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心愿之旅(共同关注系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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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劫后余生

记者 牛巧刚 张 怡 黄 玮 郑忠营

编导 詹 军

2004年12月26日,一场巨大的海啸猛烈袭击了南亚和东南亚的许多国家。海啸发生的时候,一个名叫蔡玮伟的中国女孩,作为一家旅行社的导游正带着26名来自杭州的旅游团。普吉岛美丽的风光让大家兴奋异常。上午11点,旅游团来到一个叫PP岛的小岛,就在大家下船上岸时,异常的现象出现了。

蔡玮伟:就是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海水不断地下降。下降得速度很快。等我们走到酒店门口时,海水开始迅速往回升了,升起来了。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感觉不太对,不是普通的涨潮。我跟客人说,快点走,快点跑,那个时候已经到酒店大堂门口了,我客人认为很好玩,从来没有见到这种涨潮,拿着DV拿着数码相机在拍,根本没有听我讲,水没堤坝的时候他们就慌了,开始往酒店撤,等我们到大堂,那个水就跟着到大堂。

海水异常凶猛,很快就冲进了旅游团打算住宿的位于海边的酒店。

蔡玮伟:我那个时候就喊,大家快跑,往楼上跑,那个时候我是跑在人群的最后一个,等我到三楼,二楼已经被淹没了,听到稀里哗啦的这种杂物、家具冲击出来的碰撞声,尖叫声,呼喊声。

凶猛的海水把旅游团冲得七零八落,谁都找不到谁,这下可急坏了蔡玮伟。

蔡玮伟:到处都是受伤的人躺在我的身边,接下来我就点我的人有没有齐,那个时候意识比较清楚,我的人有没有齐,赶快点,一点就14个,我当时吓死了,怎么只有14个。其他人呢?

蔡玮伟开始寻找失踪的12名团员,不久8名团员陆续归队,但是始终还有4名团员没有回来。

蔡玮伟:少四个。我说统一一下,大家喊一二三,就叫他们的名字,一二三大家一起叫,没有回应,叫了五六分钟应该有,对面平台上,另外一栋楼上,那边传出来说,有人回应,那个时候说有人受伤,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四个人还是两个人。水已经开始退了,退下去了,就是障碍物很多,我带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我说我们俩一起去,当时一些小女孩也跟着下来了,大家救人心切,都想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同伴,我说你们所有人上去,不要下来,我想海水可能会上来的。然后他们把毛毯跟被单扔给我一些,我跟男孩子爬过去,爬到那个楼的平台上面去。

记者:怎么爬过去的?

蔡玮伟:因为下面有很多建筑物,当时冲出来箱子,空调,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上爬过去,走过去。

蔡玮伟在另外一座楼上找到一对受伤的夫妇,这对夫妇正是她失踪的两名团员。

蔡玮伟:那个女的躺在地上,手割开了很深的口子,可以见到骨头的那种,血一直不断的流,呕吐,吐的一塌糊涂,可能是失血过多的一种症状,我们马上给她进行急救,当时在家里学的一些理论知识,包括给我们培训的一些教导,那个时候马上就用上了。没有布条,就用粗的毛巾系,我们把他这样卷,卷起来,让他压迫这个血管,过了一会儿那个血是止住了,但是就是那个时候,又有人在喊,第二波潮来了。

情况紧急,蔡玮伟决定马上撤往楼顶。

蔡玮伟:我背起这个人,扶助着、拖着,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力气可以自己行走。他老公,还有那个小伙子,还有我们,我们三个齐心协力把她拉到那个准备往屋檐上爬的地方,他们临时搭起来的,椅子,桌子,桌子上面再椅子,这样互相协调帮助下很多朋友把他们运到楼顶上,我是最后一个,因为我们前面挂着腰包,后面背着登山包,我完全没有力气,自己使不上劲爬上去。

就在蔡玮伟筋疲力尽,无法爬上楼顶的时候,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把她拉上了楼顶。这时,蔡玮伟发现楼顶上的场面触目惊心,很多伤员躺在地上需要救助,特别是那个受伤的女团员,伤势越来越严重了。

蔡玮伟:血又开始流了,我们把那个松开了,没办法止住,外国一个女护士。稍微懂一点医疗,那个时候,酒店的服务员给我们一些消毒水,药棉之类的东西,不管她疼就给她洗,洗伤口,就把那个棉絮往她那一压,用泰国人穿的纱笼,就是那种袍子撕下来帮她包伤口,当时就是想止住血,怕她失血过多,人受不了。等她全部安顿好之后,我想那个屋顶上会不会有我的客人,还有两个人,我找遍所有的屋顶上也没有。

此时此刻,虽然蔡玮伟很为仍然失踪的两名团员担心,但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寻找他们了。

蔡玮伟:当时完全没有想这两个人会怎么样,因为情况非常危急,很多头皮削掉的人躺在你身边,骨头裸露在外面的。韩国还是新加坡的一个女孩子,躺在那边,人躺在这边,这个脚,这个腿从这个地方开始扭曲,弯了,弯过来了,360度旋转的这种感觉,手臂,她整个这半边都是骨折的,我们当时帮助她,有一个麻醉师拖住腿,有一个医生,他说他是医生,应该是懂一点医疗的,想把她骨头弄直,固定一下,床单撕碎,缠着木头上面就给她固定,尖叫声,因为没有任何的麻醉情况下,给她弄,很惨,场面很凄凉,都是尖叫声,哭喊声,现在想想都不敢去想。

记者:想不出来?

蔡玮伟: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体会不了这个感觉的,就像你看灾难片一样,你不在这个角色里面,你好像看过就看过了,反正没有经历过的人没有这种感受的,我们讲出来可能人家听到另外一东西,不可能有自己亲身体验的人的这种感受。

身处相同的境地,不同国籍,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们开始相互救助。

蔡玮伟:我当时有一个背包,还剩了一瓶矿泉水,整个瓶子剩一点了。一个小男孩,外国小男孩问我,说那个水能不能给我,我爸爸需要这个东西,需要水,清理伤口还是什么,我当时没有听清楚,我没想到我后面还有水,完了之后他指指包上面,我说好的,马上给他了,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在屋顶上待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能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水喝。

海啸发生以后,PP岛上的通讯陷入瘫痪,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没有人知道将要在这个小岛上等待多久,这时食物和淡水对于大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蔡玮伟:感动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一幕一幕都是挺感人的。老外拿过来橘子汁给我们喝,那些健康的都不舍得喝,让受伤的喝,酒店服务员给我们切的西瓜片,菠萝片之类的,但是大家都不舍得吃。那个时候伤员有的时候吃不了了,一个人拿一小片,拿着吃下去,那些小孩子,那些老人,都不舍得,都是吃一片,每个人拿一片吃,也不舍得多拿,因为知道需要它的人太多,因为大家没有吃饭,没有东西吃的情况下,大家都省着吃。

在蔡家人当中,蔡玮伟的弟弟第一个获知姐姐在泰国出事了。

蔡玮伟的弟弟:当时我真的不知道,没办法,我把手机的电话本翻了一遍又一遍,翻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找谁,当时大脑里真的一片空白,真的没有办法。

蔡玮伟的弟弟考虑再三,还是把姐姐出事的消息告诉了父母。

2004年12月27日早晨,失踪的两名旅游团成员平安归队。在中国驻泰国使馆的帮助下,蔡玮伟带领旅游团于2004年12月27日上午,离开泰国回国。

蔡玮伟:人在大自然中,力量是很微薄的,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人之间的友谊是很伟大的,很伟大,就是互相帮助的精神能够战胜一切,只要大家能团结起来。

采访结束的时候,蔡玮伟告诉记者,她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去帮助在这次海啸中受灾的人们”。事实上,蔡玮伟的心愿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心愿。

采访札记

牛巧刚

2004年12月26日,一个中国女孩经历了这样一幕,地震引发的海啸形成几十米高的“水墙”向陆地席卷而来,仅仅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将亚洲赤道以北附近的一片岛屿和水域撕得粉碎,生命在瞬间被吞噬,家庭一刹那被击碎,灾难在瞬间将来自全世界二十多个国家数以十万计的生命夺走。

“不经风雨,怎见彩虹”。采访中,蔡玮伟谈到这次灾难让她体会到了真正的人间真情。在生死关头,蔡玮伟帮助过很多的人,同样也有很多人帮助过她。可能这种帮助,只是伸一下手,一个止血的布条,一片药品,但是这些在平时看来微不足道的帮助却能挽救一个生命。可能,我们这些没有经历过那样灾难的人,很难理解他们当时的心情。蔡玮伟说,当时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并且是大家一起“活着”,就是这样的一种信念支撑着大家,让大家能够互相帮助,互相依存。

经历灾难是人生的一种财富,在灾难中结下的情谊,更是让一个人享用终身。我从蔡玮伟那里了解到,蔡玮伟当时带去的旅游团成员现在都成了好朋友,大家经常在一起聚会,每次聚会都会谈起那次经历,每次谈论都会让大家感觉到彼此之间的感情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