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条母狗深深吸引了山神——东抗加油站邻近的延台加油站不知道从哪里领养了一条哈士奇,名字叫白雪。一身雪白的被毛,非常漂亮。或许,因为总是被拴着,哈士奇白雪的脾气相当不好,不愿和山神玩耍。甚至总是对山神友好的态度,抱以咆哮的威胁和锋利的牙齿。山神偏就喜欢白雪这种高傲的性格,并不以牙还牙。
延台加油站离东坑加油站不足一公里。山神勤密的去找它喜欢的对象,总是摇动着尾巴,献媚奉承,用极度的忍让宽慰白雪莫名的愤怒。没多久,白雪便发情了。山神几乎是日夜守在它身边,不让其它狗有任何可乘之机。
母狗发情自然会引来不少公狗。为了争夺交配权公狗之间经常打斗,因此引来了一件很是麻烦的事。因为发情,山神变的异常凶猛,与情敌打斗时下口比平常更重,咬断了延台加油站附近一条土狗的腿。土狗的主人眼镜生性霸道,一看自己的狗被咬的那么惨,就找上了他哥们,一个外号叫光头的混混,他们运了一条狼狗和山神对打。这条狼狗据说曾经是警犬,但不到两分钟就被山神咬的惨叫连绵。
光头找了一把锄头,想致山神于死地。被延台加油站的领班阿灿阻止——阿灿是刘天明以前的领班,也是他的好朋友。
气急败坏的光头打了阿灿一巴掌,威胁说如果他的狗被咬死了,要阿灿赔几万。阿灿没有退缩,他担心光头赶狗时用锄头锄死山神,表示不用光头赶,他会把狗赶开。结果,阿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愤怒的山神赶到一边。
光头本来还想找阿灿麻烦,但眼镜经常在加油站加油,和阿灿认识,就算了。他们商量着去运条斗犬来打,便离开了。延台站站长李开旺知道了这事,立刻打电话给在市区里办事的刘天明,说因为他的狗阿灿被打了,让他敢紧到延台加油站把狗领回去。
听到阿灿因为自己的狗被打后,刘天明心里非常不好受,赶到延台加油站,问阿灿发生了什么?有没受伤?阿灿说,“没什么,遇上了两个神经病。”他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指着山神说,“这狗赶不回去,肖艳电话关机,本来想牵着母狗把它引到东坑去拴起来,但一牵母狗,它就要咬人,你自己牵回去,那两个王八蛋还会回来,听说又要去运什么狗来打。”
刘天明向阿灿表示歉意,阿灿大方的说没事。刘天明叫唤着山神,想把它领回去,但山神没走几步,又跑回去找白雪。如此反复几次,刘天明只好按阿灿的方法,牵着白雪走回东坑加油站。刘天明把山神拴了起来,又把白雪牵回延台加油站。
被拴着的山神情欲难忍,总是发着令人心颤的嚎叫。肖艳心有不忍提议,“去把白雪牵上来吧。”
陈成坤打趣说,“牵上来干嘛?”
“牵上来……”肖艳差点中计,拍打了陈成坤,“神精病啊!”
别人的狗,也不能说牵就牵。刘天明说,“不管它,过几天就没事了,只是这两天山神都没吃饭,以为很饿,刚倒了一盆下去,看都不看。”
陈成坤笑呵呵的说,“发情了,爱打炮,没胃口。”
“你要发情就这样。”肖艳捂着嘴巴笑道,话一出口,她便感觉不妥,怕被男生们取笑,赶紧岔开话题,“山神瘦了很多。”
“不吃饭当然瘦喽。”刘天明心事重重。阿灿说过光头他们还会来找山神,到时候该怎么应付?他心里没底。
第二天,食盆里的饭总算空了。可山神早已不见踪影,深夜的时候它又把铁链给拽坏了。凌晨两点,刘天明接到领班黄霞珊的电话。山神又跑了。他睡眼惺忪,随口一句“明天再说,不管它了。”便把手机扔到一边。刘天明心情烦躁,想着明天有空去市区找找,看看有没有更大号的铁链。火辣起来,要用工地抬石头的铁链对付山神——这个小城市鲜有大型犬,最大的也就狼犬和莱州红,那些所谓能够拴狼狗的狗链,不知道是质量问题,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很容易被狗拉拽坏,特别是安全扣。
下午,刚卸完一车油。李开旺的电话就来了,说是那个眼镜和光头又运了一条狗来找事,让刘天明到他站里处理。刘天明心里一惊,扔下手中的台帐,随油罐车赶到延台加油站。油罐车司机听说过光头这个人,说他是黑社会,吸毒的,被他缠上了很麻烦,少去惹他。
刘天明到延台加油站的时候,狗已经打了起来,有一个人还拿着摄像机录像。刘天明认识眼镜,他经常开着一辆皮卡车到东坑加油站加油。刘天明想与他和谈。眼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你的狗把我的狗脚咬断了,要不我也把它脚打折?”
刘天明当然不赞同,他想赔点钱了事。眼镜说,“这不是赔钱的问题,是公平,我没把你狗灭了,已经是给你站长面子。”
刘天明问,“那要怎么处理?”
眼镜说,“你的狗咬断了我的狗的腿,我的狗打回来,就这么简单。”
刘天明无言以对,盘算着该怎么回应。光头突然说,“两条狗对打,赌一万块。”刘天明听了不由一愣,他可不想和光头赌。
光头说,“我的一条黑背,是警犬,很贵,前天被你的狗咬伤,昨天死了,没叫你赔算不错了,我的狗打赢了,你拿一万块钱来了事,打输了给一万给你,我们社会上混的人,做事很公平。”
刘天明心想:这不摆明敲诈,赢了也不敢要你的钱。他不再和他们理论,因为和混混讲道理,有理也说不清。刘天明酝酿着如果对方太过分,就报警处理。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战的两条狗身上。
和山神打在一起的应该是条中亚牧羊犬。刘天明还没有见过真正的中亚牧羊犬,但从狗的体型、样貌,及断尾剪耳上判断应该是。
从光头他们的交谈中,刘天明得知和山神打斗的确实是中亚牧羊犬,而且还是条斗犬。中亚犬的体型比山神更大,极为粗壮。此时,它正占上风,抱摔中屡次把山神按的东倒西歪,它们相互咬着脖子撕扯,中亚犬气势占优。
光头和那个穿着T恤,留着落腮胡,正在摄像的人说,“阿泰,你的中亚真他妈的猛!这狗今天要被做死。”
那个叫阿泰的很是得意,“那当然,巴顿是俄罗斯斗犬冠军的血系,打了十来场,从来没输过。”
眼镜笑眯眯的对刘天明说,“你的狗有多重?”他的样子很轻松,似乎就是单纯的在看一场打斗比赛。
刘天明则不然,他心情沉重,郁闷自己惹上这群难缠的混混,勉强笑道,“不知道,没有称过。”
“这中亚有一百四十多斤,不是一个等级,你的狗今天惨了。”
刘天明对眼镜的话很是不满,忍不住回敬了一句,“不正合你意!”
眼镜眉毛一挑,“那当然,报仇血恨啊!”
他们的神情太过嚣张,刘天明却只能忍气吞声。他担心处于劣势的山神被咬伤,希望它摆脱颓势反败为胜,更希望山神狠狠的教训那条叫巴顿的中亚犬,杀一杀混混们的嚣张气焰。可是山神打败了中亚犬又怎么样呢?或许因此更没完没了?刘天明的心里很是矛盾。
山神第一次碰到中亚牧羊犬这么强大的对手,它的体型和力量占不了半点便宜。而且这几天它都守着白雪,只吃过一顿饭的它体力下降了不少,在与中亚犬几次直接对抗中,都处于下风。山神才一岁零一个月左右,体型上还无法和成年的中亚犬相提并论,这头中亚犬起码比它重三十斤。山神避免被中亚犬压在身下,它知道那样挣脱会耗费太多体力,它有着比这条中亚斗犬还更加丰富的打斗经验,对方几乎没有机会把它完全摔倒。
山神本可以打的更好些。在体型和力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它本应该用娴熟的打斗技术先消耗对方的体力,再予以有力反击。但此刻,它是为了白雪而战,原始占有欲使它斗志昂扬,它不想示弱,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比对手更加强大,在与对手的硬碰硬中,不免伤痕累累。这种较量没有丝毫诡计,直接而公平,只不过用一身的伤痕换得了一场胜利。
十分钟后,中亚犬巴顿就步履蹒跚,喘着粗气。而山神越战越勇,它比巴顿更敏捷,柔韧性更好,速度更快,下嘴更准,在大横坑捕猎时练就的超凡体力非那些关在笼子里的犬类可比。
山神看准机会咬住巴顿的脖子,把东倒西歪的对手拖倒在地。这一刻,山神占了绝对优势,它毫不客气的惩罚着对手,比平常和狗打斗时更加凶狠无情。
“不行了!不行了!拆狗!拆狗!”着急的阿泰停止录像,把摄像机放在地上。光头面色死灰,他希望巴顿能够反败为胜,但它累的无力挣脱,被山神咬着脖子在地上拖来拖去的悲惨模样,让光头知道幻想可不是现实。
刘天明听阿泰的指挥,抱住了山神的后肢。阿泰叮嘱,“要抱紧,往后拖。”他拆狗经验丰富,用一块竹板塞进山神嘴里一撬就撬开了。刘天明使劲抱着还想上前攻击的山神,不断叫唤着它的名字安抚着,让山神渐渐冷静下来。
阿泰查看躺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的中亚犬巴顿的伤势。腿上和脖子上都流着血,脖子的伤严重的多,已被撕裂。阿泰用手抚摸着中亚犬,呼唤着它的名字安慰着,叫光头到车里拿了云南白药倒在了狗的脖子上。
面对眼镜和光头的提问,阿泰装着一副轻松的模样说,“没事,没事,中亚是原始犬种,恢复很快……巴顿这段时间缺少锻炼,体力跟不上,以前它至少可以打二十分钟,这次对战有点急,没来得及训练。”他把自己斗犬的失败归结于这是突发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