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十载夫妻两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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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凶多吉少

战斗越打越激烈。小城里报纸,谣言满天飞。

“哎!听说了没有?日本鬼子就要打过来。”“还说,下面(安城一带的人因为自己处在沅江中上游,就管沅江下游一带的地方叫“下面”。)天天都在拼刺刀。”

“可不是,听说光将军就死了好几个。”“听从那边逃过来的人说,鬼子放了什么毒,人身上尽长疮,死人到处是。都烂了,河水都变了色。”“满大街的都是,胳膊大腿。”“要不怎么叫鬼子?原就不是人!”“也不晓得我们沅江县出去的那一千多号兄弟怎么样?”“肯定又死了不少。”在茶馆里,在酒楼里。在安城,在黔江,这样的议论,感叹之声不绝于耳。

文慈听着,低着头,快步的走着。她知道,丈夫又一次身处险境。她乞求上苍,保佑她的夫君能和从前一样回到她身边来。

“战至今日,我各路援军仍在与敌激战中。我守军亦顽强抵抗。城外尸首相枕,阵地化为灰烬。然援军仍有进无退。守军亦寸土必争。”报纸上这么说。

文慈四处打听,知道他是守军,他如今正四面受敌的守在离她只有五百余里远的沅江边的另一座小城里。炮弹不住的在他周围炸开花。他的上峰令他“死守待援”。

战斗已经打了七天,文慈望着东北方和婆婆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她仿佛看到冲天的火光,那里是她丈夫所在的地方。

“激战十日,各路援军仍未到达。”报纸上说到守军与援军时依旧是文字激扬。文慈和守军的家眷们却已是柔肠寸断。她们一起跑到沅江边上。个个表情肃穆。望着滔滔江水。纷纷把神符,还有从出槽的“菩萨”那里求来“神药”“神水”扔进沅江。她们知道亲人就在“下面”。江水一定可以把她们的担忧和祷告送到他们身边。一并她们的泪水。

又过了四五天,报纸上依旧是文采激扬,文慈和谢母带着三个孩子,天天为谢华祈祷。夜夜难眠,谢母更是一个晚上可以从梦中叫着醒来好几趟。文慈带着孩子和婆婆睡在一起,心里滴着血,却还要安慰婆婆。

孩子们也开始懂事,有一次战东问文慈“妈妈,他们都说爸爸快要死了?”文慈被战东问的正在织毛衣的手抖起来。胜东和折樱又问“妈妈,什么是‘死’?”“小孩子不要瞎说!”文慈大声喝道。

“妈妈”三兄妹被母亲吓了一跳。战东悻悻的“好多人都这么说,他们说爸爸被包围了。”“妈妈什么叫包围?”折樱什么都好奇。文慈看着三个孩子,眼泪一下子就来了。她将三个儿女一道揽入怀里。

折樱还在问“妈妈,什么是‘死’?”文慈流着泪“爸爸不会死。爸爸爱你们,他还要回来带着你们去打球,去骑马。他怎么会死?”三个孩子大概知道了‘死’不是好东西,他们的爸爸要是“死了”,就再也不会带着他们打球,骑马。“嗯!爸爸不会死。”他们在母亲的怀里应着。

在这些日子里,沅江县里大大小小的寺庙,到处是诵经声。大大小小的“菩萨”们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文慈带着娃娃,芷瑶,安安,战东叠着千纸鹤。孩子们听说,这样可以让他们的父亲,姑父,姨父早日回家都很乖的折着。连最小的折樱和胜东都会帮忙。后来谢兰的两个孩子佳佳和龙儿也来了。他们折的千纸鹤,挂满了整个谢家,就连开着白兰花的树上都是。望着满院的纸鹤,文慈就想“你回来呀!快点回来呀!我和孩子们快要受不了了!”

此次孤城保卫战打到了第二十五天,报纸上终于有说有援军达城的外围。但与日军的战斗仍异常激烈。有报纸说日军释放毒气。文慈的眼睛早已通红,声音都是嘶哑的。谢母因为连日的担心,已不能下床。

文慈为谢母去买药。路过一茶馆。听到里面有人在议论。甲“听说,谢军长已经没了。”乙“不要瞎说。”甲“谁瞎说?早传开了。”丙“不是死了就是伤了。反正仗打到这地步,还有什么搞头?”丙又感叹“可惜,我们沅江县几十年才出的这么个大官。还有那上千号男子汉。都这么没了。”乙“还没到时候,不要乱说!”

文慈听着,两行清泪不住的滚落。娃娃一个劲的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他不会死的!”文慈紧紧的握了握娃娃的手。一道朝谢家走去。

在安城,沈母带着芷瑶上街买东西。在一家杂货铺里。也听到两个人在议论。“听说,下面死了好几个师长。还有军长。”沈母听的心惊肉战。只念“阿弥陀佛”。

谢兰在他们村口听到同样的议论。“听说!死了个军长。”“好像就是董家的小舅子。谢军长。”“是吗?”“早就传开了。”

“你们说什么?”谢兰气冲冲的跑上前去。刚正说的来劲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再一看是谢兰紧张的更是不得了。谢兰两手叉腰,一双眼睛瞪得像灯笼“你们,吃饱了就嚼舌根是吧?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弟弟?”谢兰平日里太厉害。那两人嘴里赔着不是,一转身就跑。谢兰怒不可遏的在哪里叉着腰大骂“两个舌头生疮死的!”

沈父在沅江中学也听到同样的话。一急就问“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家汉英?”那些个学生教员一回头看到沈父黑着个脸。连忙道“都是道听途说,老校长不要当真。”沈父“既然是道听途说,就不要瞎传。免得混淆视听!”

文慈拖着疲倦的身躯由娃娃扶着,从云松山上下来。他已经率部苦战近一月。如今应已是兵困粮乏。可是援军呢?依旧还在“与敌激战”。他很累,她也很累。陪着他的夫君一起累。这就是夫妻吧?

“少夫人,脸色这么差?”白绍恩迎面走来。“还好”文慈扶着娃娃只顾走她的路。“我送你回去。看你路都走不了。”白绍恩殷勤不减。文慈“不用。”“坐轿子,你看,我这刚好有。”他伸手过来扶文慈。文慈连忙躲开。

娃娃白了他一眼,她也不喜欢这个外表英俊风度翩翩的家伙。“不用,我们自己叫车。”娃娃拦下一辆人力车。抗战几年,由于难民的涌入,黔江,安城也有了人力车。娃娃扶着文慈上车,回头还冲白绍恩不冷不热的扔下一句“白老板,还真是,总这么巧!”

车带着娃娃和文慈走了。白绍恩笑。好怪的笑!

最令谢家和沈家气愤的事情发生了。那是谢华被围的第三十三天。文慈,在街上见有人在买白黑布。买者是沅江县和黔江镇上的公务人员。他们的采购量极大。

文慈听他们说“专员和县长都说要早些准备。要办的盛大,省的到时候不妥帖。我们县里还没开过这么大的追悼会。”文慈觉得奇怪便站着听了听。她没听几句,就发了雷霆之怒。把周围的人都唬得不轻。<a 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