五内俱伤?想来,过几日也该回来了。就等日后姐姐自己和爸妈说吧。

不想几天前,姐夫的父母突然派人来沈家要接芷瑶去缅甸。沈父沈母这才知道大女婿的事情。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沈母只说“难怪,这么久他都没有给我们写信。我还怪他。却原来是?”沈母说着就哭,这个女婿虽不及谢华亲近。但也是很孝顺的。以往外出跑生意,总忘不了给岳父岳母带礼物。到底是心痛的。

最重要的是他对文爱好。就像沈父说的“这世上除了是安谁敢娶文爱?”如今他走了,文爱怎么办?芷瑶怎么办?

汪家要接芷瑶走,沈家是不会答应的。芷瑶自小在沈家,沈父沈母如何舍的?文爱与婆家的关系不怎么样。如今是安一走,她更不可能去汪家生活。而芷瑶却是她的命,沈父沈母怎么可能答应?汪家的口气也是很硬的,一定要带走。讲理,按老理沈家是说不过的,毕竟芷瑶姓汪不姓沈。

芷瑶哭得好可怜。奶奶家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何况是没有了父亲的奶奶家。她抱着沈母不放。当然明抢汪家是不敢的。毕竟沈家也是大户人家。后来文慈到了就说“还是等姐姐回来再说吧。毕竟她是孩子的母亲。”汪家人这才同意等些日子。文慈又和父母说“先不要写信告诉姐姐,免得她在路上担心。”沈父沈母都点头。

“祸不单行”文谦有个同学来沈家看望沈父沈母。沈母一见他就问“你在桂林遇到我家文谦没有?”那人不知底细就说“没有,怎么他也在桂林?从来没有听说过。”沈父沈母只觉得奇怪。

刚好文慈还在花溪。就问她文谦到底怎么回事?文慈开始还想再哄哄爹妈。“就回来了。不是说在桂林的吗?”沈父“他从前最要好的同学从桂林回来都没看到他。他是不是出事了?”文慈“可能是没碰到。”沈母越想越不安“他那里有电话的吧?”文慈看着母亲。沈母“让他打个电话回来,家里有电话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我不管,你一定要让他打个电话回来。”沈母像个孩子般的不讲理了。文慈知道再也瞒不住。

文慈低着头,她无法面对父母的目光。对于这一时刻,已然在脑子里上演过数十次。但那都是有哥哥姐姐,有丈夫在一起的。她一个人真的没有面对和告诉父母真相的能力。

父母明白了。他们知道文慈是不善于说谎的。就在她低下头去的那一瞬间,他们什么都明白了。沈父“那么说,是真的。你二哥他”文慈无奈而痛苦的点了点头。

这回是五雷轰顶。“文谦”沈母大叫一声昏了过去。柳嫂,胡婶和文慈叫嚷着七手八脚的抬着沈母回房去。她们没走几步,就听胡伯在叫“先生。”文慈回头一看,只见沈父脸色惨白,嘴角渗出血来。“爸”文慈大叫一声。沈父也重重的倒在胡伯身上。

沈家大乱。文慈挺着个肚子,忙来忙去。这里叫“小姐”那里也叫“小姐。”文慈打电话给娃娃让她快点回来。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士谦闻讯带着两名护士匆匆赶来。

沈父醒了。“爸。”文慈跑到床前。“文慈,您告诉我,你二哥是什么时候没的?”文慈拉着父亲的手,泪水流着。“你早就晓得,你瞒着我们是不是?”文慈哭着“一年前,在孤城。”沈父“汉英也知道?”文慈点头。“你们都瞒着我。”沈父苍老的脸上滚下两行清泪。

父母都病了。尤其是父亲,已经不能下床。母亲精神恍惚,经常去文谦的新房。总说“日子选好了。你的哥哥姐姐妹妹都结婚了。你也结婚吧。那样我和你爸爸就完成任务了。”(在安城一带,父母养育子女。叫任务。只有让所有的儿女都成家,做父母的才算完成任务。)沈家父母今生的任务是永远都完不成了。永远都缺着那么一块。

文慈刚进家门。“姑姑”娃娃迎上前来。文慈“爷爷奶奶怎么样?”“伯父,原本身体就不好。这回受的刺激这么大。”士谦开始摇头。文慈“这可怎么办?”“你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到?”文慈“什么意思?”她好怕。“昨天,王大夫来看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士谦小声说道。文慈“怎么会这样?”“我原本还想着让爸妈好好的过完这个年,可是现在”文慈越来越怕。

文慈留在了父母身边。看着父亲原本精神的双眼日益黯淡。她哭着却无能为力。她发疯般的给大哥,姐姐还有丈夫打电话。

终于,大哥带着大嫂回来了。文慈握着父亲的手,听着大哥的脚步声。“爸,大哥回来了。”沈父“听到了。”

文博进到房里看到坐在床边哭泣的母亲,病倒在床上的父亲。文慈去看她的大哥,年过四旬的兄长极瘦,额头上已然有了皱纹。八年了,他终于回到家里。却不想是这番景象。“爸,妈,儿子媳妇回来了。给二老请安。”文博和书音一道给父母跪下。

“好啊!还有文爱,还有汉英。”沈父伸出手。文慈握着父亲苍老的手“就回来。很快的。”

几日后,文爱也回来了。文博去黔江将文慈的三个孩子也接了来。众多的儿孙环绕着这对沧桑的老人。本该如此的。八年了,他们的儿女跻身于民族保卫的洪流里。他们为女儿守着这个家,养育着孙辈。他们是平凡的,但是正是这平凡铸就了伟大。

又过了几天,谢华风尘仆仆的回到花溪。就在那一天,沈父在儿孙们的簇拥下。走完了他六十九年的人生。他走的时候很淡定。

一家人还没有来的及享受团圆的欢乐。就已经是永远的别离。沈父说他有脸去见祖宗。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个个没有给他丢脸。作为父亲,他是骄傲的。唯一的遗憾的是见不到文慈肚子里的那个最小的外孙子。

几十年后,文慈和娃娃带着会东来到花溪。在一座很大的坟茔前。文慈让会东喊“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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