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花从地铺里爬过来抱住我的大腿,边哭边幽怨的说:“你居然问我的名字?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你不是说过会一辈子记得我,永不相忘吗?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你这个骗子!”
我感觉被抱住的大腿整个儿的变成了石头,不会动了。我颤抖着声问道:“请问,你确定没认错人吗,你再仔细看看我的样子好吗?”……拜托,千万别把我误认为是你的情郎啊!
颜如花又看了我一眼,在我的裤腿上蹭了蹭眼泪,骂道:“好你个余涛!当年你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是命运安排我们走到一起,还说好要找到一个办法,治好我们的脸,然后照顾我一辈子!结果你跑到中心医院去找医生,一去就不复返了!现在你的脸治好了,恢复了原貌,真是恭喜你呀!但你看到我还是这副吓人的老样子,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啊!你个薄情郎,负心汉!”……天啦!连名字都叫上了,这是哪位神仙姐姐在跟我开玩笑啊?
我听到颜如花所说的话,心中莫名惊骇,忍不住再次看向她那张长满肉瘤的脸,猛然惊觉……在中心医院里遇到的白色病号服脸上也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肉瘤,而颜如花和他脸上的症状居然惊人的相似!再加上颜如花话中所说的“去中心医院找医生……”“治好我们的脸……”这些信息,我更加确定了颜如花口中的负心汉就是那白色病号服!
但是,颜如花怎么会认为白色病号服和我是同一个人呢,难道我和白色病号服得辐射病之前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她还叫出了我的名字……余涛,难道白色病号服也叫余涛?
如果说有一种可能性是巧合,那么两种可能性加在一起就是事实!
换句话说……我在中心医院遇到的白色病号服就是我!
但白色病号服怎么会知道马华生的ID卡号呢,让我误认为病号服就是马华生了。
至今为止,我已经慢慢接受了在这末世之中有多个“我……”的事实了,无论是在我家里突然出现的黑皮人,还是中心医院的白色病号服鬼魂,无论是净水厂里写血字的神秘人,还是大润发超市冷藏库里的人头,甚至是下水道无限循环封闭空间里的蟑螂人,都证明了在末世里,多个“我……”的存在。
对于这个问题,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苦苦思索了很久,得出了一个十分狗血的结论:他们是我的克隆人!在这个连电脑都成精的时代,复制个人儿还不是小儿科。不过,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程序员,有什么价值值得大费周章的克隆我呢?
也许颜如花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
我装出失忆的样子问:“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颜如花说:“玩儿失忆吗?你别以为装失忆我就会原谅你!好吧,你既然想听,我就说给你听!还记得那是2020年的4月1日,正是黑死病全面爆发之后的一个月,我被一群黑皮人逼到了一条死胡同里,你像天神下凡般从天而降,用手中的长剑将黑皮人砍得支离破碎。你救了我,从此我们就相依为命,在末世中苦苦挣扎。然而,在一次和红皮人的战斗中,你受了重伤,防毒面具也被打碎了,吸入了大量的核辐射尘,我把我的防毒面具给你戴上,导致我也吸入了大量的核辐射尘。没过几天,我们的身体就出现了严重的核辐射病症状,脸上也长出了大量的肉瘤。但你并没有抛下我离去,而是对我说,要找到救治我们的方法。你从那些仍然没有撤退到地城基地的幸存者口中听说,市中心医院里有能够治疗辐射病的治疗舱,所以就独自前往。我要跟着你去,你却说怕我遭遇危险,让我在家里等你,结果你就一去不复返了。我永远记得那个日子……2020年4月23号……我们分离的那天,你说你就算死了,也会变成魂魄回来找我的,结果,这一去就是三年!你治好了病,却不再记得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天让我再见你一面,就是为了让你来嘲弄我对你的一片痴情吗?现在,让我去死吧!”
颜如花越说越悲愤,好像就是因为我的相见不相认从而让她痛不欲生一般,说完就从身后的被窝里摸出一柄匕首,狠命的朝自己的胸口刺去,看样子不似作伪。
我心中大惊……绝对不能让她死!
从远了说,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完成病号服对颜如花的誓言,毕竟颜如花把我当成了病号服,我不能再伤这位不幸的女人的心了。
从近了说,我更不能让她受到丝毫伤害……外面还围着二十几号随时会冲进来把我碎尸万段的菜刀众呢……颜如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条小命就算是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大吼一声:“不要!”,伸手护住她的胸口,挡住匕首的去势。
“啊!”我惨叫一声……匕首深深的刺入了我的手背!
“啊!”颜如花也惨叫一声……我的手背一吃痛,狠命的抓住了她胸部的柔软之处。
“啊!”我又惨叫一声……颜如花的巴掌扇上了我另一面保存完好的英俊面孔。
我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几乎盖过手背上的刀伤之痛了,鼻血欢畅的喷涌而出,一半是被扇的,一半是被刺激的。
我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邪?一张英俊不凡的脸就这样被两个女汉子扇来扇去,扇成了猪八哥了!
我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这一切都是拜肖鸣那死丫头所赐,我前世到底是欠了她什么债?
张姐估计是听到了颜如花的惊叫,掀开门帘冲了进来,一看眼前的情景,怒骂道:“敢非礼大小姐,我杀了你!”扬起菜刀就向我劈来,眼看就要将我的猪头砍落于地,颜如花大喝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张姐吓得手一抖,菜刀脱手而出,擦着我的耳朵斜斜的飞了过去,切开帐篷布,不知去向了。张姐连忙跪倒在地,发着抖,倒退着爬出了帐篷。
颜如花悲愤交加的对我说:“你变了!三年前,我们相敬如宾,你从不会对我动手动脚的。没想到,三年后,你居然变成了这种轻薄之徒!我看错你了,你走吧,那个曾经和我相依为命的余涛已经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咬着牙把手背从颜如花依然握紧的匕首里抽了出来,望着汩汩冒着鲜血的刀口,心中也在滴血。
我在心中狂骂道: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超耐磨!
颜如花,你这个神经病!我玩不过你,我不陪你玩了行不!明明是你自己要自杀,我好心好意帮你挡了一匕首,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对我又打又骂的!你这情绪转换得也太快了,前一刻还对我情意绵绵,下一刻就反目成仇了,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狂躁症患者,哥跟不上你这节奏啊!
再说了,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欺负老实人欺负上瘾了是吧?今天哥就豁出去了!
在一天之内,受到肖鸣和颜如花双重刺激的我终于爆发了!
我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闭上眼睛,咧开嘴巴,状如疯癫,狂暴咆哮……惊天动地,鬼哭神嚎,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颜如花以为我是因为不忍离她而去才做出这般狂态,冷冷的说:“余涛!你不要以为用这种拙劣的表演就能再次挽回我们的感情,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啊!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爆炸了……这得是有多严重的精神障碍才能把黑白颠倒得如此理直气壮啊……只能用更加疯狂的咆哮来释放内心的压抑与冲动。
疯狂之后必是平静。在尽情的咆哮到嗓子发不出声之后,我内心平静多了,心平气和的转念一想,也原谅了颜如花的敏感与善变……一般对自己相貌不自信的女人,总是那么的脆弱,别人对她的一点点伤害,她都会放大无数倍,然后变成内心的心魔,折磨自己,折磨他人!何况,颜如花又是一个相貌如此“特别……”的女人。
我喉咙嘶哑着对颜如花说了一句:“我会对你负责的!”,便转身离去。
如果我再次回头的话,我一定能看到颜如花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会显露出一丝浅笑,和一颗因为笑意而从她脸上掉下来的肉瘤!
我刚走出帐篷,头上就挨了一闷棍,晕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昏过去了一天一夜了……哪个王八蛋打我打得这么重!我觉得头痛欲裂,胖哥递给我一杯水,我拿起杯子一干而尽。
胖哥说:“前天晚上多亏福来那孩子叫醒了我,我才能及时赶到,把你囫囵个儿抢了回来。当然,其实我不去,你也能活着回来,毕竟颜如花大当家的已经发了话放你走,但是否少胳臂少腿儿的我就不敢保证了。以后晚上别到处乱跑,在东区贫民窟里每天都会失踪几十上百个人的,你不会每次运气都那么好的。”
我看着胖哥认真的说:“昨天晚上我告诉你的事儿,是真的!”
胖哥摇了摇头说:“是真是假已经无所谓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又能把肖鸣那丫头怎么办?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有,你有,她也有!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对你对我来说,绝不是好事。”
我反对道:“如果她和那些伪装成人类的黑皮人对我们不利怎么办?万一她伤害了院子里的人怎么办?”
胖哥看着我的眼睛,冷冷的说:“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院子里的人!但是,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记住,我们既然让她加入了团队,就绝对不能处处提防她,否则,我们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一个貌合神离的团队,绝对不可能在这残酷的末世存活下来!知道LOL里哪种队伍必团灭吗?还没有开战,内部就已经骂开了的队伍,你见过这种队伍赢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