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们睡在一起,可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们之间仿佛有了距离。我意识到我和童月的感情潜伏着危机,但我并不想放弃,那怕只有一线希望,我都要作最后的努力
大年初一,我与童月,还有她的妹妹、弟弟一起在桥城的大街上逛了一天,初二天就返回了W大学。回到学校,孤独和空虚一下子又找来了。我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我内心多么希望童月早点回到学校,像上一个春节一样,还没等到学校开学,她就提前回到了W大学。我希望时间过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可是,我失算了,学校开课的第二天童月才回到学校。
晚上,童月来到我的住处。我问她怎么今天才回来,学校都上课了,耽误了课程可不是好事。她犹豫着对我说:“不是我不想早点来,是我的老爸老妈不让我走,说走那么早干吗?去学校闲着等着上课,还不如在家帮着做点事情。所以,到今天才放我走。我也没办法!”
我直截了当问童月:“是不是你爸妈反对我们的事?”
童月沉默了半天说:“刘土,你说怎么办,我爸妈坚决不同意我和你好,如果我执意和你好,他们就当没生我。叫我永远都不要回去了。我爸的态度特别强硬,他那里肯定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你说怎么办嘛。我爸妈养我们太辛苦了,我怎么能让他们伤心……”
“童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有什么权利干预你的感情。你真实的告诉我,他们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如果真的没有办法解决,那我们只能选择分手。”我感到童月没了主见,没了信心。
“刘土,你不要这样,我们还可以努力,实在不行再想办法。”童月拍拍我说,“其实我也不想把实情告诉他们,心想,等毕业了再说。可是那天晚上,父亲逼着我不把你的情况说清楚就不让我来学校。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你的具体情况告诉了他们。以为他们能接受,没想到,他们听完后却说我没长眼睛,说我睁着眼找个穷光蛋。将来的日子怎么过?所以,坚决不让我和你再交往。他们还说,还以为你真是个大学老师,原来只是个打工仔,工作没有保障,将来怎么成家立业……他们数落我很多很多不好,说白送我读书了!”
童月说着,有些伤心了:“我对他们说,怎么能这样看人呢,人有没有出息有没有本事不是看眼下,要看长远。可他们什么都听不见,只顾一股劲骂我吼我。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甚至连逃跑的想法都有。可是回头一想,父母也是为我好,他们走南闯北,吃了那么多苦,才把我们三姊妹养大,挺难的,这个时候,我作为老大怎么能伤他们的心。我爱你,我也爱我的爸妈。你不要想多了,我们再想办法……”
“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毕业后争取留在省城,他们鞭长莫及,也许时间长了,他们会慢慢接受;还有个办法就是,你毕业后,哪里都不要去了,我们一起跑到广东打工。”我说。
童月没有说话,她对我的想法既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她在沉思,她在我和她父母之间进行思想斗争。也许在她看来,我和她的父母只能选择其一,不能两全。她肯定很痛苦也很矛盾,但她却身不由己,她在不由自主地爱着我,爱着我的不足爱着我的缺陷。这是我的罪过。可是一开始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些,想到有这么麻烦。
我说:“童月,不要再伤脑筋了,争取留在省城工作,以后的事我们一起努力。”
那一夜我们睡在一起,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之间仿佛有了距离,不像过去那样默契了。我们睡得都不塌实,反复地翻身,但谁也没有问对方什么,直到天亮。
我意识到我和童月的感情潜伏着危机,但我并不想放弃,那怕只有一线希望,我都要作最后的努力,不拼搏哪来希望。
我开始活动人。其实说活动,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压根没有人际关系,我连自己的工作都没有搞稳妥,又哪来的人际。不过,我还是用自己的力气尽量帮我认识的学校老师干重活,以此走近人家,然后再求人家帮童月找留在省城的接收单位。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有天下午我给学校一个系主任搬了一车煤,他家离公路有很远距离,到处找人帮忙把煤搬到家里,正好遇到我,我就主动揽下了这个重活。说实话,为了童月,我比在农村做农活时还卖劲,天黑了一个多小时我都还在扛煤。煤搬完了,我也快累趴下了,但我表现出一副并不劳累的样子。
在系主任家吃完饭,我就和主任说起了童月的事,希望他能帮忙给童月推荐推荐用人单位。我没有说出请他帮忙的具体实情,但我把童月是我的女朋友坦白地告诉了他。系主任说,他会留意这件事的。我就把童月留在省城的冀望放了一点在主任身上,我只能放一点,因为我知道未必有希望。自从来到城市里,我就听惯了很多人常用留意、留心这样的话应付有求于他的人,所以对系主任所说的“留意”,我不能不信,但不敢全信。
在W大学,国军既是我的老乡,也是我要好的朋友,单身汉的他,常常跑来我的宿舍混饭吃,因为我们的饭菜几乎都是童月做,所以国军也和童月很熟悉,就像朋友一样随便,甚至还经常开玩笑。一天,我把我和童月遇到的麻烦告诉了国军,希望他为我想想办法。国军说他也不认识人,留在学校工作的时间短,再说,没有权力,没有权力就意味着找人办事没有份量。不过他说,他有个同学分在W大学附近的一所中学教书,去问问他们是否需要老师。
星期六下午,国军带着我和童月来到这所中学找到他的同学,可惜的是,国军的同学回答我们的是失望的信号。中学老师说,学校原则上是不进老师的,但有关系又另当别论。他还说,如果认识花园区的区长或是书记什么的,童月进这学校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前提是要有过硬的关系。
回到W大学,我找到我们助读中心的主任,问他是否认识花园区的一、二把手,有没有直接关系,看能否帮我给疏通一下,把童月安顿到那个中学教书。
我从来不知道请客送礼之类的规矩,但那天晚上,童月还是叫我买了两瓶好酒送到助读中心罗尚光主任家。可结果,主任说他不熟悉花园区的领导,没有打过交道,说实在抱歉,想不出办法。不过他说他会为我的事“留意”的。
我知道,一说留意又是扯淡,我人一走,他就会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毕竟是我的顶头上司,多少有些感情,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我:要避免被人家利用,把人(童月)留在省城后,目的达到了,会不会和你结婚?他说,这样的事他在W大学几十年见多了。他认为我和童月门不当户不对,恋爱着玩玩没有什么,结婚,当回事那就要慎重了。
我对罗主任所寄希望特别大,所以我把实情告诉了他。我说帮童月留在省城完全是我的主意,童月压根就没想过留在省城,那就谈不上什么利用我了。
罗主任还是坚持他的看法,说我们两个是不合适的。但是,他没有说不帮我这个忙,还是冠冕堂皇说了句,既然如此,我给你放在心上就是,但前提是要有机会。
后来我又找了很多人,童月也拿着大学毕业生就业推荐表和同学们去了许多单位,可是都没有一个地方有把握。那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说省武警总队在大学里招收应届毕业生入伍,看完这条消息我就找到童月,问她想不想当兵,能够进部队也是条路。不说进部队是干部,至少也能够缓解我和她父母的紧张关系,她一旦分回桥城,结果就难预料了。
童月说,当然愿意,就是怕人家不要呢,报名的人那么多,比考大学还难,没有关系怎么进得去。
我觉得童月的条件很不错,无论身高还是身体状况都不是问题。我找到国军商量,问他在武警方面有没有认识的人。国军想了半天,想起了武警指挥学校的一个政委,是个老乡。学校有一年请他们来给新生当教官,于是结识了这位部队老乡。国军说,不过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能不能办成事却不一定。我说,试试,不行就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国军约好时间,然后我买了些礼品,三个人一起走进了这个老乡的家。这位政委以为我们是专程来拜访老乡的,没想到我们另有所求。听我们说出来意后,政委很惋惜地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条件(指童月)怎么不早点来找我,现在兵员已经定了,没有办法。他还说,提前两天找他都有希望,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虽然没有希望,但我们还是陪着笑脸说麻烦政委麻烦老乡了。
走出政委家的门,我突然失去了努力把童月留在省城的信心。我感到命运有些不济,既是我刘土命该如此,也是童月运气不佳。我隐约感到上天在和我们作对,就是要把我们分开,不让我们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