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液落到地面溅出一朵美丽的血花,而后慢慢渗进泥土蔓延出奇异的纹路,弗朗西斯科屏住呼吸仔细地看着,不时还要分心去观察身边的该隐。他抱着手臂紧抿着嘴唇站在他身边盯着城堡的方向,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十分不耐。
弗朗西斯科吸了口气,愈发不安起来。
“陛下,您的身体……”他谨慎地开口却被该隐狠狠地瞪着咽下了后头的话。
他们都很清楚该隐现在的身体并不足以承载他强大的力量和灵魂。换句话说,现在的该隐就像是曾经的法比奥一样是一个不够稳定的残次品,他那具不完全的身体也许随时会因为控制不了体内那份强大的力量而爆裂开来。
这无疑是最坏的结果,但现在的该隐显然已经离这个结局不远了。那一具没有经历过初拥的身体早就开始慢慢腐烂变质,而他却执拗地留在这样残破的躯壳里。
该隐默默地看着城堡的方向,好像透过那些砖墙就能看见心爱的莉莉丝一般专注。濒临崩溃的身体给他带来的那些疼痛和疲惫感正像是锉刀慢慢研磨着他的灵魂,来自肌肉纹理深入那种撕裂的尖锐疼痛又开始作祟起来,他强忍着抿嘴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委屈。他想要将莉莉丝留在自己的身边,因为他爱莉莉丝,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仅仅是这样他就像是背叛了整个世界呢?
莉莉丝是恨他的。
他的子民也是恨他的,甚至将这种恨转嫁到无辜的女人身上。
那么——是他真的做错了吗?
为此,他即将付出自己的第三次生命。
想到这里,该隐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自己曾对莉莉丝做过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足以让她恨他入骨,强奸、囚禁、拆散她和她的恋人,甚至是从她那里偷走她的力量……
或许是他太傻了,傻得可怜,究竟谁会爱上这样的人渣呢?
他想自己这一生的结局或许只能是再一次死去,然后莉莉丝因为自己的死去而获得自由又或者是与自己一起死去……
“陛下?”弗朗西斯科意识到了该隐的异样,于是小心地发生提问。要知道,天就要亮了,他们不能够在这样没有遮蔽物的环境里呆上太久。
“找到出路了吗?”该隐动了动,脱口问道。
“嗯。”弗朗西斯科谨慎地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一个人开始往前走。
该隐随后跟上,他在弗朗西斯科的背后小声地呢喃,“我死之后,请替我照顾莉莉丝……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什么?”弗朗西斯科回头,却见该隐笑着冲自己摇头,虽然有些纳闷但他还是咽下自己的疑惑慢慢地按照占卜出来的路线稳步前行。
风从狭长的密道中穿过,带出丝丝类似呜咽的声音。
里奥与桃乐丝面对面的站着,他挑衅地偏着脑袋斜睨着对面那个高挑的金发女郎“废话也不说了。动手吧!你我之间也算是有些过节。当初你剥了我一层皮,我今天终于有机会讨回来了。”
桃乐丝玩味地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扑扇,大概也就是风起云动的刹那之间,她手里的长鞭从地面掠过直直地朝里奥的脸抽去。
里奥飞身跃起,野兽一般的爆发力让他瞬间就贴上天花板。他四肢着地在屋顶上快速移动,如同狼一般的敏捷。桃乐丝哼了一声,收回鞭子反手朝他甩过去,同时左手虚握着拳头,不一会儿拳头的缝隙里透出丝丝的蓝光,一根泛着寒气的冰凌就已经攥在了她的手里。
里奥危险地眯起眼睛,一张脸由鼻子处慢慢拉长,看起来真有点狼的模样。他呲着牙齿,眼睛里慢慢呈现出野兽般的竖立的兽瞳。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红色的光泽,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像愤怒的野兽似得竖了起来。一双手上慢慢地长出了些银灰色的毛发,指甲拉长变得锐利起来。
就在鞭子再次袭来的时候,他仰着脖子长啸了一声,接着如雷电一般地扑向地面上的桃乐丝。他的爪子夹带着风声直袭她的脖子。桃乐丝敏捷地向后起跳,但是动作晚了一步,里奥的爪子已经划伤了她的脸颊。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时候,桃乐丝扬手,将手里的冰箭直直
地朝着里奥的背脊插了过去。
就在那刻,里奥回头柔韧的身体让他用一个看似不可能的角度咬上了桃乐丝的手臂。他咬得很狠,喉咙里不断溢出咕咕的声音,后颈用力抬起头活生生地从桃乐丝的手臂上扯下一块肉,然后挑衅地将肉吐到一边。
桃乐丝捂着自己的手臂又退了两步,她早年被主人非人得虐待过,身体的自愈能力不能跟普通血族相比。手上这块残缺在短时间内不能愈合,而狼人的嘴里都是带着狼毒的,这种毒液会慢慢腐蚀神经让人反应迟钝,桃乐丝想到这里有些心慌急忙又挥起鞭子让里奥不得近身。
火光滔天,一片瓦砾的战场上。
“该隐陛下。”
就在该隐和弗朗西斯科就要穿越过尤苏拉设下的幻境的时候,唯一的出口处突然传出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低沉却又很好听。这个声音该隐很熟悉,当他还是罗密欧的时候,他还是很照顾他的。
“雨果。”该隐在原地站定,歪着脑袋看着前方。那里有一个螺旋状看似门一样的地方,必须要细看才能看出周围的景象似乎有些扭曲,且隐隐能露出一个人影。
“罗密欧少爷,好久不见了。”管家说话时还是用那种职业式的带着讨好令人愉悦的语气,甚至听到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到他偏着脑袋动手扶一扶眼镜然后微笑的样子。
现在的雨果身上穿着银白发亮的盔甲坐在同样身负铠甲的黑马上,腰间配着长剑,威风凛凛俨然是一个勇士的样子。
“我一直觉得你当管家实在是屈才了。”该隐从下而上望着马上的雨果,然后微笑着由衷地赞叹。
“该隐陛下,您过奖了。”雨果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这一切都是为了尤苏拉主人。能为主人服务,做什么雨果都当鞠躬尽瘁。”
“好一个鞠躬尽瘁。”该隐鼓掌,眼睛里却流露出精光,“那我问你,这里面也包括背叛自己的血族的规则吗?即使一辈子毫无尊严,即使从未得到应得回到,即使今夜就要灰飞烟灭,不后悔吗?”
“主人的信仰便是我的信仰。为主人做的,我从不后悔。”雨果淡淡地开口,硝烟弥漫里这个男人看起来格外地干净,干净得格格不入,他身下的马甩了甩脑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让一切看起来特别地安静安详。
闻言,该隐微笑,他觉得好像看见了那个始终卑微着的自己,于是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又问,“雨果,你是想欺我手无寸铁吗?”说着,他坦然地张开手掌。
“很抱歉陛下。”雨果仍旧微笑看起来带着些抱歉,“我要为我的主人守住这座城堡,所以我必须赢,即使胜之不武。”
“你以为你能战胜我们的王?!”一直沉默着的弗朗西斯科此时才尖刻地发问。
“不是过谁会知道呢?”雨果轻飘飘地回答,“况且如果陛下身体无恙的话早就把雨果挫骨扬灰了,何至于与我废话呢?”说着,他看向该隐,眼神清澈,“我说的对吗?陛下。”
“陛下,您去找王后,这里由属下来处理。”弗朗西斯科往前走了一步,试图把该隐掩在身后。该隐此时若是过度使用了力量很可能给不稳地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负荷过重智能加速崩溃。
该隐笑了笑,他拉了拉手上那副黑色皮革的手套,他用肩膀把弗朗西斯科顶开,“你先走,我随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