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禁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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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善恶参半的毒品家族(5)

毒品的特性与功能

从毒品的药理性、商品性和法律性等多重角度分析,毒品主要有以下特性和功能:

一、药用性

药物的起源可追溯至史前年代,那时人类尚无文字文化,但在漫长的自然生活经验中,偶然误食某些天然物质而引发机体发生一些反应,如呕吐、腹泻、嗜睡、疼痛等,人类的智慧从中得到启发,在实践中开始学会并利用这些物质来对付疾病与伤痛,这就是最原始的药物起源。

从毒品的定义上我们可以看到,毒品首先是药物,是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回溯历史,罂粟的麻醉和安眠作用早有记载。苏美尔人早在美索不达米亚时期(公元前5000年~公元前4000年)就知道罂粟;古代亚述人的医书记载了鸦片的疗效;荷马提到希腊人至少在公元前900年就使用鸦片;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00年)的医书中使用最多的草药中就有鸦片;罗马人在占领地中海以东地区以后也知道了鸦片,古罗马医师加伦(公元130年~200年)曾经大力倡导过鸦片的效用,而他的著作在医学界保持权威地位达百年之久;瑞士巴塞尔大学的医学教授帕拉切尔(1493—1541)介绍了最早的鸦片酊剂——鸦片酒;18世纪,荷兰莱顿大学化学教授勒·莫特(1702—1800)发现了合成鸦片樟脑酊的止痛和止泻作用。大麻也早在公元前几千年就被人类所使用,直到20世纪初,大麻作为药品的名声尚佳。他能用于止痛、麻醉、止痉、抗抑郁、激发欲望、平喘以及抗菌消炎。印加人则早就知道可卡因可产生欣快、过度兴奋和幻觉等作用。从植物类毒品的发现和发展史来看,人们最先发现使用它是为了治病、解除痛苦等需要,而其衍生物也是在研制新药品时的意外收获。如为了对付吗啡等生物碱的成瘾性,人们探索出可以替代它的新药——海洛因。因此,毒品首先具备药用性及其价值。其药用价值的功能主要有:

1.止痛功能

利用罂粟治病止痛是人类的一大发明,已有数千年的历史。约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人开始将鸦片作为一种止痛镇静药物在医学上投入使用。从医学史的角度看,发现并利用罂粟的治病作用,是人类战胜病魔的一大进步。直到19世纪末阿司匹林问世前,欧洲各国对付疼痛的惟一镇静剂就是鸦片。吗啡的镇痛作用极强,同样的用量,注射吗啡比服食鸦片所产生的药用效果强10倍~20倍,对各种原因引起的钝痛、锐痛、内脏痛皆有效,对持续性的钝痛比间歇性的锐痛效果更好。直到现在,吗啡仍被视为缓解晚期癌症剧痛的推广药品。而海洛因的止痛能力可达到吗啡的4倍~8倍。

2.麻醉功能

鸦片就是最古老、最广泛使用的麻醉剂。吗啡也可用于麻醉前给药。古印第安人已懂得使用古柯叶作麻醉剂。外科医术,尤其是穿颅术在当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印加医师们,就先以古柯叶和酒精对病人进行麻醉,然后用刀打开头盖骨,取出因头部受伤而造成的骨头碎片。考古证明,当时确有很多患者在使用了这种麻醉剂后手术痊愈。

3.治病功能

罂粟可主治多种疾病,能镇痛、止咳、定喘、止泻。吗啡临床用于严重外伤、烧伤及肾绞痛、胆结石、癌症等剧烈疼痛。可卡因在医学上用来做局部麻醉药,作为麻醉剂和止血剂,至今仍被广泛用于眼部、鼻腔、颈部、喉咙和气管等精细部位的手术,还能治疗牙痛和哮喘。

4.催眠、纵欲和追求精神解脱的功能

在19世纪以前,鸦片剂和酒精几乎就是人类惟一的镇静安眠药。早在古希腊时期,被称为医学之父的希波克拉底已经认为鸦片作为催眠药很有用。我国明代医学大师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已记载了鸦片对性功能的作用,他指出,鸦片“能涩丈夫精气”,因此“俗人房中术用之”。这一记载已明白无误地说明,明人已开始借助鸦片的药力来纵欲,由此而折射出明代中叶后鸦片已由药用品衍变为享乐的奢侈品的历史进程。

迄今为止,在使用鸦片后,感受到其对人们精神的欢愉、放松和超脱作用的人有千千万万,能够用一种文学的语言,详尽描述并给后人留下难以忘怀影响的也不少,比较典型的比如英国19世纪著名的散文家和文艺评论家汤姆斯·德·昆西(Thomas De Quincey)。1805年是鸦片史上的重要年份。一个17岁即离家出走去寻找治疗牙疼的鸦片酊的英国青年汤姆斯·德-昆西,从药剂师那里买来一副药剂。下面是他对自己服药后的药物反应的描写:

“一小时后,天哪!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的精神是怎样的复活了!身体内是怎样的一个启示的世界呀!疼痛完全消失,在我心里已经不足一提,它已被在我眼前突然展现的欢乐所淹没。这是一种治疗百病的灵丹,可以医治人类的苦难;这里有哲学家们追求的快乐秘诀;这是用钱买到的快乐,可以带在身边;你的狂妄可以装在一品脱容量的瓶子里,平静的心情可用邮车运送。”

在书中,德·昆西还指出了酒精和鸦片影响的严格区别:“酒精带来的欢乐总是快速上升,直达高峰,然后又急剧下降;而从鸦片那里得到的欢乐,一旦产生就会持续8小时一10小时。前者,借用医术语说,叫急性快乐,而后者是慢性快乐;一个是火焰,另一个是稳定而均匀的亮光。……酒精使人头脑错乱,而鸦片则相反,它带来的却是安宁、有序与和谐;酒精使人失去自控,鸦片则使人镇静;酒精扰乱人的判断力,给人以超常的能力,并使爱与憎,轻视与崇尚更为奔放热烈,而鸦片则恰恰相反,它使身体各器官处于安详平衡状态,不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以极其温和的道德情感,伴着与生俱来的特性,给予所要判断的事物极大的温暖。”

在吗啡的药理作用中,亦有能使人产生难以名状的欣快感。在19世纪末传人中国的吗啡,曾被加工制成“施德之(英国人)神功济品水”,作为广普药使用,这种能使人“飘飘欲仙”的药水,因其所具有的欢愉、超脱感曾在上海滩风靡一时。被称之为“通向天国的向导”,给可怜人的“慰问神品”的大麻,在我国古代苻秦方士王嘉所撰的《拾遗记》称,大麻汁“饮之能致神仙”。

人类对药用物质的应用,极大地推动了生产力和社会文明的发展。药物与人类社会息息相关,人类在不断的发展和应用药物的过程中造福于自己。但如果药物使用不当,特别是那些可致依赖性药物的滥用,必将给人类自身带来巨大的灾难。正如一位西方学者所述:“药物推动了人类的健康和社会的发展,药物也可能是毁灭人类的罪恶之源。”

二、成瘾性

(一)对成瘾性内涵的科学认识

哲学中有一个名词叫“异化”,其含义是事物由于其固有的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分裂出与自身相对立并制约着自己的外在力量。罂粟对人类世界的作用是一个典型的异化过程。看过罂粟红白色花朵的人都说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在医疗上服用过鸦片的人都说能够立即去除病痛和烦恼,还能带来一种非言语能表达的梦幻般的快感。在人类没有享受现代医疗药物之前,鸦片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它施与人类的恩惠是相当大的。古希腊人最早亲近、利用罂粟,并把它缀在梦神海善诺斯的花冠上。然而,当海善诺斯把人们引进了鸦片的幻境中时,人的精神却异化为迷乱性癫狂,使人们深陷其中不得自拔,犹如恶魔附体。鸦片、海洛因、可卡因、大麻等毒品都有强烈的成瘾性。人类从利用他们,到依赖他们,最后会完全沦为他们的奴隶。

成瘾性,在医学上也称作“药物依赖性”或“药瘾”,是指由于重复使用某种药物而产生的心理依赖或躯体依赖,或二者兼而有之的状态,有的还产生耐药力。所谓心理依赖,是指使用者在心理上强烈渴望使用某类药物,以引起快感或避免不舒服感。有了药物,他觉得一切皆美好,可以不顾个人健康与对家庭、社会的危害,千方百计地寻觅药物,甚至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以获取药物。所谓躯体依赖,是指由于反复用药,使中枢神经系统发生了某种生化、生理变化,需要药物在体内存在,才能使身体维持正常的功能。而当成瘾药物被停用后,使用者就会发生戒断症状,轻者头昏头疼、烦躁不安、恶心呕吐、全身不适与神经功能障碍;重者可引起意识障碍、谵妄、昏迷、肢体抽搐,甚至循环虚脱而致死。当再度使用该药时,戒断症状即消失。所谓耐药性,是指有些药物重复使用后,其药效逐渐减低,必须不断地增加使用量,才能获得初次使用特定药量的同等效果。有的人为取得足够的药理效应,药量要增加到常用剂量的十几倍或几十倍。

以上所讲的“成瘾性”是从医学角度提出的,而这一观点随着人们认识的提高,也在不断发展变化。在20世纪50年代,世界卫生组织专家委员会曾将“成瘾性”定义为“由于反复使用药物(天然药或合成药)所引起的一种周期性或慢性中毒状态。他具有以下特征:(1)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强制地驱使人们连续使用该药,并且不择手段地去获得它。(2)有加大剂量的趋势。(3)对该药的效应产生精神依赖性,断药后出现戒断症状。(4)对个人和社会都产生危害效果”。医学界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药物习惯性”,指的是连续用药一段时间后,病人对药物可能产生的某种精神状态。在20世纪60年代,世界卫生组织专家委员会对“药物依赖性”重新进行了严格的定义:“药物依赖性是由药物与机体相互作用所造成的一种精神状态,有时也包括身体状态,表现了一种强迫性的或定期用药的行为和其他反应,为的是要体验他的精神效应,有时也是为了避免由于断药所引起的不舒服感。可以发生或不发生耐受性。同一人可以对一种以上的药物产生依赖性。”并将药物依赖性分为精神依赖性和身体依赖性。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所有的概念中,把人们的依赖性或者成瘾性,仅仅定位在药物方面显然不能回答人类在成瘾方面出现的许多复杂现象,事实上不仅仅是药物能引起人们的依赖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导致人们产生兴趣甚至进而成瘾的因素太多了,酒精、香烟、赌博等成瘾性物质的存在,钓徒、棋迷、球迷、各类“发烧友”等偏好、癖好、偏爱的成瘾性习惯及生活方式的比比皆是,向人们昭示:单纯从医学角度,认为只有药物才能引发“成瘾性”问题,实在是人们认识的一个误区,也是人类认识水平处于较低层次的一种表现。随着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人类对自身认识的水平正在不断深入、不断提高。有学者已经提出成瘾性是一个与生物学、心理学、医学、社会学乃至人类学和哲学关系异常密切的重大课题。学者李绍六对成瘾性作了这样一个全新的定义:所谓成瘾性,就是人的生命过程中,在心理和生理的某种尝试行为中产生了愉悦反应。这种反应在神经学领域,表现为一种电化学过程,即受到物质或精神刺激的神经元,以突触(SUN一APTELN)的形式转化成一种“电”,并引起人体的代谢反应。这种代谢反应的重复,就形成对其补偿的渴求,这就是依赖。愉悦感又从心理上强化了这种依赖。这种具有愉悦感的、受到强化的依赖性,就是我们常说的成瘾性。笔者对这一观点所包含的已超出医学范围的成瘾性内容是持赞成意见的。

应该说,成瘾性问题贯穿于整个人类历史和整个人类的文明史。如酒的发明和人们饮酒的历史是与人类社会的产生发展相伴而行的。赌博的历史也是由来已久。《世说新语·汰侈》中就有这样的记载:“王武子语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赌牛,以千万对之’。”这就是赌瘾的表现。比赌博和酒的历史可能晚一些的烟,其危害和规模也是令人忧虑的。在历史上,在生活中,成瘾性的表现太多了,成瘾性的物质和成瘾性的生活方式也太多了。海洛因、鸦片、可卡因、大麻、安非他明、吗啡等毒品是当前人们议论最多、也是最受国际关注的毒品——常见的成瘾性物质:而人类还正在面临一个新的严峻的问题——随时都可能发现和发明出新的毒品。在20世纪90年代流行的“灵魂出窍”、冰毒、“口含片”、“摇头丸”等已成为吸毒者迷恋的新的成瘾性物质。与此同时,具有高科技特征的交互网络其成瘾性的强度大大超过电子游戏机。恋网的“网虫”畅游在高科技虚拟出的“世界”中,其对青少年的“统治”,使人类正与现实越来越远;以“济难扶贫”为旗号的各类彩票也令许多人痴迷,买彩票者、算命选号者、翘首以盼中奖者不计其数。于是,一夜暴富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更有之。所有这一切成瘾性的生活方式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紧密相连,甚至成为许许多多人生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几乎可以说,我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地都与成瘾性的物质或成瘾性的生活方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