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人间五月玉佛山(庄文达散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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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五光十色(14)

白居易和苏轼是西湖的两位名垂千古的功臣。白居易原是朝廷命官,因直言敢谏,皇帝便不喜欢,贬职为杭州刺史。他到杭州后,便带领杭州百姓整治西湖,使西湖的面貌焕然一新。“景物因人成胜慨”,从此,以白居易为代表的吟颂西湖的诗词便多了起来……“到处相逢是偶然,梦中相对各华颠。还来一醉西湖雨,不见跳珠十五年。”公元1089年,苏轼第二次来杭州任职。此时,西湖因天灾人祸,已经淤塞过半,照此下去,西湖用不了多少年将不复存在。于是,他上疏朝廷:“杭州之西湖,如人之眉目。”他提出西湖五不可废的理由,“为解决灌溉、航运、饮水等问题,必须清淤。”西湖南北长30余里,若把淤泥运到岸上,费工费力费时,于是他想到了也决定了,就把这淤泥在湖中堆起来,并用六桥相连成一道风景区。现在柳绿桃红长近六里地的苏堤,就是他当年的杰作……疏通后的西湖,旧貌变新颜,就像一位迟暮的病妇焕然成了二八妙龄的少女,成了美人,成了西施。一时间,游人如梭。后人有篇《西湖七月半》,描写游人如梭的景像,久盛不衰,好在文章不长,不妨抄录一段看之:“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只可看七月半之人。看七月半之人,以五类看之。其一,楼船箫鼓,峨冠盛宴,灯火优傒,声光相乱……其一,亦船亦楼,名娃闺秀,携及童娈,笑啼杂之,环坐露台,左右盼望……其一,亦船亦声歌,名妓闲僧,浅斟低唱,弱管轻丝,竹肉相发,亦在月下……其一,不舟不车,不衫不帻,酒醉食饱,呼群三五,挤入人丛,昭庆断桥,嘨呼嘈杂,装假醉,唱无腔曲……其一,小船轻幌,净几煖炉,茶当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或匿影树下,或逃嚣里湖……怖以关门,灯笼火把如列星,一一簇拥而去。岸上人亦逐队赶门,渐稀渐薄,顷刻散尽矣……吾辈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时光也许真的会倒转,就在这工夫,湖心有一舟佳丽驶来,“中有一人尤丽,方鼓筝,年且三十有余,风韵娴雅,绰有态度。二客竟目送之。曲未终,翩然而逝。”看得苏轼大人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词记之:“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千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正因为西湖古老的人文景观,十二世纪的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游玩一番后惊叹:杭州因为有了西湖,便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华贵之城”。

在西湖上泛舟,要舍得花船钱,该下船的时候要下去,该上船的时候要毫不犹豫。方圆十余里的西湖,有“十大风景”不能不看。要不然,你逛西湖就真的“等于白来”。这十大风景分别是:曲院风荷、苏堤春晓、双峰插云、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雷峰夕照、南屏晚钟、花港观鱼、三潭印月。你不要以为这是现代杭州人为了发展旅游事业故意弄出来的景致骗你。这十大风景,早在南宋后期就是出了名的。游览完灵隐寺岳飞墓出来,首先映入你眼帘的便是西湖第一景:曲院风荷。这曲院风荷在苏堤隔成的里湖内,占地400多亩,分岳湖、竹素园、风荷、曲院、滨湖密林、郭庄等六个景区。六个景区,引流叠石,水榭亭台,错落相连,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火样红。柳永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就是在此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宋代时,这儿还有个洪春桥,“曲院荷风”就刻在桥墩处。后到了清朝,康熙皇帝游湖泛舟于此,看了这四个大字,觉得欠妥,“是看荷还是看风呢?”于是,大笔一挥,将风与荷换了一个位置。就这样,宋代的曲院荷风就变成了清代的曲院风荷了。曲院风荷碑,记录的就是这段故事。

赏完曲院风荷景致,你就可以在曲院风荷码头上船去游览苏堤春晓了。苏堤高丈余,全长近六里,有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埔、跨虹六桥相连。桥上可双向跑车,桥下可往来行船。穿梭于桥与桥之间的近瞰远眺,堤上的桃花嫩柳,红如霞绿如纱,一眼望不到边际,给人以无限遐想……

双峰插云倒是有点牵强附会。你得上植物园南洪春桥畔,奔碑亭去。登上碑亭向南眺望,赶上雨前雨后云雾特殊低时,你才可以看到双峰插云。

平湖秋月绝对是西湖一道靚丽的风景。孤山上的孤山路紧接着白堤的南端,走近前让人眼底一亮:在一处假山叠石四季花卉簇拥中,突起一亭台水榭,这便是西湖的最佳赏月处——天上月,水中落。秋水平,无风波,向天接。水中月,天边月,水天一色,游人几个?面对湖光,挥毫泼墨……《西湖七月半》,写的就应该是这些。

看完平湖秋月沿着白堤往北走,或乘船或步行,反正没有多远,就是断桥残雪的景致。西湖十景都立有碑亭,断桥也不例外。赏雪,对西湖人来说,就是一个难得的奢望,更何况你是一个急匆匆的游人?你能从初秋等到深冬吗?杭州的冬天是比较温暖的,下雪的机会是不多见的。你就是有时间等下去,又恐怕没有这个缘分。因此,到不如在断桥碑亭处,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回味一下许仙和白娘子在此幽会荡发出的缠绵爱情,也不虚此行。

看完断桥残雪,就该往回返了。这时,不管你是否吝啬钱,必须是乘游船了。断桥残雪是冬景,柳浪闻莺则是春景了。乘船到河坊街西端清波门处,靠岸后就可以下船了。柳浪闻莺由友谊、闻莺、聚景、南园等几个园林组成。现在,不但在春天里能耳闻目睹,绿柳如纱轻摇曳,碧浪腾空黄莺啼了,一年四季都能听到黄莺的歌声,还有百鸟的鸣叫。因为在1987年的春天,西湖园林处投资修建成了一个“白鸟天堂”……

观完柳浪闻莺,乘船继续南行,下一站就是三潭印月了。这三潭印月最好是晚上看,无月不成景吗!所以,我们只能绕过三潭印月而去看雷峰夕照了。乘船到西湖南岸的尽头,徒步上岸就是夕照山。夕照山上,有一金碧辉煌重檐楼阁七级回廊的建筑,这就是神话“白蛇传”描写过的雷峰塔。眼下的雷峰塔,是新建的。早年的雷峰塔,曾在上个世纪的1924年倒塌。鲁迅先生为此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论雷峰塔的倒掉》……当年,法海禅师降服了白娘子,就把她压在这塔下,并留偈四句云:“西湖水干,江湖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如今,西湖水虽然未干,但雷峰塔已经倒了,白蛇肯定是跑了,不知道在何年何月何地又会上演一段神奇的爱情故事和让后人进行变幻莫测的传说?

雷峰夕照没欣赏多久,你就会发现落日西坠,暮霭沉沉了。夜幕刚刚垂下来,就传来了几杵荡气回肠的悠扬钟声,刹那间,山谷回鸣,余音绕耳……寻着钟声走去,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越过夕照山来到南屏山的北麓,这时一座雕梁画栋古香古色的净慈寺就呈现在你的眼前了。钟声就是从这净慈寺里发出的,寺里有一运木井,传说就是济公当年用的,离那口井不远,就是那个2万多斤重的巨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是出家人的你,就不想撞一撞吗?南屏晚钟,是富有诗意又耐人寻味的!

明月已经升起来了,赶快返回来,到花港观鱼吧!还有三潭印月的美景正等着我们呢!要不然,就错过大好时机了。

最是春光萃西子,弯曲桥临红鱼池。只恐夜深花睡去,鳞光照亮水中起!花港观鱼看过后,你就可以走上苏堤码头再乘船去看十景的最后一景了:三潭印月。

三潭印月,还是和宋代的苏轼分不开。当年他疏通西湖时,便在这水深处,立下了三塔,起名为“三潭”。因其暮色苍茫波光潭影抱月,故又名为三潭印月。到了明代万历年间,钱塘县令又学起了苏轼,为西湖又干了一件好事,再一次疏浚西湖:将挖出的淤泥运到三潭印月的四周,围成了一个放生池,并修建了先贤祠、迎翠轩、我心相印亭、九狮石等诸多景点,使三潭印月风景区成了湖中湖,岛中岛。岛内鸟语花香,风光奇美,疑是仙山琼阁,因此又有“小蓬莱”、“小瀛洲”之称。

踏上三潭印月岛,你才真正能领会到西湖与其它地方之湖,不同的妙处……

西湖还是很有看头的。现代西湖人怕你没缕出西湖十景什么头绪来,又整出了“西湖新十大景观”:云栖竹径、满陇桂雨、虎跑梦泉、龙井问茶、九溪烟树、黄龙吐翠、玉皇飞云、宝石流霞、吴山天风、阮墩环翠。这十大景致,先不说它是否经得起推销,除了在西湖上泛舟能看到阮墩环翠之外,其它九大景致都要弃船爬到三面山上去看的。

不乘船游览西湖是不用花钱买门票的,上山看那九大景致也是如此。这就是现代西湖同其它地方的名胜古迹不同之处。现代的西湖要用古代的眼光去看,登山也是如此。不过,当你一连两天在西湖上泛舟后,不知你是否还有充沛精力再攀高峰鸟瞰这从远古传说走到现代来的湖光山色!

江南

“江南”对江南以外的人,一直是个诱惑。然而,有多少人又真正了解她呢?江南是才子、美女、水乡的代名词:灯影桨声里,天犹寒,地尤暖、水未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在游船。扬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笛声远,窗影残,烟波桨声里,梦里何处是江南?

江南,仅仅是这些吗?过去的江南和现在的江南,还有区别吗?过去的江南,在当代人的眼里,就像永远时髦的爱情一样,永远是一帘春梦。

人就是有些怪,生在关外,却喜欢江南,却爱江南,却痴情于江南的山、江南的水、江南的女人。我的初恋,就是在东北大学临毕业追逐的一个叫雪梅的江南女友。花前月下,为了讨雪梅喜欢,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便在她面前卖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与君住!还有郭敬明“灯影桨声里”的《梦江南》。

雪梅问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古今皆不分,你把白居易王观郭敬明的词都背错了没感觉出来吗?我摇头;你去过江南吗?我摇摇头;你喜欢你爱江南什么?我又摇摇头;你知道江南的范围有多大吗?她见我又楞神儿,便进一步解释说:你知道江南包括哪些省哪些城市吗?我还是摇摇头。

没去过江南、又不知道江南具体区域,只卖弄一些歌咏江南的诗句,头重脚轻根底浅嘴尖皮厚腹中空,你到底喜欢爱她什么?你忆她什么?你梦她什么?女友说完,完成了一个华丽转身,走了。打她手机,先是不接;后来,就是不开;再后来,就换号了,留下了永远的初恋。

都说距离产生美,那是因为得不到,才有梦想,才有追求。

没去过江南,才会有梦里江南啊!梦里的江南,总是湿的——天上飘不断的雨丝、地上流不尽的河水、还有女人的相思泪,诗人未曾晒干的诗句,被九曲十八弯二十四桥,复活成绿茸茸的青苔。

梦深的江南,到处是水乡——滋润小桥流水桃花,提前一个月缤纷开放。那怀春的少女,肤如李白,早就桃面杏腮,对你含情脉脉春深似海……

江南多才子,苏杭出美女。江南,原来是唐诗宋词、原来是人间天堂、原来是温柔水乡……没去过江南,我也能忆江南、梦江南。我喜欢、我爱的,就是这些。雪梅,就是我的移情别恋。

林下夕阳,总是有些虚幻。大学毕业既失业,我没有找着正式的合适的工作。只能干了一月的零工,带着积攒不多的钱,决定亲自去一趟江南,去游览、去寻找女友。

经过一番资料的收集,我终于弄明白了江南的范围区域——狭义就是指长江下游以南的地区,既江苏、安徽两省的南部和浙江省的北部。它包括南京、无锡、苏州、杭州等地。“二十四桥千步柳,春风十里上珠帘”、“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烟花三月扬州,严格地说来,是不属于江南的。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唐代的张九龄,无论怎么“感遇”,也否认不了江南的地湿气暖。江南的丹橘别说到不了关外,就是到了安徽的淮北就变态了。“淮橘为枳”的典故,还用说吗?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冬至过后,我突然接到一条手机短信:“油菜花黄杏花粉红李花白,若到江南赶上春,山盟海誓,你是否有心?”是雪梅发来的,我欣然回应:“冬至过后小寒大寒不寒,立春雨水情人佳节,丘比特一箭双雕,千里随伊去,情切切!”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在杭州西湖的孤山上,我看到了一美丽女子的倩影,那不正是雪梅吗?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梅花由稠密而凋谢,但我还是折下了一枝,想给她:“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吧!

梦醒的时候,火车到了江南。我不知道是否穿过时空隧道,跨过一个又一个世纪?反正,我已错过季节。这里,除了闷热的天气和用门票圈起的地方,剩下的高楼酒店舞厅,不知和现代的北方,还有什么两样?

看景色,得买门票。遗憾的是,除了凑足买火车票的钱,我已经凑不上买门票的钱了。

江南三月,犹有枝头千点雪。

雪梅,你在哪里?

我来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