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未遂”,并不是谁把自己给救了,而只是,想想而已!海青想到了莲,又想到了父母,等等,好多好多,最终没有选择用自己的手中武器把自己给挂掉。死?这个事想想,是怕,真怕,哪怕枪口就压根没有对过人的,这是使用武器的规定,当然是自己人,不包括敌人。
有人在训练中对陈屠夫的“残暴”,提出了疑义,海青没有,也不敢,曹亮也没有。时间长了,他们俩只有在训练当中总结了不少偷懒的“技巧”,只是为了自己更好的活着,或者叫作是保留有效的有生力量!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海青有点真得佩服班里的其他几个尖刀兄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劲,就是累不倒他们,延海,经波,勇强,玩了命的干活,打扫卫生,虽然在残酷的训练时,他们也会觉得不适甚至向班长,班副,老兵提出建议、意见,但对其它工作毫不影响。这样和曹亮他们两个形成鲜明的对比!
海青和曹亮再也没有指望结束非人一般的体能训练,像一日三餐,如期而至,还从不迟到早退!日久天长,他们对很多完成体能训练的标准有了一套很有效的应对方法,这也实属无奈。做俯卧撑前,喝一大缸子热水,在做的时候,尽力秉住呼吸,这样很快就会出上一身的大汗。做负重蹲起的时候,自然会是他们俩人一起配合,坐在脖子上的那位,抓着固定物同时使劲,这样就不会太累了。45度端腑,那就更有办法了。相对的上铺,就是他们俩人休息的位置,海青和曹亮互相共享“军情”,只要班长和班副放松了检查,就会放下腿来,休息一下,如果发生任何动静,会根据对方的手势,继续端起双腿……这些方法很奏效,恢复了不少的体力,也不用再那么累了。再完美的谎言也有被撮穿的时候,这些对付屠夫班长,和伟人老乡欧阳班副的伎俩,没用了几天就以失败告终。
班副很“大度”,和曹亮换了铺位,这样海青和曹亮睡在铺上死不面对,“军情”终断。那些标准也一度变成了量化的数字,屠夫班长变本加厉地增加着数字,200,300,500……1000,……直至所有人都受不了为止。大伙没有怪怨他俩的意思,只是认为,这是迟早的事情。从此也就有了上下铺的兄弟!
曹亮摸出了藏在内衣里的一截烟,身体靠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后背贴着墙面,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又从地上的土里扣出了一个隐匿的打火机,按动了几次,一个小小的火苗着了起来,点在了那截烟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来,抽一口!”曹亮冲着海青说。
“不会!”海青眼睛下意识地注视着四周。
“没事,没人发现!安全!学学,太累了,解乏。”
“哦,是?”
他在老家见过父亲累了的时候会拧上一个汗烟卷,抽得有滋有味,据说也是解乏,心里默认那个东西就是为了解乏用的。他接过了马上要烧手的烟屁,吸了一口。
“吸,往肚子里吸。(其实是往肺子里吸的)”
海青照做,头一两口觉得呛得荒,后来就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了,四肢也变得麻木。
“怎么样?”
“醉了!”海青说。
班务会上明令禁止,不准吸烟,虽然老兵也有吸的。可他们吸烟不仅仅是为了解乏,更多的是一种释放。他们没有了对部队的憧憬,只是没有目的地期待和忍受,更多的是一种煎熬。在那样的环境中他们没有外界的任何信息,因为只有书信能通那里,但也不会轻易地落在一个刚下连不久的新兵蛋子手里,哪怕是家书。所有人都没有了感情,感觉只是累,很渴望能好好地睡上几天几夜。在这里的训练不是按照科学地大纲实施的,所有科目都是要挑战每个人的极限。老兵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已经没有了感觉,像一个机器零件,只要适当给点润滑就会很好的运转。“呆儿呵”的新兵蛋子们,脑子被洗空了,血液也被更换了,所有人没有了思维,哪怕是体现一点点逆反的行为,那个有意见的新兵,在一次“较真”后也被无情地“熄灭”了。无法想像,人如果从没有任何感知的环境中过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烟的需求量增大,那种随身携带的办法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两个人的需求了。索性全都埋在了地里,每天都会抽出点滴时间,大多是上厕所挤出来的时间,或者是利用给班长们洗衣服的时间。猛猛地抽上几口,也许是精神的寄托更多地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报复!大训练量,必然会需要更大的身体热量,晚上会觉得很饿。饥饿难耐,就会把方便面,馒头,鸡蛋之类的东西藏在身上等熄灯后,偷着吃,要把头放在被子里,不能发出声音!难免,会把方便面渣顺着床和墙壁之间的隙落到了下铺。曹亮会很小心地捡食了所有落下来的“给养”,这样会惹得他更加的饿,这个时候不能说话,有半点异常响动会暴露无遗。就用脚蹬起上铺的床底板,告诉上铺,自己也需要食物。海青用背包绳系好馒头传了下去,当然是在屠夫班长和欧阳班副都熟睡的时候。就这样配合默契了一段时间,白天抽土烟,夜晚吃屁饭(曹亮说是就着屁吃的饭)。直到一天,上下铺的兄弟发生了惨境。
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秘密”相继让陈班长得知。
班长坐在铺上,用武装腰带抽着海青和曹亮的脸,虽没有用太大力,但也会觉得火辣辣的疼,同时有胀厚的感觉。他们保持着立正姿势,咬着牙,敢怒不敢言!脑子里不再有其他的想法,“横竖一死”,死不认账。
“你们俩抽烟没有?”
“没有!”
“确定?”
“是!”俩人一起回答,声音洪亮,震得整个屋子发颤。
“嘴很硬!”
俩人无语。
“这里没有理由,我说你们抽了,就是抽了!”
“是!”再死扛也没有用,因为即使真的没有这件事,只要班长和班副认定的东西那就是真理,没有必要知道理由。对曹亮和海青的惩罚是,每人嘴里放了一堆烟,抽到燃尽为止。后来据曹亮对海青讲,这个结果算是不错了,在他新兵连的时候,班长对付抽烟的“地下同志”会用喝“烟茶”的办法。烟茶,就是用烟草泡出来的水,喝下去可想那种滋味,海青觉得心有余悸。对于“就着屁吃饭”的事,结果是站了整整一个晚上,从那时起海青体验了站着也能睡着的感觉,只要掌握了身体的平衡,闭着眼睡,也能起到休息的作用。
唯一有人情味的事,终于发生了,九连给尖刀班加了一顿夜宵,每人每天比普通战斗班多了一个鸡蛋,每周一袋白糖,从此结束了曹亮所谓的“屁饭”。“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尖刀班的训练足足又加了几层强度,野外奔袭就成了全副武装或负重的形式,每个新兵蛋子都活脱了一层皮或者会累得吐血。别人休息的时候尖刀班的新兵,在训练场练习军体器械,单杠,双杠,木马,一次又一次的练习。起了茧,开了口子的手,都会磨起血泡,不久血泡破裂露出发白的皮下组织,钻心的疼。海青用手指扯着破裂的血泡,嘴里骂着娘。
“谁让你来这儿,谁让你当兵了,尖刀兵就是让人收拾的,就是让人整的!”曹亮说。
“我是脑残,有病,唉!”海青叹了口气。
“练吧,半年考核前玩不完这几个练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曹亮说。
“要练,你练,我休息会儿!”
“你认孬?”
“哼!”
“别人能做到的事,为什么我们不能,别人能吃的苦,我们也能吃,我们已经落后了!来起来,死不了的。”曹亮训斥着。
海青不作声,瞪着眼,跳上了单杠,摆浪,屈体……
用屠夫陈班长说的一句话,“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大家走出了尖刀兵残酷训练的最初疲劳期,那句话海青相信,曹亮也相信。
不到半年考核的时候,“呆儿呵”的新兵们已经完成了计划内的科目。曹亮还会找空带着海青去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去享受香烟带来的刺激……也会给海青唱老郎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虽然那歌是校园民谣,但曹亮爱唱,海青爱听……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常分给我烟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