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走在神秘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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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天

从高处往下看,房屋像一层层石坎有形无形地往坡上堆砌,看上去密集得透不过一丝气来。随着一股凉风拂过,一股沁人心房的香气扑面而来,而且经久不散,我知道这是茅台酒散发出来的一种特别的味道

早上起来雨已经停了,天空拉开了笼罩在大山里低矮的云层。

我满心欢喜,以为昨天的停留是值得的。没想到,刚吃罢黄老伯的老伴做的早饭,老天又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很快变戏法似的哗啦啦下起了中雨。

我不能再等了,我谢过黄老伯一家,打着雨伞上了路。

从山坡上横走过去,山路泥泞,稍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尽管从小就有走山路的经验,但还是滑倒了,虽然没有响亮地摔倒在地上,但满手都沾满了污泥。

这一路走得真是非常非常的辛苦和艰难,不过倒是比晴天的速度还快,因为一路上几乎都在小跑,惯性太大了,不跑都不行,只有这样才不被摔倒,所以很吃力。

这一路人家户很多,每隔三五公里就有住户,不觉就经过了好几个地方。

按照黄老伯在出发时给我说的站点前进,每过一个点就核实前面的村子。上午11点过钟便到达了仁怀市鲁班镇的星河村沙坝河。这里有一条小河叫五马河,从南面山坡上奔流而来,汇入赤水河。当我走到两河交汇口时,发现小河的水已经是那样的汹涌澎湃。不知道平时水流有多大,眼下是翻滚着吼叫着卷起了层层波澜。

前提是必须过五马河才能顺着赤水河往茅台镇方向前进,可沿着入赤水河口这个地方一直朝上走,希望是能发现一个可以脱了裤子过得去的地方,没想到,顺着小河西面的小路越往北走水流就越大。无疑这是下雨造成的河水上涨。凭经验我知道一般的小河流越往源头走水就会越小,或许有的地方会有简易的木板搭有过桥,这样想着继续往上行。可是当我北行了五六公里之后还是找不到过河的桥梁,倒是发现河岸上有支小木船停靠在岸边,小河的东面有几个孩子顶着雨正在河里钓鱼。刚刚才减小的雨这时又大了起来,我躲在路边的土坎下向孩子们打听是谁的木船,孩子们任我叫破了嗓子也无动于衷,尽管专心致志钓他们的鱼,有个孩子还叫我不要吵,别把他上钩的鱼儿吓跑了……

唉,真是郁闷。

河水越来越大,奔流得也越来越有气势和声响,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有过几分钟就对着二三百米远的对面人家叫喊:渡船罗!

至少叫喊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对面有人回应。我不得不叫河岸钓鱼的孩子们帮我去喊一下船夫来渡我过去。嗨,这些孩子的经济头脑也够超前的,问我给多少钱?我说谁去帮我喊一下,给五块钱。可他们嫌少了,叫我给10块钱,甚至其中有个孩子还更有头脑,他说:要是我们帮你把人喊来了,你不给钱怎么办?

这哪里像是农村孩子啊?虽然体现了他们的聪明,但同时也反映了他们过早的现实和油滑的社会邪气。当然可以看出,这里的乡村,经济还是较发达的,一般来说,贫穷落后地方的孩子、大人相对来说,都要纯朴和厚道一些。

叫喊了“渡船罗”快一个小时,终于有人回应:来了!

来渡我过河的人叫曾宪军。我问他,过渡怎么这样难?他说,以前有支铁制的渡船,可坏了后大家都不愿意出钱整修,水太大了划小木船很不安全,所以过渡就不正常了。我又问:那如果这边的孩子到那面去读书怎么办?他说:水小的时候,大人背过去;像现在这么大的水,就不去(上学)了呗。

我问他收多少钱的渡船费?他说,平时2元,涨水了是3元。我付了过船钱,然后按他给我指引的路翻过两道山梁,中午1点过钟走到了叫庙儿弯的地方。正从一家门口路过时,天上突然又下起了阵雨。我急忙躲进了这户人家的屋檐下。

大门口坐着好几个男男女女,见我这个外地人上前避雨,一个老人就吩咐家里人给我搬了根板凳让我坐下休息。老人叫付天元,65岁,当了30多年支书,去年才退下来。他听说我是省里的记者,就向我讲述了庙儿弯人遇到的一个难事。

他们村过去是独立村,年初按上级的要求和相连的共青村合并为星河村。其实他们村早在1997年就通电照明了,合并成大村后,供电部门认为他们村离本镇鲁班镇距离太远,线路负荷太大,应该改线路接茅坝镇的电路。结果经过各级部门协调,电路改接到茅坝镇岗家村的线路上。但通电不久,岗家村以此为理由要求星河村无偿给他们修筑公路,星河村没有答应,不久岗家村就把他们的电路断了。

春节前,星河村找政府协调,通了一段时间的电,但不久又被断了,至今(到我路过时)都没有照明,真是害苦了大家。找政府都找烦了,可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老支书认为他们没有错,希望我在报纸上把这个问题披露出来,敦促政府给他们解决问题。

经过了解和分析,我感到星河村遇到的问题在基层比较普遍,岗家村(也就是我路过的那个村)的要求既不合理也不合情,人家接你的电是供电部门和政府要求的,星河村凭什么无偿给你修路?如果说有错,那也是政府的协调不力或处理问题不当,何况这本身就不是问题。而现在真正的问题出现了,政府却不重视解决,无疑是一种实职行为。

当晚我就把这篇问题稿寄回了报社,只写事实,不涉及是谁的责任,这是记者明哲保身的高明惯用手法,当然也是新闻报道的基本要求:记者不站出来“说话”,也不说谁对谁错,只把事实摆在那里,让相关部门自己“感悟”。

然而这样的一篇“不痛不痒”东西最终也还是没能够见报。因为这是针对当地政府的报道,报社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事过几年了,我想这问题早已得到了妥善解决。我之所以还写这些文字,是因为我们现在的政府还有不少官员对老百姓的事情仍然置若罔闻。事实上,我也知道这些字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说出来无非是为了彻底的忘却。。

雨已经停了。

俗话说,走三家不如稳一户,雨虽然停了,但还不能马上走人,因为我饿了。

我开口请支书家给做点东西吃。因为我不知道再往前走能不能找到吃的。支书家的媳妇一听说我还没有吃中午饭,马上就到灶屋里给我做吃的。很快就煮好了,煮的是面条,我吃了满满一碗,吃完就离开了庙儿弯。

肚子饱了走起来也精神多了,到了下午,天气也逐渐变得高朗起来。

雨虽然没有再下,但道路却十分泥泞。路过草帘溪时,在一段陡坡路上,脚下一滑仰倒在了路上,向前一溜差点滑进了坎下混浊的赤水河。

这一次摔得特别的踏实,全身多处被污泥浸染,尤其是屁股上,污泥都浸到肉上了,屁股摔的十分生痛。庆幸的是,没有摔进河里,不然就更糟了,淹死倒不可能,可落进河里却不是好玩的事。

草帘溪距茅台有10公里,赤水河奔流到此也渐渐平缓起来,两岸的山峰也不再那么逼窄,坡度在慢慢放斜、后退,视野开阔了许多。当然越靠近茅台镇,山峰就越加平缓。据资料记载,红军三渡赤水时,这里曾经过过一个营的红军队伍。

红军三渡赤水再进川南时的主要渡口是茅台渡口,但1935年3月15日鲁班场战役结束后,有一个营离开大部队走岔路来到这里,获悉下游茅台渡口的红军大部队排着队过河的情况后,姓王的营长就决定指挥队伍从草帘溪借船过河。

这在红军三渡赤水河的历史记载中是很少见到的文字。

从草帘溪前行四五公里便到了中华村,这里过去是中华乡政府所在地,“撤并建”时其建制变成了一个村,属茅台镇管辖。这一带,地势平坦,水源充足,良田遍地,房屋整齐,以新建砖房居多,百姓可谓安居乐业。看得出这里群众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也充满了希望。人们都说,环境改变人,环境不仅仅改变人的生活状态还改变人的气质和理想。这和上游那些居住在偏僻山坡上的人家比较,虽然都是农民,可精神面貌却大相径庭。

晚上投宿的目的地是茅台镇,可我走到中华村时就已经筋疲力尽。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其实人在走疲惫的时候,土路比公路要省力得多,别看从中华到茅台是公路,可走起来总觉得遥不可及,几乎要耗尽身体的所有能量了。

只好走一路歇一会,下定决心走到茅台住宿。

到傍晚的时候老天爷变得可爱起来,只见夕阳四射,光芒无限娇柔。心情虽说畅快,但人已万分乏力,几乎是一步拖着一步走向酒都茅台的。

向前,继续向前。这时我看见公路的坎面上,一个大型建筑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施工,一问才得知是茅台酒厂正在新建的制酒车间,谓为“万吨制酒车间”。工程虽然才刚刚开始,但看得出规模非常庞大,其建筑构造气势不凡,远景蓝图跃然于世人眼中。

行走在山腰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感觉已经进入了茅台镇的外围。

翻过一道山梁,哇,茅台就在眼下,放眼俯瞰,夜幕之下的赤水河隐隐约约像一条巨龙蜿蜒而去,河岸密集的楼房之间一幢高楼矗立其间,大有鹤立鸡群之势,想必那就是茅台酒厂的“中枢指挥系统”所在地,我想,在这样一个镇上只有茅台酒厂才有实力打造出如此气派的高楼。

茅台镇与茅台酒厂“混杂”着坐落在赤水河的南岸,从高处往下看,房屋像一层层石坎有形无形地往坡上堆砌,看上去密集得透不过一丝气来。随着一股凉风拂过,一股沁人心房的香气扑面而来,而且经久不散,我知道这是茅台酒散发出来的一种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只要来过茅台镇的人都深有体会,无论你是坐车还是步行,只要一接近茅台镇,这种香味就会一直伴随着你离开。

“风来隔壁三家醉,雨过开瓶十里香”。事实上只要你一旦进入这个特别的镇子,没有风你也会感到空气中流动着的醉人的香气,尤其对喜好酒的男人们来说,那味道简直是妙不可言。

我不知道是被这香气迷醉了还是饿了累了,也许兼而有之,反正在穿过那条悠长悠长的巷道时,我四肢酸软,感觉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都耗尽了,几次都差点晕倒在地。

夜幕早已彻底降临,我好不容易走到茅台酒厂一个车间的大门口,门口对面的街道上就是一家小旅馆,楼上设住宿,楼下开餐馆。我没有犹豫就住进了这家小旅馆。

这一夜我睡得比猪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