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水江和北盘江交汇的坝怀出发,准确说,从岑品福家开始,我又追随着北盘江柔软的身姿上行了一程。中午抵达贞丰县的百层渡口。虽然,清晨在江岸遇到咄咄怪事,但路上却没有发生什么危险。记得那天上午10点左右,是日全食的时间段,贵州也是观天象的区域。当时正行走在山崖嘴上,见头上的太阳果然“晕”了,朦朦胧胧一片浑浊,但大地还是光明的,远近都能目击,尽管有落日的感觉。还好,有关部门通知的有可能“暗无天日”的情况终究是没有发生,担心也就成了多余。后来想,在江岸边遇到的怪事与这天象是否有着某种机缘巧合?这只是猜疑。
来到百层渡口,渡口虽显清静,但大派头的码头,海事方面的建设,气派的水泥台阶等等,一切正在兴建之中。龙滩电站的初级蓄水正好到达百层渡口,下一步,二级蓄水,三级蓄水后,那百层渡口就更加壮观了。
从百层渡口到百层古镇有很长一段距离,少说也有三公里吧。沿公路上行,经过古老而巍峨的百层大桥,一路走过去,不久就到了百层古镇。说是古镇,其实并没有看到什么古建筑。对我这个外来人来说,古镇不过是就时间概念而言。它和贵州其它乡镇没有多大区别,街道狭窄,房屋低矮,门市鳞次栉比,坐在店内的人懒洋洋的看着外面路过的人,那眼神真可谓是没精打采,不过百层却特别令人联想。
百层,无疑是一个富有想象和美感的名字。当我从下游行走的角度进入她的一角时,我发现了一种古老和沧桑,江边丰饶的小山村沉载着历史更变的脉络,今天与往日,过去与现在无不证明,百层,你从千年万年走来,你从沧海桑田里走来,虽坎坷但步履坚定。那些苍老的古树枝桠刻下了你的年轮和时代的印痕,祖先们一辈一辈在这里休养生息,在这里拼搏开拓,创造生活,创造人生,创造奇迹,也创造着不可阻挡的历史步伐。
无法想象未曾见过的北盘江上的百层古风。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眼前的北盘江,经库水沉淀和停留,变得宁静而碧蓝,像一个湖泊懒懒地晒在这千山万壑之间,是那么的优雅和温厚。
想象中的百层,以为江水翻滚,激流澎湃,帆舟竞发,但这样的想象却无法抵达事物本来的面目。这里的乡民们说,祖先们在久远的时代,就是从这里下水远渡珠江进行商贸往来的。今天由于陆路的发展,使得水路进入了休眠或停止状态。
作家欧阳黔森如是描写百层:白层以外的人叫它百层古渡。一个渡字并不能说明它的重要。一个普通的地方或河流,会因为人的需要成为渡口或要道,也会因为人的原因在不长的时间里被轻易废弃。如果一个渡口被冠予了“古渡”,至少说明了它的存在,曾长时间地重要在数十代人的生活中。百层古渡当然是这样的了,远一点说,它在古夜郎国时,就是交通要道,曾肩负着古夜郎与外界的迎来送往。近一点说,它在清代,已成为了出广西到广东的重要通商口岸。内陆的桐油等山货从这里运往两广,两广的盐巴等海货从这里运往川、滇、黔边区。清政府在百层设立了厘金局,大小商号在百层开设货栈不计其数。盛极一时的百层曾被誉为“黔桂锁钥”……
历史不会倒退,今天的百层古渡更加生机盎然,渡口扩改,船舶新装,一派蓄势待发的景象。岸上店铺有别,各领风骚,车来车往,热闹非凡。
我在路边的小店停下,说是小店,实际上是一个百货店,吃的用的喝的,应有尽有。店里有位漂亮女孩,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招呼着购买东西的人们。我向她买了一盒方便面,外加一瓶啤酒解决饥饿,女孩偷看着我的吃相,偶尔看看我的背包,对我有几分好奇。她是个含蓄的女孩,终究没有问我从哪里来要到那里去?
女孩很漂亮也很乖巧,就像这里的山水,多情而不张扬,含蓄而不外露。
离开这个村子向前继续走去,江水岸上出现了一个小山包,山包上立着一块石碑,那是为纪念红军在北盘江上的活动而立。
虽然这已经是上世纪30年代的事了,但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忘记70多年前张爱萍率领的红军前卫团渡过北盘江的一些细节。
他们说,红军在一个首领王司令副官的引导下到了北盘江边,北盘江那么长,具体是哪一段河流没人说得清楚,总之是在北盘江上。江岸负责守卫的是王司令的一个连长。连长见到副官陪同着红军首长,便向红军介绍北盘江的情况。还说,守卫的地方距百层渡口不远,但守敌顽固。张爱萍看到江水宽约200来米,水流平缓,对岸又无敌人拒守,所以派一营沿江前往百层渡口,其余部队就地渡江。然后由江西迂回到百层渡的守敌背后配合一营消灭守军。一营出发后,张爱萍率领部队跟着当地一位老人到了浅水的江边,由参谋长带领几个水性好的侦察兵下水试渡,果然河水不深,所有部队全部泅水过江。
奉命从百层渡口强渡的一营指战员,赶到百层渡口时,发现渡口水深,又找不到渡船,强渡有困难。于是,他们一面用重机枪向对岸守敌猛射,一面寻找木料准备架桥,并派出许多战士向敌兵喊话,进行政治攻势。
守敌营长摄于红军的强大攻势,又得悉上游已有红军泅渡过江,因此在晚上派出副官过江与一营营长谈判,表示愿意让出渡口,让红军过江。但他们要求红军假打一下,好让他们向上司“交待”。谈判成功,守敌将对岸的两条渡船送过江,让红军战士乘上渡船,渡江而去……
红军渡江纪念碑立于山顶,是那样的显目和耀眼,但对于曾经从此路过的那支部队来说,号角和脚步都已然远去,70多年前的事情,就是眼下走在这路道上的我也无法想象当时的真实情景。
曾有人撰文介绍科学家孙家栋的回忆文字,文中涉及到张爱萍将军在北盘江上的事情。
说是1974年,第一颗返回式卫星在飞行20秒钟后就爆炸了。首次发射失败后,中央决定让张爱萍将军重新领导国防科研工作。
当再次发射卫星时,渭南测控中心报告:“尖兵返回大气层……”
内蒙古、宁夏、陕西、甘肃、四川……返回舱进入大气层的速度是每秒8公里。巨大的摩擦力将周围的空气点燃,返回舱遍体通亮,以20~30倍的音速,排山倒海般地呼啸着从宇宙归来。
“尖兵”最后把它的着陆点选在了贵州。越过国境,对这颗“星”来说,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但它没有出去,而是选择了祖国的西南贵州降落,且不偏不倚落在北盘江铁索桥旁,落在这个神秘而雄奇的大峡谷里。
孙家栋后来说:卫星返回仓按预定时间返回,落在贵州北盘江边,奇妙的是,这里正是长征时期张爱萍带兵大获全胜的地方。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太神奇了。我们相信科学家孙家栋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