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都是破碎的西瓜,鲜红的瓤,漆黑的籽,汁水淋漓。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一缕缕的腥气混入西瓜清甜的气味里,被阳光一晒,竟让人有些恍惚。
孟江白冲出去的时候,梁晶的短裤已几乎被撕烂,那官兵手中的长刀将将就要剜上去。
“住手!”孟江白抄起脚边一个西瓜便对准那官兵后膝窝砸去。
“哎呦!”官兵毫无准备,膝盖一软便要倒地,赶忙翻转手臂用刀撑住地。
“哪里来的小杂种!不要命了!”
“哎哟!”抓住梁晶的官兵一声大叫送了手。
孟江白瞬间已经钻到近前,一伸手接住了梁晶,又迅速往前冲去,转眼便冲出了几人的包围圈。
两个合力制住梁晶的官兵双双捂着腰侧痛呼不已,而另外几个却还都傻愣着没反应过来,捧着吃到一半的瓜呆在当地。
从呼喝冲出抛瓜解围,到左右两拳直击两人肾俞穴,再到接住梁晶冲破包围,只不过交睫之虞。孟江白如同一柄利剑直刺过去,无可阻挡。
“妈的!臭小子!”几个人终于把瓜往地上一摔站起身来。
孟江白把梁晶放在地上,转身把他护在后面,顺手抄起了旁边细长的西瓜刀。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身为官兵,竟公然欺凌弱小!还有没有王法了!”孟江白心中怒极,喊出来分外嘹亮。少年的声音在街巷中传得老远,引来好些行人摊贩好奇的目光。
“王法!”那敞着衣服的官兵冷冷一笑,“这小黑皮利用替人看摊之虞,偷人财货,欺诈买主。我们都看见了,哼哼,这不正是在执法?”
“就是!”其他人立刻附和道,“你小子哪里冒出来的!扰乱执法,你可知何罪!”
“放屁!”孟江白怒不可遏,“你们这些人面兽心之徒,统统不得好死!”
“嘿!还出言不逊!给我抓起来,往死里揍!”话音落,几个官兵已擎着连鞘的长刀从四面扑了上来。
孟江白握着细长的西瓜刀,手心微微冒汗。这刀的手感虽然跟自己的长剑差了许多,却也不失为一柄可以轻易伤人的利器了。此刻,早已练得精熟的剑招如流水一般划过脑海,胸中气息也按捺不住跃跃欲试。
“嗬!”冲在最前面的官兵举着刀鞘对着孟江白的左肩狠狠抽下。
孟江白侧身闪过,右手西瓜刀灵蛇一般向他颈中缠去。继而手肘一顶,正撞上后面一人直击过来的刀鞘。两处力道练成一线,“刺啦”一下,前面官兵颈上被拉开一道血口。
“啊——”他惊恐地大叫一声瘫软在地。
孟江白足尖一挑,勾起了他即将落地的长刀。紧接着一个飞身旋踢,刀鞘横扫出去,“啪”地一声齐齐撞到后面几人的腰眼上。
趁着后面几人疼得直不起腰来,孟江白转身一脚把受伤官兵踩在了脚底,带血的西瓜刀对着他的嘴便要刺下。
“啊!”那人吓得脸色刷白,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饶命!饶命啊!”
“哼,刀下换做是你,便知道要饶命了。”孟江白冷冷笑道。
“饶……饶命……小的知错了!”那人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刀尖悬停在他嘴唇上方不到半寸之距,鲜血一滴滴滑落入他口中。
“哼!”一声冷笑忽然从后面传来,“你小子倒是敢下手!谋杀官兵,可是枭首的重罪!”
孟江白转过头,那敞怀的官兵抱臂在胸,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哼,我不敢?”孟江白轻蔑地一笑,手腕稍稍一转,“嗤”的一声,刀尖没入了脚下那人的肩井穴。
“啊!”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敞怀的官兵脸色一白,转头向后面人急道:“快,去叫二哥过来!”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裂开了一道极亮的缝,紧接着,一记惊雷轰隆响起。
孟江白皱起眉抬头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烈日已经隐去,漫天乌云如怒海波涛翻腾不息。
两个惊惶的官兵对望了一眼,转过身匆匆走了。然而只走出几丈距离,瓢泼大雨便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原本在街头观望的人们纷纷惊呼着跑散了,只有零星几个也是流浪儿模样的小花子躲到了近旁的屋檐下,依然伸着脖颈看热闹。
孟江白紧握着刀柄,凝神而立。刀尖还扎在那瑟瑟发抖的官兵的肩窝里,一寸也不曾让过。剩下的几个官兵手扶着刀柄,半月形站着,任大雨瞬间将全身浇透也不敢挪动半分。双方沉默而紧张地对峙着,直到一声细微的呻吟引开了孟江白的注意。
“哥哥……”细如蚊鸣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大雨声中。
孟江白猛的想起来梁晶的伤势,转头一看,鲜红的血已经被大雨冲带而下,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梁晶两条胳膊仍然软软地垂着,肩窝的脱臼使他连按住伤口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他仰头看着孟江白,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哥哥,你快走吧。”梁晶嘴唇翕动。
“什么?”孟江白难以置信,在这种情况下,梁晶竟然让他走。
“杀伤官兵,可是死罪。”梁晶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脚步,“你快走吧!不要再……再打了。”
孟江白愣住了,忽然觉得手中的刀柄上传来一股寒气。
“你……你的伤怎么样?可还挺得住?我带你去看大夫!”孟江白松开了手,向梁晶踏上一步,想伸手如方才一般将他抱起。
“不!你快走!不要管我了!”梁晶声调忽然高了起来,“等何二来了就晚了!他会杀了你的!”
“不行!我走了他会杀了你的!”孟江白有些生气了。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虽见二人争执不下,却仍不敢上前,只在大雨中傻站着。孟江白方才露出的那种亡命之徒般的狠气实在让他们心有余悸,谁也不愿先上去触霉头。
“啊——呀呀——呀——”一连串高声叫喊由远及近。
孟江白转身,看到一个打着油纸伞佝偻着背的老头儿一步一滑地从巷子里急趋出来。
“啊呀!军爷啊!啊呀呀——”老头儿嘴里哭腔不断。
孟江白眼睛向四周一扫,却没有发现常新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酸。然而此时却不是细想的时候。刘伯的出现引开了官兵的注意,正是该跑脱的时候。
“走!”他当机立断,一把将梁晶拦腰扛起,又迅雷一般“噗”的一声拔出了西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