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10点,我在女生楼前等着了她,她刚好下自习回来。
“给你半个小时,有什么话快说,说完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蕊显得很不耐烦,说话的时候眼睛望着别处。
“首先,让我说声对不起,我做错了。我当初也想不到会给你带来如此大的伤痛,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当初看你的日记,完全是一时的冲动,绝对没有任何不良的企图。况且,当晚的情况也是阴差阳错,一开始,我根本没想到会见着你的日记。记得那会儿,你有事去系里开会,你的书包就放在我旁边。我那时正在做一遍英语阅读理解题,根本就没注意到你的书包。后来,我习惯性地往旁边瞧”,突然发现你不在,你的书包裂开了一个大缝,拉链儿只拉了一小半,里面的书本清楚可见。猛然间,一个红色的笔记本映入了眼帘,我记起那是你在火车上用过的日记本。我太想知道日记本里的内容了。其实,我在火车上已感到你的情绪的不对,我怀疑过你已失恋,所以后来我才有信心来追你。说句实在话,我特想知道那天你写的是什么内容,我很想知道日记里头的男主人公是谁?他现在和你的关系怎样?我清楚记得,那天在火车上,你是一边写一边流眼泪的,令你如此伤心的男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你们的关系也绝对不是一般的亲密关系——我只是渴望知道你和他的结果,我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我以后对你的态度。如果你们又和好了,可我还执迷不悟,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况且,那天晚上以前,我们已有过几次误会。说句实在话,那次看到一个象你的人和那个男的在一起,虽然说是误会,是我看错了人,但是我心里头一直是闷闷不乐,我真还有点怀疑那个女孩就是你。如果那个女孩是你的话,那么我可以猜想你的日记也许会有关于此方面的记载。
“主要是这两个主面的原因,使我浑身发热,我顾不得太多了,我不想这是犯法的事儿。当时的我确实丧失了理智,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那本日记本了。
“另外,你的日记本怎么会放在书包里头呢?日记可是在宿舍里的,怎么随身携带呢?你的包为什么不拉上链子,为什么让日记本那么显眼?我当时还认为你是让我故意看的,以示你对我的真实印象,从而让我‘继续追你”或‘死了这一条心’。
“日记是看了,是我不对,但我已经意识到了并且都把真相告诉你,希望你能原谅。”
因为时间紧迫,我砍掉了一些枝言蔓语,用近乎法院辩论的语言说了三条不可抗拒的原因。我以为象这样的高逻辑高水平简直是无机可乘的语言肯定能说服她,况且我确实是无意的。可是,谁又能知道,她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性的语言了。她只在乎结果:她的日记被人偷看了,她只知道她受到了伤害,她根本不会去考虑原因。
我估计她根本就没听见我说什么,她也不想听我说什么。我的一番苦口婆心后,她还是说话了:“没有用的,不管你说得有多漂亮,你的口才有多好,我只知道你侵犯了人家的隐私权,你剥夺了我的最基本的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权利,我怎么会原谅你呢?”
听了她的话,我都急了,我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知道我是对不起你,但是我的动机一点儿不坏,虽然结果是坏的。”
听了我的话,她的脸变得铁青,她说:“既然结果是坏的,那么动机也好不到哪儿去。你既然知道结果是坏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有那样的动机呢?你不明白看他人日记是犯法的吗?”
唉!真是强盗逻辑,有动机时还没有产生结果,我如果意识到结果的严重性了,我怎么会一意孤行呢?我就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才没有意识到结果啊!说来说去,到头来,她还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我说了这么多,都等于白说,我的理由是多么苍白无力。
“你怎么那样不相信我呢?我和你交往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是那种人吗?我有那样卑劣呢?我完全可以拿我自己的人格作担保,我××决对不是那种人!”
我是个急性子,一旦别人误会了我,我总是脸红脖子粗,我总想急着为自己辩护。
“哼!人格!我总算看清你了,到这时候还大谈人格……你高尚你伟大你为什么还偷看人家女孩子的日记?道貌岸然,自命清高!”
我真没有意识到蕊会说出上述如此苛薄的话来。
听了她的刀子似的话,我的心开始流泪了。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在她面前,我就算是长了一千张嘴也说服不了她。我痛苦,我难过,我好后悔当初——把实情告诉了她。本来,我想她会原谅我的,并且会为我的痴情所感化,而且正式走到一起来。谁知道她的性格这么犟呢?她不仅没有被我的痴情所动,而且大动肝火,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我的一片苦心。早知如此,我完全可以让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我曾经看过她的日记,我完全可以让她根本就见不到《这里的情感静悄悄》。我不说出来,她怎么知道我出书了,就算知道是出了书,她怎么知道是什么书?如果没有说出实情,她至少还是我认定的一个好妹妹吧,她至少还会给我一些甜甜的微笑吧——如果没有说出真情,我至少还可以和她共享一段欢乐的时光吧,我至少还有机会去慢慢感化她吧……
想到这里,一种强烈的自我辩解欲涌上心头:“其实我完全可以不让你知道这一切的,我可以把这个秘密永远隐藏在心头,可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呢?我蠢,我愚,是吗?”
她此刻的反应很快,她说道:“那是你心里有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听了她的反驳,我的心脏部位越来越难受了,我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人都有犯过失的时候,你难道就没做错什么吗?我是人不是神,难道我就不允许有一些过错吗?你为什么总是以人家的一次偶然的过失而怀疑他的人品呢?你不觉得这样太武断了吗?”
看样子,她根本不想原谅我,她是在找一个借口远离我,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一想到这儿,我真的好心寒,一种被捉弄被利用的屈辱感堵在了胸口,一种莫名的悲哀感填充了整个心田。难道她日记里所写的全是真的?她没有爱过任何人,她也不会去爱任何人,她是她自己的,她只会去不断地利用有钱有势或有才的男人——利用他们去达到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利用他们去满足自己的不断膨胀的欲望……我好心寒,我真不敢再推想下去了,否则,我只有从这个世界消失从而远离这个伤心的城市。
我还在沉思,蕊已经很不耐烦了。只见她右看看左瞅瞅,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似乎是约了别的男人。在一个急骤的抬手动作之后,她郑重地宣布:“抱歉,到时间了,我要上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请留步,小姐!看在我过去帮过你的份上,再给我半个小时吧!”我叫住了她,我的话都没说完,我怎能让她走呢?
也许是我的话刺激了她的良心吧,或许是我帮她帮得实在太多。就算是仇人也会剩余一些人情味,何况,我是那样用心地待她呢。
“那好吧,有话快说,我要休息了。”她总算又给了我30分钟。
尽管她还是留了下来,我的心口还是血流如注,她的停留只能让我血流得更多。业已涌起的潮水不会轻易退回去,已经牵动的心弦不会再平静,我已经出离愤怒了。这样的女人还值得我继续爱下去吗?这样的女人还值得我为之魂牵梦萦吗?
我准备把几个月以来的苦闷全发泄出来,我要来次总的清偿——蕊啊,蕊啊,今晚有你好受,你也遇到了一个不好对付的绝非简单的男人!
我紧盯着她的双眼,用近乎冷酷的语言说道:
“你为什么只在乎形式而不问问内容呢?你为什么只注重人家看了你的日记这一事实及对你的伤害,而不问问自己在日记里写了什么?你知道吗?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健康正常的男人能忍受他所深爱的女人和别人拥抱接吻吗?你知道这种滋味好受吗?这实在比杀了我还难受呀,为了你,其实我早已死过多少次了。”
蕊显然是聪明人,她已意识到自己和别人干过的好事,她当然要为自己辩护:
“那是你自找的,谁要你看的?我是我自己的,我爱跟谁就是谁……”
天哪!城市新美人,活脱脱一个新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