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洛伦佐位于法兰西的城堡时,弗朗西斯科觉得自己的心情复杂极了。像是终于又一次要在她之前承认自己的无能一般,这样赤裸裸地露出自己的最羞于启齿的伤口真是让人觉得难堪极了。
象征长老的披风在他的肩上,那枚代表着他仅次于王的戒指也在他的食指,但是他依旧是软弱无力的,他甚至不能将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从有所图谋的人身边带走,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娶走自己最爱的女人,而他却连带着她离开能力都没有。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放肆地往里头倒灌,让他的皮肤干燥得紧绷起来。他无动于衷地垂着眼眸,像是很长时间里头保持的那样,一副麻木不仁的姿态。
“哦!我亲爱的弗兰克。”洛伦佐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上半身陷进靠垫里整个人带着刚刚起床的倦怠,“我没听错吧!你想带走我美丽的客人,莉莉丝?”他挥了挥手,动作优雅,仆从立刻将一只装着掺有血液作为调味的龙舌兰酒送到他的手掌里,而后又恭敬地将另一杯调味酒摆到弗朗西斯科的面前。
“莉莉丝小姐还没有接受过授礼,她不能离开雷弗诺亲王太长时间。”弗朗西斯科挺着背脊,眼神淡漠,就连语调也是公事公办的味道。
“当然,我当然可以将莉莉丝送回去。不过您现在跟我要人——是以德拉库拉伯爵的名义?或者是长老院的名义?”洛伦佐晃动着酒杯,那双眼睛隔着杯中金红色如同宝石一般亮泽充满诱惑力的液体看向对面男人的脸,那英俊的脸庞在液体的作用下变形了,有些可笑。
洛伦佐又抿了一口酒,接着伸手对他对面那位绷着一张脸,气场阴沉的黑发男人做了请的姿态。
弗朗西斯科朝着桌上的杯子看了眼,想了想端起杯子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少女血。”
他几乎只是浅浅地尝了一小口,就皱着眉头将被子放下,而后自然而然地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手帕将嘴巴里的酒统统吐在那上头,然后将手帕包了包随意扔到了一边。
虽然身为长老的确要控制对于血液的欲望,但是并不是自律节制到连一点人血都不能碰的地步,但是他却固执地近乎自虐地控制着自己的饮食。起初只是想要以这样的姿态作为一种无声的抗议,但是到了后来才发现那些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了,他这样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又或者想要证明些什么?
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洛伦佐斜眼朝弗朗西斯科看着,不置一词。片刻后,他意义不明地勾着嘴角笑了笑,朝自己的客人送了耸肩“少女的血,甜味十足,不腥,同时口感柔和,加在龙舌兰酒里头恰到好处,让这酒甜得让人陶醉。”他顿了顿,而后看着对面的客人像是玩笑似地开口问道,“您知道女人有什么值得赞赏的好处吗?”
“让我猜猜,是——好吃对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对弗朗西斯科而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司丽丽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她曼妙的腰肢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着像是风中的花枝。高跟鞋踢踏着踩在锃亮的岩石质地的地板上,清脆悠扬,勾着人的眼睛往那漂亮的脚上瞟。黑色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瞥着端坐在沙发的洛伦佐,而后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她漂亮的眼睛,微微地低头继续走完接下去的那几格楼梯,分明是无所谓地模样却带着几分真真切切地轻视。
在弗朗西斯科对面坐定之后,司丽丽面色如常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始冷笑,巴斯蒂安说要她下来见一见故人的时候她就觉得隐约有哪里不妙,如今看见洛伦佐这样笃定的模样她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在盘算些什么了。抬眼朝弗朗西斯科看了眼,他仍旧是平时那副木讷的仿佛是心不在焉的模样,但是神态间却带着几分局促。
“好久不见。”司丽丽朝短发的男人点了点头,动了动嘴角算是笑过。
洛伦佐不动声色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接着看起来心情很好地朝司丽丽坐近了些,然后笑着仿佛是无所谓地说道,“德拉库拉伯爵刚刚才说要从这里接您回去呢!”他笑了笑,好像真是有些真诚的样子,“说实在的,我还真是舍不得您离开呢!要知道您那如同夜莺一般动听的声音以及星星一样闪烁明亮的眼眸让人如此得——着迷。”
他面不改色的恭维着,都是那些贵族交际时挂在嘴边的陈词滥调,但是经过他磁性性感的嗓音一加工就像是一个致命的漩涡托着人往里头陷,但是停在司丽丽的耳朵里头却觉得让人恶心得想吐。她很清楚,这个男人怕是在心里演习着如何将自己杀死已经不下十遍百遍。
莉莉丝的出现仿佛是一根针放在了弗朗西斯科的心尖上,心脏每一次波动都会蹭上那针,刺痛中又有一些痒。
“洛伦佐亲王。”弗朗西斯科换了个坐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一些,“如您所见,我这是一次私访,那么带走莉莉丝小姐的请求自然是我个人的请求。”
他不能够冒险,若是以长老院的名义要求洛伦佐交出莉莉丝必定会将此事闹大,如此一来肯定会传到安德烈亲王的耳朵里,如此一来她的立场就能办了。还没刺探出安德烈现在的想法,他不敢贸然行事。
“请求?”洛伦佐站了起来,他像是回味似得说着弗朗西斯科刚才说的那个单词。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往后退了一步,“我能理解您的话,但是请原谅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当然……”他似乎是通情达理地微笑着,“您可以在我这儿跟莉莉丝聊聊,我可以给你们腾出地方。”说着,他便头也不回的上楼,速度很快。
“这个……”司丽丽理解弗朗西斯科刚刚吃了闭门羹大概情绪有些受挫,正想开口告诉他自己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还有美男贴身伺候着,其实活得挺逍遥的,但是却才刚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弗朗西斯科坐在原位上,也没有看司丽丽只是犹豫着伸手捏住司丽丽的手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的握住,但是这只手的质感却已经不是记忆中那样柔软温暖。他抬头看了莉莉丝一眼,恍惚间觉得这好像跟记忆中的脸庞也所去甚远。
“这一次,我一定会来救你出去的。”他这么郑重地说着,而后任由司丽丽从他的掌心挣脱开。
空空的掌心不带血色的惨白,弗朗西斯科眨了眨眼睛而后慢慢握拳。
司丽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却听得出他的认真,心里仿佛有些共鸣似得哀切,她不自在地将头发拢到右边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弗朗西斯科无心地瞥了一眼司丽丽的脖子,白皙的颈项上还有一些乌黑的碎发,黑白分明,但这并不是他所在意的。他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接着伸手拨了拨垂在她脖子上的头发。司丽丽先是有些困惑地看着弗朗西斯科,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自己的头发披散开来遮住脖子后头的纹身。
“没,没什么好看的……”她心虚地摸着头发,有些口吃。
昨天罗密欧突然兴起地捉住她的手臂反复地啃了啃,司丽丽问他要干什么,他认真地回答想看看能不能在她的身上留下吻痕,话才说完就一把抱住她不由分说地照着她的脖子啃了下去,还含含糊糊地说脖子上有纹身,起了吻痕也不显眼,接着就不肯说地埋头苦干,直啃得她一脖子的口水,如今在想起当时的情景司丽丽还有些脸红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罗密欧仿佛一夜间从男孩变成了男人似得一举一动与她都带着莫名的吸引力,虽然脸上时常带着稚气灿烂的笑容,但是如若他不笑了就好像被什么阴郁的气质笼罩起来,远远地看一眼就带上了落寞孤单的颓唐感。而她就真的像那些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似得有了心疼的感觉,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安慰一番。她时常会傻傻地看着他忘记了手里的书,这样直勾勾眼神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每每靠近罗密欧时,她除了甜蜜之外又会感到隐隐的不安,仿佛前方站着的不是她的情人,而是吃人的巨兽一般。
算起了除了当她还是个人时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之外,司丽丽从没有尝过恋爱的味道,如今她就是一个初涉情场的新人,迷茫地蹒跚着,在恋爱带来的甜蜜中又有些如履薄冰的不安,仿佛自己正站在幸福的顶峰,但是前方就是万丈悬崖,她只要小小地跨出一步就会尸骨全无。
弗朗西斯科见到了莉莉丝的局促便又沉默下去,嘴唇紧抿着,四肢僵硬,表情变得比平时更为木讷。
长老院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莉莉丝脖子后面的那个纹身。
当年该隐为了防止莉莉丝在他离开时悄悄地跑回地狱,就在莉莉丝毫无防备的熟睡时将自己的血液送进了莉莉丝的身体。他借由血液作为媒介将莉莉丝的力量从她的身上偷了过来,同时也通过这一份联系随时随地的得到莉莉丝的行踪。他如同抽丝剥茧一般蚕食着莉莉丝的力量,直到莉莉丝发现他的行径。当时据说莉莉丝勃然大怒与他闹翻,甚至与该隐大打出手,大地都因为这两个人争斗而颤动不止,红海更是翻腾着造成了无数场可怕的大洪水。
最后莉莉丝输了但依旧想要杀死该隐,而该隐也在盛怒之下遵循着本能杀死了莉莉丝。
莉莉丝脖子后的那个蔷薇花十字架纹身据说就是该隐将自己的血送进她的身体时留下的。这个符号象征着该隐,说的形象些就是主人在所有物上盖的戳,也不知道莉莉丝究竟是怎么面对这么不能启齿的羞辱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又坐着,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尤苏拉从她人类情人的怀里抬起了脑袋,那个男人全然是没有防备的姿态,剥光衣服如同待宰的猪一般躺在床单上喘息,身前有些迷离仿佛还未从那人世间最极致的快感里头走回现实。
与他相比,虽然尤苏拉也是****的,但是她的眼神冷静理智,全然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她咧开嘴微笑,银白的牙从唇边若隐若现,接着她张开嘴趁着男人还没有恢复神智,她将嘴唇附上他的脖子,接着用尖锐的血牙刺破他的皮肤,刺进他的血肉,轻轻地划开他的动脉。在满足地听见男人不知道享受还是痛苦的呻吟之后,尤苏拉美丽的眼睛里迸射出如同狩猎的野兽般幸福的光芒,她吸允吞咽着,还未来得及吞咽下的鲜红血液沿着她的嘴角慢慢下滑。流过她的脖子在,在她袒露的胸脯上留下一缕鲜红的痕迹,引人遐想。
用餐完毕之后,尤苏拉餍足地斜靠着枕头,任由雨果进屋来处理身边那具慢慢变凉的丑陋无比的躯壳。她伸出舌头贪婪地****着嘴角残余下的血,红艳的舌头和苍白的皮肤,诱惑而情色的画面,雨果谨慎地低下头将男人的身体用衣服包裹起来,轻松地捏着领子转身离开。
“你就不能节制点吗?”
法比奥与搬着男人正要出门的雨果擦肩而过,他冲了进来随手拎起被子遮住尤苏拉饱满并且带着血液痕迹让人喉头发紧的身体。
“居然还把男人带回来!”法比奥大声地咄咄逼人全然不顾自己身份的质问着,“你究竟还有没有身为血族的原则?!”
尤苏拉毫不介意地瞥了法比奥一眼,然后脸色转暖,勾唇笑了起来,“回来了吗?听说你最近找到了情人,时常不会来?不如把那个孩子带回来我看看,然后你就搬出去吧,虽然你……”话说到这里,尤苏拉顿了顿继而又轻松地开口,“即使不举行授礼,你也已经有一定的能力了,与恋人独立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不要转移胡话题!”法比奥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着,他费劲地喘息着,用眼睛剜了尤苏拉一眼,才问道,“你前几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尤苏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信手提了提被子,接着轻巧地搪塞道,“这与你无关。只不过去自由党同盟谈些事情罢了。”
“那么莉莉丝呢?”法比奥又问道,“你确定她能够逼得德拉库拉与布鲁赫族的首领安德烈亲王翻脸吗?我看那块木头对莉莉丝可不怎么上心。我看我们还是把莉莉丝接回来吧,要知道那个巴斯蒂安的手段狠毒得很,死在他手底下的血族可是不计其数的。”
“再等等咯!”尤苏拉挑着眉头无所谓地摊手,“你知道巴斯蒂安有手段,难道弗兰克不知道吗?骑士总是会去营救公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