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当代文坛点将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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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徐坤(2)

等到连排一开始,几个小青年的戏就出彩儿了!那时距离他们11月18号建组也只有十几天的工夫,就已经表演得相当不错。让人悬着的心初步放下。后来听任鸣导演介绍说,他们都是很有成绩的优秀青年演员,并且已经在影视界如日中天:男主角谷智鑫演过电视剧《骆驼祥子》和“青年******”;“妻子”程莉莎演过《太祖秘史》里的妃子阿巴亥;“前妻”张培演过电视剧《不嫁则已》的主角;“女儿”韩清,就是话剧《hi,可爱》里那个小“可爱”。真没想到,他们青春欢快的肢体,却能把中年人饱经感情创痛后忧伤、惆怅、沧桑、疲惫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到底是人艺的演员,功底好,又敬业,为演戏都舍得拼命。尤其演前妻的那个小张培,根据剧情,逢到伤心动情处,必得痛哭。演一轮就得十几场二十几场,一场一场地哭下来,那得多少眼泪、得耗多少神啊!

一部剧要想打动别人,首先必须打动自己。记得那天连排结束,先由编剧讲创作经过。我记得在给张培讲那个前妻角色时,觉得他们的前夫前妻见面设计得太过刚性,前妻忿忿,吵得太凶。有一个场景是前妻先扭过脸去哽咽,然后回过脸来劈头盖脸数落前老公。我给她说,他们见面时,前妻不是硬硬地数落,不是恨,也不是忿,是怨,是痛,是边说边流泪。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别说是一个人啊,就是养一只猫,一只狗,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突然之间,说走就走了,你想想,我是什么心情啊……”说到这儿,我自己突然间就哽咽,泪流满面!在场的人都愣了……回头想起来,我真的是非常没出息。

2006年1月10日,《性情男女》在首都剧场首演获得成功,首轮15场演出场场爆满。这出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得天独厚的小剧场氛围使观众近距离地审视主人公的一举一动,舞台上所呈现的近乎于当代人原生态的演绎令许多观众走出剧场后都有一种心灵被震慑的感觉。许多观众反映,这部戏就好似在演绎他们身边甚至就是他们自己的生活。剧中提及的现代人的信仰危机以及如何看待感情背叛和道德忠贞的价值观念也引发了不少评论家的深思,被认为是近年来一部不错的小剧场话剧。”(《京华时报》2006年2月24日)

首演结束后的观众与剧组见面会上,观众提问任鸣导演,我的本子有什么特点,导演说很“尖锐”。而我认为,“尖锐”是一种文化姿态。我比较喜欢那种有穿透力的写作,戳穿一切温和表象,体现人性的真正本质,并不断向生活发出拷问。相比较而言,任鸣导演的戏比较温和。我原来的本子比现在舞台所呈现出来的要具有杀伤力,他在二度创作中不断完善、中和,能将戏调整到这个程度,非常好,非常不易。

剧本是一回事儿,演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剧本不是用来读的,是用来演的。说了归齐,这部戏的成功,要归功于演员,归功于导演。人艺年轻的演员谷智鑫、程莉莎、张培、韩清等,虽然经验不多,但都有十分优秀的表现,令人眼前一亮。

婚姻情感戏,大家都在写,这出《性情男女》能吸引人,与别人写的不同之处在于,除了尖锐、毫不留情外,还因为有痛。我自己就有过一段难忘的婚姻情感经历。我是痛定思痛。所以,演到伤心处,我看到剧场里很多人,尤其是女观众,都跟我一起落泪了。

巍巍乎高山仰止!北京人艺是大师辈出藏龙卧虎的地方,首都剧场也是培养我对话剧兴趣缘起的圣灵之地。我的第一部戏能在人艺上演,是幸运,是福分,也是机缘。为此,要衷心感谢人艺!祝福人艺!如果说,人生五十而知天命,那么,走过五十个年头的首都剧场,宛如一个壮年的汉子,静穆、庄严、闲适地默立于喧哗都市的一隅,静观人世百变,历春秋而捎福祉,以纯美的艺术之光,给众生带去荣耀,同时也带去创造美好生活的信念。

2.我们的坤儿

北北

见到徐坤之前,这女人的名字早已在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飞来舞去,出新书了,得奖了,读博士了,诸如此类,全是世界人民几辈子都不一定摊得上的好事,不知怎么的竟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都得了去,弄得我们眼睛晃晃的心里酸酸的,又不得不抬头仰望,转过身还忙不迭找出她的小说一篇篇地拜读学习。那时候远处的徐坤同志就跟仙女似的,又神秘又蒙胧又遥不可及。偶尔从报纸刊物上窥得玉照一二:眼儿笑成半月形、嘴角翘成橘瓣状,面若银盘,眉似柳枝。看上去倒是慈祥妩媚,却总不相信她这种少年得志的家伙会真慈祥。装的吧?嗬嗬,谁不会在镜头前装一装?

后来是在秋天,在北京,在鲁迅文学院里见到了敬爱的徐老师。功成名就的徐老师居然也谦虚地当起学生,跟我们做起同学。落叶了,下雪了,在北方那个越来越冰冷的季节里,徐坤生机勃勃地踮着脚走来走去,通常轻易不说话,开了口声音也是细细的柔柔的,而在声音发出之前,她的脸总是抢先制造出温馨的笑意,果然是半月形,果然是橘瓣状,果然似银盘似柳枝。呀,很奇怪啊,这个娇媚可人的小女孩似乎不是我们先前从媒体上认识的那个如雷贯耳的明星作家徐坤了。

鲁院与中国社科院有一段距离,徐坤开一部白色的蓝鸟来来去去。人家一边工作一边读博士一边还上这个“首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忙着啦。但是再忙,所有的课她都没有落下,准时到场,安静待着,认真听着。从外面请来授课的各界名流在讲台上坐下后,眼光左右一巡,巡到最后一排时就有些疙瘩了。那里坐着文学博士徐坤。便开起玩笑:你在下面我都不敢开口了。徐坤眼睛更“半月”了,咯咯笑着,东一句老师西一句老师叫得蜜样甜,不当一名尊师重教的好青年誓不罢休的样子。

逢开文学讨论会,徐坤摇身一变,马上是另一副嘴脸: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语言锋利机敏充满思辨色彩,表情从容不迫散发哲人光芒。多年的潜心研究使这个女人拥有别具一格的深度与厚度,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看她花朵般徐徐开放,吐出芬芳。

“有味道”,这三个字应该可以比较准确地概括她,从长相到为人。小女人的稚嫩肤浅与老女人的虚假做作都远远地被摒弃了,这个“有味道”,让人闻到经过坎坷生活磨炼锤打后的淡淡幽香。

偶尔手机嘀嘀响起,这是徐坤与世界的另一种交流方式,上课间隙或者茶余饭后,徐老师不忘给广大同学发发短信解解闷。后来她自己在一篇随笔中坦白,在鲁院时一个月竟发了五百多条短信,或黄或红,多是搞笑的内容。这时候才发现她老老实实的乖模样下其实还别有用心地隐藏着淘气贪玩的本性。

鲁院410房那期间成为花团锦簇之地,所有走进徐坤临时“闺房”的人总是先两眼一亮继而又脱口一赞。杜鹃花如火盛开,铁树枝繁叶茂,龟背竹挺拔苍劲……二十平方米不到的小卧室居然被装点成一个小公园了,红花绿树遮天蔽日笼罩了她的世界。她是把植物当孩子一样宝贝宠着啊,自己住到鲁院,怕花草独自留在家中寂寞,就一古脑儿都随身携带了。有没有理由呢?有!她说:“它们也需要爱,经常摸一摸,花就开得更艳了,长得更旺了。”我们不禁怦然心动,不禁想到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徐妹妹这么精心将花草“拟人化”,想必比只懂得葬花的林妹妹更有几分贴心的周到与浪漫了。这样的一个人儿落到我们中间,叫人唯有比赛似的呵护疼爱她才尽兴。大雪纷飞,雪把徐坤停在院子里的蓝鸟小轿车白茫茫覆盖,有人以指尖划动雪,写下“徐老师的车”,又有人写“亲爱的小徐”,再有人写“你好,亲爱的坤儿”。

正是新年伊始,徐坤说:“我的车成了一张贺年片了!”她心底的欢欣在这一瞬间蓦然涌起,眼睛一弯,又弯成了美丽的半月形。

3.日常徐坤

魏微

在未认识徐坤之前,我想这定是个了得的女子。据传她被定位为“女王朔”,她的小说节奏明快,“犀利刻薄”(评论家言),难免的,我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江湖女侠的形象,聪明、爽快、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待见了她本人以后,印象反差之大,叫我一下子有点茫然。自然,徐坤是聪明的,这个聪明,我的理解是懂人世,明事理。泛泛而言,凡是当作家的,对人生的来龙去脉总归要想想的,想多了,慢慢的也就明白了,这个我们不能称之为聪明。徐坤的聪明,我想大多还是天性里的东西,人世的枝枝节节全在她的脑子里,她于其中穿行而过,遇见山高水长的,或许也会停下来,偷偷懒,可是她并不因此而迷失方向。她又是极宽厚的一个人,芸芸众生,三教九流,或许她打一眼便知个八九分,可是她的好处在于,她从不点破它,这其实亦是妥当了。

所以与评论界给她的定位不同,我印象中的徐坤温柔厚道,并不犀利,她说话温言软语的——她其实并不多言,偶尔会说些逗趣的话,别人笑,她也笑。她早期供职于社科院,写小说之余,也做理论,可是我很难把女学者、女博士这样的字眼安放在她身上,相信她也不认同。她戴着一副眼镜,偶尔镜片闪过的光芒,那不是理性之光,而是促狭顽皮之光。按说她的身份是作家,可是我们在一起,也很少谈文学,我们谈的是打牌、爬山,欢声笑语。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我所认识的徐坤并不在她的文字里,而是在日常中,所有身份的安放——作家、学者这一类的——都使她变得小了,狭义了,仿佛黑夜里她打在墙上的影子,而她真实的肉身则在生活里,那就是作为一个人,尤其作为一个女人,她愿意笼罩在日常的光影里,沉迷于各种细节,享受它的广阔细微,所以她才会在一个人的家里,养猫养狗,弄花植草,她把她一个人的生活搞得繁复无比,她的家里什么都不缺,有生机、绿意、生命——不知为什么,但凡想到徐坤,我总会想到“生命”这一类的词,仿佛它已根植于她生活的每一天,我正一天天地看见它发出光亮来。

有一阵子,她好像是出差,临行前托我照顾她的花草。我略微还记得,她怎样把那些盆盆罐罐托付给我,就像托付出她的孩子,后来我跟一个朋友说,徐坤真是热爱生活的,娶到她的男人有福了。而她性格里的一些特质,也确实有点像旧式家庭里的长孙长媳,能干、通人情,她的本心不过要使这个大家庭团团圆圆、和和睦睦,所以逢年过节,她必得张罗几个朋友聚会,或打牌唱歌,或游湖划船,我想这是因为她本性温暖,她给人温暖,顺便自己也取取暖。不知她是否还能记得,有一年中秋,我们几个朋友到北师大闲逛,心里惦记着这是过节,所以特地走走,要看看月亮,然而我已不记得那晚是否有月亮,我只记得徐坤站在广场中央,手抄衣兜,像个孩子一样在抬头看天,看了很久。我有些感动,心里想着,这是个虔信的人,她相信尘世里的很多东西,也愿意服从,她生命的底色应是现世安稳,一派太平。

4.徐坤的性格与才艺

何镇邦

徐坤在文坛里外被称为“女王朔”、“文坛女侠”,足见其豪爽、仗义和尖刻的一面。徐坤是位在东北长大的女孩,又读过博士,获得博士学位,豪爽、侠义和尖刻,自然是有些道理的。在读她的小说之前,读过她写的一些散文随笔,尤其是侃足球的随笔,显得潇洒和泼辣,不像是出自一位女性笔下的文章。20世纪末,我应辽宁人民出版社之约,编了一套《当代女作家情感世界散文丛书》,其中就有徐坤的一部,书名定为《坐看云起时》,收入她20世纪90年代创作的散文随笔四十余篇,作为第一辑的九篇随笔,诸如《女球迷》《君子好逑,女子好球》等等,都是侃足球的,写得比一些男性作家显得更泼辣、老到。故此,在为此书写广告词时,我这样写道:“她侃足球,写网友;她写童年时代的顽皮,也写90年代北方都市的独特风景——老太太扭大秧歌……在她的文字里,多了几分潇洒,也多了几分泼辣,这一切,都会让人感到她的文章别有一番风采。”等到后来读到她的小说《****的足球》,加深了我对徐坤这种潇洒泼辣有点男性化的文风印象。我想,有人把她称为“女王朔”、“女大侠”,大概是就此而言的。

生活中的徐坤,也的确有其豪爽、侠义的一面。在编选《当代女作家情感世界散文丛书》时,我邀她同徐小斌一起“入伙”,她们姐妹俩都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很快把集子编就送来(当然,徐坤的大多是一些散碎的原稿,我后来做了不少编辑加工的工作)。交稿的时候,还请我在我家附近的“鸭王”“撮”了一顿,算是对我的犒劳。临埋单的时候,徐坤争着付钱,足见其豪爽可爱劲儿。2000年的初夏我们在长城润滑油公司为王蒙的“季节系列”长篇小说开一个相当盛大的研讨会,徐坤也去了。记得那一次,她抢着发言,在众人面前爽快地表达对王蒙敬佩爱慕之情,博得全场的掌声,也传为文坛佳活。2003年的秋天,我们应中国海洋大学之邀到青岛参加“王蒙文学作品国际学术研讨会”,徐坤也去了。记得这一次,她在台上激情朗诵王蒙的长篇小说《青春万岁》中的“序诗”,也获得了满堂彩。后来,她又把王蒙的长篇新作《青狐》改编成话剧。凡此种种,都足以表现出她的侠气。

当然,生活中的徐坤,也有她柔和细致极具女人味的一面。她待人彬彬有礼,说话柔声细气,全然不像她侃足球的样子。今年“三八”节前夕,她到我处送本专辑的部分稿子,因不好停车,我只好到楼下去接。一见她,只见她一手提着一个装稿子的纸袋,一手举着一束鲜花朝我走来。这简直让我惊诧莫名,我开玩笑说,“明天是你们的节日,应该是由我来向你献花,怎么由你来向我献花呢!”她笑着答道:“这是为您夫人买的鲜花,请转交。”于是只有代我夫人感谢的分儿了。由此小事可见,徐坤又是多么细致多么周到的人啊!

在文学作品里,徐坤也不是全那么泼辣、调侃、犀利的。我读过她送我的两部长篇小说。《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和《爱你两周半》,那种对情感柔肠百结、缠绵悱恻的描写,同《****的足球》中的笔墨比起来,简直如同出自两个作家之手。谁说徐坤只是“女王朔”、“女大侠”呢!徐坤有着几张面孔,也有着几副笔墨。

徐坤在文坛里还算是个小妹妹,她只有十多年的“创龄”,但她的成就却是多么了得。在文学领域里,她的才艺是多方面的。她搞创作,也搞理论;她写小说,又写散文随笔,最近又写起话剧剧本来。早就听说她把王蒙的长篇小说《青狐》改编成多幕话剧,准备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出。而今年春天,北京人艺在首都剧院的小剧场已公演了她的话剧《性情男女》,据说已演出十几场,场场爆满,成了当下北京文坛的头条新闻。没想到,徐坤一不留神成了一位很红火的剧作家,说不定她的话剧作品还真能救活一门古老的艺术门类呢!徐坤的才艺由此可见如何了得。我在电话里或当面申请到首都剧院小剧场去观赏她的《性情男女》,受受教育,她也答应了。可至今还没把票送来,耐心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