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十载夫妻两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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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山刚水柔丈夫行

在连天的炮火中。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报纸上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敌我双方连日激战!”“血染汨罗江”、、、、、等令人揪心的字眼。在文慈以及和她一样的女子带血的眼泪中。抗战进入第五个年头。中国人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

院子里白兰花开了又谢。老宅门外的梨花也开了又谢。有时望着满院的白兰花文慈就会想“你曾经向我许诺过的生活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兑现?”

一轮清辉的月儿静静的照着梨园。满院的梨花在清冷的月光下也是清冷的。“明月梨花一梦,偏是离人恨重。”文慈不由的想到了这两句诗。与你在一起,为什么总像是一场梦?还是我这一世原本就只是一场梦?

“年华寂寞终无悔,惟愿与君夕阳西下,共清风。”她伏在“离泉”的井沿上大声的向他说着自己的誓言。她已经记不清有过多少个这样清冷的月夜,她这般的来到梨园,伏在“离泉”上喊着他。

早上她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条报道“师长立遗嘱,誓与阵地共存亡”其中有这样一封遗书

“文慈吾妻

兄此次作战任务重大。长沙得失,事关抗战成败大局。兄身为军人,守土有责!若果战死,亦属本分。希吾妻勿悲!堂上老母望赡养。膝下三儿望教养。务望三儿俱能大学毕业,得成有用之人。家境清贫,兄死后,你母子生活当更苦。文慈吾妻,兄甚爱你,亦最为有愧与你。若有来世定当报答。至爱珍重。切勿悲伤。否则兄虽死亦不能瞑目。

夫汉英”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我军将士皆誓言‘成则以功勋抱祖国,死则以长沙为坟墓。’壮哉,我巍巍大中华,有此等子孙何愁暴日不退?”再激扬的文字,在文慈读来却只是痛之又痛。她最爱的丈夫啊!他可知道他这封遗书,在她看来就是一把刺心的锥子。刺得她好痛!好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要在世人面前告诉她,他不要她,不要他们的孩子了吗?

谢母知道儿子立遗嘱。同样钻心刺骨的痛。她带着战东跑到谢华父亲坟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说“你要保佑我们的儿子。孙子,孙女都还这么小!怎么可以没有爹?儿媳妇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没有丈夫?”又让战东给他爷爷跪下教他说“爷爷,一定要保佑爸爸。”战东看到祖母哭的这么伤心,好像真的懂得。就说“爷爷,一定要让爸爸回来,战东好喜欢爸爸。爸爸带着战东骑大马。”谢母听着孙子稚嫩的声音,早已泣不成声。

谢兰就跟疯了似的,到处去求神问卦。在湘西一带有不少菩萨上身的通灵人。沅江一带称之为“出槽”的“菩萨”。说是有缘的人被某位神仙看中。收为弟子就成了“菩萨”。

要是有人想要知道自己和亲人的未来吉凶。只要找到“菩萨”。奉上贡品,在烧上几株香后,神仙就会附到他的“菩萨”弟子身上。想要问什么就尽管问。是在和神仙说话哩!就连死去的人,都可以把他的魂找来,于是有不少死因不明的人就被找了来。亲人问他是如何死的?可有冤屈?在那边过的怎么样?“菩萨”的声音就和那死者生前一模一样。要是问活人,若果前途是凶,也无妨,“菩萨”自有办法化解。

有这么大的神通,自然在妇孺中很有市场。贺敏就曾跟着母亲一起去求过“菩萨”。但是灵与不灵还是要看“造化”的。不过这人急了,死马都当活马医。湘西一带的妇人是最信这个的。几日下来,谢兰几乎把沅江县大大小小的“菩萨”问了个遍。

第三次长沙会战结束。国军大胜。称颂之词,排满了大大小小的报纸。的确第三次长沙会战的胜利,给中国带来了极大的荣誉和利益。可是这荣誉与利益来的是多么的不容易。多少年以后,谁又还记得这一荣耀和这一荣耀的铸造者?后世又还有几人知道“长沙会战”这个浸透了上万华夏真男儿血汗的本该金光闪闪的词汇?

上苍眷顾,又或许真的是“菩萨”显了灵。谢华没有死。非但没有死还升了职。见到丈夫的时候,文慈一把扑到他怀里,一双手使劲的捶打着他的胸膛。骂他“叫你写遗书!叫你吓我!”她说着就哭。他这回没有叫她“哭屁虫”。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说“对不起!”

在师部,很多以往熟悉的面孔文慈再也找不到。她不问她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小宝,阿义,李明都还在。小宝头上缠着纱布。文慈摸着纱布。问他“痛吗?”小宝长大了,知道害羞把头一扭,挣脱了文慈的手只说“不痛。”还指着自己的领章和文慈说“夫人姐姐,你看我现在是班长。”文慈笑“能干!”阿义“还有我,我也是班副。”文慈“你也能干。”文慈又去看李明。小宝“他现在是排长。”文慈看着李明笑“嗯!都是好样的。”他们听罢都笑。

三个少年郎,十八九岁,如果在贺敏的年代。他们这个年纪都还在父母面前撒娇。网络游戏,时髦的衣饰和发型,还有美好清纯的初恋。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他们。贺敏那个时代的大男孩们喜欢“战争”,不过那是网络战争。小宝他们不喜欢战争,却要面对真真实实的战争。如果把21世纪的大男孩们带来这里,让他们去参加真正的战争。他们还会执迷于“战争”吗?十几岁的年纪,花样的年华,身心健康,却随时都会死去,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

很久之后,文慈才知道。其实丈夫,每逢大战。都会事先写好一封遗书。预备着,怕万一来不及。每次打完仗,他要是还活着,就毁掉,改写家书。这回他写好遗书,依旧交与张扬保管。不巧被一记者看到。便拿去看。这名记者更没想到的是,不止谢华,有好多军官其中不乏将官都写有此类遗书。记者感动万分,便在报纸上发表。一时士气高昂,士兵们誓死保土。

后来,张扬向文慈回忆,在整个抗战期间。谢华给她写过的遗书不下三十封。好在,没有一封成了真正的遗书。

就这次“遗书事件”还有一段小插曲。文慈带着孩子准备回老家。收拾时,冲着丈夫直叫嚷“不许再写遗书,不许吓唬我。”他急的只打着手势“好!好!好!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兄甚爱你’也确实是难为情的。”文慈“谁叫你那样写?”“不好啊?又口是心非!我都当那么多人的面,发誓表白,你还不满意?”文慈拿起枕头掷向他,他身子一躲笑“没打着”。

战东来了,捡起枕头看看他父母。文慈“战东,你爸爸坏,尽欺负妈妈。”战东歪着脑袋想想,拿着枕头只打他爸爸。谢华大吃一惊“你干嘛?居然敢打你老子。”战东“叫你欺负妈妈。你不是说男人不可以欺负女人的吗?”

“哦!”谢华看着儿子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文慈听了儿子的话笑“对!他欺负妈妈。打他。”战东拿枕头继续打他父亲嘴里不停的说“叫你欺负妈妈!”谢华被打的直笑。“好儿子!”他一把将战东抱起来,举得老高。战东直喊“放宝宝下来。”又喊“妈妈,爸爸抓牢宝宝了。”

文慈笑着去“抢”儿子。谢华早一步抱好儿子,跑下楼去,还说“反了你!敢打你老子。”战东“谁叫你欺负女人?是爸爸自己说的,男人不可以欺负女人。”“好小子!”他将战东一把扛到肩上,让他骑在脖子上。在战东的笑声中,文慈只喊“他刚换的新衣服。”他们父子早已在文慈的话语中往师部的方向奔去。

文慈,看到满天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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