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养生冰河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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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被偶然“灾难了”

2005 年 4 月 7 日,晚。像往常一样,我早早地上了床。黑暗中,电话铃响。我侧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这个动作我做了几十年,就像触摸一个沉默的老朋友。

“晚安,再见。”

夜晚的电话不是要好的闺密就是家人,因此,最后的问候总是带着温馨和一丝不加掩饰的倦意。我从床上下意识地再次侧身,想把话筒放到床头柜上。

“扑通”一声,我直挺挺地从一米高的床上跌到地板上。

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甚至是半醒半睡的蒙眬状态。

但片刻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电击般涌上全身。额头的汗珠滚落脸颊。

一阵恐惧过后,我定了定神:我怎么了?恍惚想起刚才我是躺在床上打完电话,侧身想搁话筒的。因为没开灯,再加上我的床是加高的,第一次没放准。于是,我加大了侧身的幅度,再次放电话的时候,整个人摔了下来。因为怕冷,我的双腿被盖着的睡衣死死地裹着。我想爬起来:先试着侧左边身体,不行,钻心地痛;又侧右边身体,也不行,还是痛得不能动弹。我再一次陷入恐惧: 糟糕!出大事了!”

眼前闪现出一个人:残疾体操运动员桑兰!我瘫痪了?!我赶紧向在隔壁书房里看电视的先生呼叫。

先生跑过来开灯,想扶我。但我真的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板上,大汗淋漓,钻心的疼。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偶然的偶然的一个寸劲,把我的双腿摔断了!

先生问是怎么回事,我已无力回答,只催他快点让我上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懊恼地想:天黑,我为什么不开灯?为什么要躺在床上打电话?为什么腿上要盖睡衣,以至于摔下来时让我丧失了双脚撑地的能力?只有 55 岁,我的骨头就会如此不堪一摔,钙片吃少了吗?但凡骨折患者,都会在第一时间自我检讨的。因为骨折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当然,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只愿接下来的求医之路,顺利些,再顺利些。 让倒霉君,滚蛋吧!

医院骨科急诊室里,病人不多,给我接诊的是一位 30 多岁的女医生。她听我主诉后,让我先拍片。

十分钟后,放射科医生将我的片子与报告单递到我手上。看到报告单上的结论—左腿股骨颈骨折,我心情反倒轻松了,是骨折,不是瘫痪,不幸中的大幸。当时,我全然不知这“股骨颈骨折”在伤残鉴定时属“十级”,可怕的是它完全有可能引起一种不死的癌症—股骨头坏死。

女医生看了我的片子,说:“你左腿股骨颈骨折,还好没错位。住院。手术。打钢钉内固定。绝对卧床 120 天。”她一口气说了 5个句子,将我的病与整个治疗过程交代完毕。然后拿起笔,在准备开住院单时,才想起把脸转向我。

“医生,我不开刀,打石膏,行吗?”一听要开刀,我害怕,声音有些颤抖,近乎哀求地问。医生反问我:“打石膏从腹部开始打到膝盖,卧床 3 个月,你说行吗?”我心想,这的确也是很恐怖的。

“那我就躺在床上 120 天,让断了的骨头自己慢慢长。”我还是害怕手术,所以回答得有点幼稚。

“那你签字,将来股骨头坏死,自己负责!”这“股骨头坏死”的“死”字,听着让我更害怕,女医生突然转脸对着我, 如果你同意住院开刀,我可以安排我们的骨科主任主刀,他是刚从上海长征医院骨科调来的。”显然,说这话的语气温和多了。

长征医院骨科在上海是著名的,再加上主任亲自主刀,这两条信息增加了我对这家以中医为主的三甲医院手术的信任度。但我身体有诸多的基础性疾病—心脏病、高血压,还有胃肠病,能扛得过这种全身麻醉的手术吗?我得向第三方求证。

于是,我对医生说: 让我想想吧。”我将轮椅摇出诊室,在走廊上用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是将病情向我的一位外科医生朋友通报,咨询是否非要手术,能否保守治疗,答案是必须手术;二是就我的心肌缺血病史咨询我的心脏病医生朋友,做骨科手术有没有风险,答案是一般没问题。解决了心里的两个问号,我将轮椅重新摇回医生的诊室,拿了住院单。

近 10 点时,我被推进了该医院的骨科病房。

这是间小病房,只有三张病床,病人少,安静。在上海能如此顺利地住进病房,还真是件幸事。我是 1 床,2 床上的病人没动静,估计已经睡了。可 3 床的床头灯还亮着,在输液。向我交代“入院须知”的值班护士,站在我床边轻声说,3 床今天手术,大约后半夜才能完成输液。我好奇地问护士: 她是什么病?”护士告诉我:“右腿股骨头部分坏死,骨科修补手术。”又听到不想听的信息:股骨头坏死。护士关照我仰天睡,病腿不要动,这安眠药睡不着时吃,有事打铃呼叫。说完,她轻轻带上病房的门,离开了。

躺在病床上的我,辗转反侧,有两件大事必须马上沟通。一是明天我的课怎么办?大学不像中小学,校内一般很少能找到本课程的代课老师;二是下周上海市公共关系协会举办的论坛,作为主讲人,我的姓名早已广而告之了,该如何救场?我这一跤,摔得真不是时候。看看时间,已近子夜了,斟酌一下,还是将两条紧急的短信发了出去,好让对方及早准备。我这才服了两片安眠药,刚刚进入迷糊状态,就被 3 床喊伤口痛的声音弄清醒了。睡在 3 床旁边长凳上的丈夫立即起身,用手指摁了一下她枕头边上的“镇痛泵”。

不一会儿,她起了鼾声。

我思忖,这镇痛泵真好,有了它,我手术后刀口疼的恐怖不会发生了,这不,又多了一份安心。可不知过了多久,3 床又叫了,她丈夫起身重复刚才的动作。一整夜,她和她丈夫就在干这事。当然,我也就陪着,安眠药无效。

黎明时分,3 床丈夫打铃呼叫护士,责问镇痛泵怎么失效了,护士说,你们使用得太勤,这样本可以维持 48 小时的镇痛泵,提前一半时间就将镇痛药水用完了。再痛只能服止痛片了。

护士这话让我紧了紧被子,对手术后疼痛的恐惧又上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