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距离有多远
2713000000018

第18章

萧剑离对华早儿点个头,跟着红绫离去。下一瞬,就看见门外又闪入叶向渊的身影。他似乎等在门外一段时间了,但对于该不该进来,却有些迟疑。

“你要休息了吗?早儿。”叶向渊问。

华早儿没说话,只是迳自收拾起桌上散落的帐册,纸笔,一副已经要休息睡下的模样。叶向渊了解华早儿的脾气,没再说什么,轻移脚步溜进房内,将门带上。

“今天回来晚了点,因为我们走的山路前两天被大雨冲刷得崩塌,花了点时间才清理乾净。”叶向渊说。

“有人受伤吗?”

“没有。”

华早儿瞥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去:“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是逐客了,但叶向渊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坐了下来。“早儿,你在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我回来晚了,对不起。”叶向渊伸手一捞,将华早儿拉近自己身边。

“那****什么事。”华早儿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心里的气却是消了大半。叶向渊也学会了跟她道歉,虽然她有时也分不清这道歉究竟是否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出于他的习惯,华早儿满腹的不悦还是随之消逝。

她赌气似地背对着不看叶向渊,讨厌自己老是屈服。

叶向渊抱着华早儿,让她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感觉她温暖柔软的身躯,还有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他喜欢这感觉,喜欢这味道,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叶向渊隐约知道,从儿时起,华早儿就有一种可以抚慰他的魔力。他在每日疲累的工作与厮杀之后,只消见上她一面,说几句话,就可以感觉到一种解脱的舒坦。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我回来了。”叶向渊低喃似地,在华早儿的耳边说。

华早儿无法掩饰内心的颤抖,双手紧抓着裙摆,贝齿咬住红唇,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气愤。激动是因为叶向渊的话,为她心中带来一股释怀的暖流,气愤却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受叶向渊的影响。

不知从何时起,华早儿发现她已习惯了他的亲近,习惯了他的吻。从两年前,叶向渊那一吻宣示了自己的成长,与对她的占有,华早儿就知道自己沦陷了。但是她的心情,他知道吗?华早儿每每总是要怀疑,叶向渊对于她,或许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一种从儿时就养成的习惯。

“还在生气吗?”虽然没看到华早儿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肢体语言,叶向渊可以知道华早儿的转变。她原本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贴伏在他的身上。

“你很讨厌。”华早儿微微转个身,将脸埋在叶向渊的肩头。他的肩膀结实,胸膛宽阔,虽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但却比她高大这么多,她总有一种自己可以永远在他的宽阔羽翼下得到保护的错觉。

“对不起。”叶向渊还是道歉。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我道歉?”华早儿不满地说。

“可是,你有时候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华早儿瞪他一眼,真是个不解风情,也不懂得粉饰言词的呆子。以叶向渊的迟钝,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华早儿在气什么,为什么生气。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呀!

“笨蛋!”华早儿不禁低喃一句。

“什么?”

“我是说,你也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我想你明天应该还有事……”华早儿说。叶向渊一旦出了村庄,一定是“有事”。华早儿不想追问他究竟去做了什么,那只会让她自己更担心。

“好,你也早点休息。”叶向渊说,温柔地在她的额际落下一吻,接着起身离开。

华早儿依旧坐着,伸手轻抚自己额上看不见的印记,那里还有叶向渊唇的余温。叶向渊虽然喜欢抱她,但却不常吻她,大多是像这样问安似的蜻蜓点水一吻。华早儿不自觉地想念起他火热的放纵,想着脸都红了。

察觉到时,华早儿抚上自己羞红火烫的脸颊,心里不觉恼怒,她竟想念叶向渊的吻,像是带着入侵的攻击力,又有着无限温柔的吻。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

但他总是点到为止,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华早儿想,叶向渊毕竟还是没有完全撤下心防,但至少,现在叶向渊在她的面前,在两人独处时,已不会再笑了。他卸下了伪装的笑脸,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他不再只以一种情绪来防卫自己真实的想法。

那么,这对两人来说,算是一种进步吧!华早儿怔怔地看着烛光,不确定自己的想法,究竟是一种天真,还是一种安慰。

车队缓缓步入山谷,接近黄昏时分,太阳已逐渐没入山头,在山谷的围绕下,天色总是暗得早,一股潮湿的水气渐渐升起,氤氲缭绕在逐渐陷入夜色中的村庄。越是接近村庄入口,却听见原本入了夜相当平静的村庄,竟传来喝叱的噪音。

华早儿头探出马车窗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向渊与萧剑离对望一眼,说:“不知道,我去前头看看。”

叶向渊一驾马,向前冲去,很快就入了村庄。坐在华早儿身边的红绫也探出头来,表情有些严肃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华早儿难得看见红绫这副神情,不禁问道。

“是出事了吗?”

“有人来村子里来?”华早儿吓一跳。

“不,我想不是,”红绫皱眉说:“如果是外人来,应该会有人通报才对。”

萧剑离对村子的防守一向很严密,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确实是会及早通报才是。若不是外敌入侵,那恐怕也只有村子里头发生事情了。华早儿隐隐觉得不安,便探头要求驾车的人快一点。

越是接近,越听清楚了那些吵杂的噪音,华早儿看见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大声争吵的声音传来。她看见村民门几乎都在那里,男人们围在一起,女人们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表情带着些许不安。

“……只是这样要求而已,你们难道都不肯吗?”华早儿听见杜正的声音,他的语气意想不到的严厉。

隐约感觉到气氛的僵持,华早儿急忙下了马车,拨开围观的人群,急急探看究竟事出了什么状况。她看见两方人马对峙着,一边是杜正带着一群工头跟工人,另一边则是李敦跟他们那一夥人。

当场气氛已经十分火爆,双方互瞪眼光散发出火苗。

“你们有么资格提出这些要求?当初不也是你们自己答应的。”李敦傲慢地说。

“要是没有我们做事,你们哪来的矿?”杜正脸色铁青:“意外已经够多了,再有人受伤,人手会不够的。我们不过是要求减轻一些工作量,让受伤的人可以休息,这样也不成?”

“成不成,等我主子回来再说。”李敦丝毫不理,推得一乾二净。

“你这家伙……”后头工人里有人按捺不住,气得几乎要冲上去打李敦一拳,但被其他人压了下来。

“怎么了?”萧剑离的声音从人群后边传来,大家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让男人走过来,站在李敦与杜正的中间。

“主子,”李敦一个低头抱拳:“这些人要求休息。”

“为什么?”

杜正说:“昨天又一个矿坑塌了,五个人受伤。现下只剩下三十多人可以做事,我们人手不够,只是希望可以暂且延延时间。等大夥儿休息一段时间,体力养足了,再工作。”

华早儿一听冲至杜正身边,担忧地说:“是谁受伤了?伤势怎么样?”

“没事了,大家都是轻伤,但张大夫交代,都得在家里休息个十天左右。”杜正回答。

“不过是要求休息而已,李敦,为什么场面闹得这么大?”萧剑离斜眼看着李敦问道。

“他们不把今天的工作份量完成,就要求休息。”李敦挺起腰杆说:“能不能休息,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我要他们等主子回来再说,但这些人不肯,硬是要闹。”

“是谁硬是要闹?”后头有人尖声大叫:“大夥昨儿个晚上忙着救人,已经筋疲力尽了,你现下还要我们交出这么多矿来,我们人手哪够?哪有体力做?”

工人们又闹了起来,围观的村民也是,纷纷窃窃私语,脸上尽是被压榨般的忿忿不平。华早儿看了心底冷起来,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当初贪心的村人们在被逼急时,竟是这么的不理性。要是在这么多人围观的状况下,与萧剑离一夥人对上,那是会伤及无辜的。

华早儿赶紧转向鼓噪的工人们,喊道:“大家冷静点,有事情好好谈!”

她转向杜正:“杜叔,你要大家冷静下来,别急着跟他们对上,受伤的会是自己呀!”

但杜正没回话,只是推了推他身后气得想冲过去打人的一个工人。

“萧大哥,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很累,我们也只是想要喘口气而已。现下能工作的也才三十人,我们怎么可能挖出平时要求的水准来?就让他们稍微歇息一下,产量稍减,过几天等受伤的人复原了,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华早儿看这边的情势似乎不可控制,只得转向萧剑离要求。

萧剑离看了她一眼,又冷冷地转向其他人。“冷静一下,大家,什么事都可以谈。”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住了嘴。鼓噪的,窃窃私语的人群全都镇定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看向萧剑离。华早儿气得直咬唇,她怎么说都没用,萧剑离却一句话镇定全场,有人的领袖魅力,就是天生的。

“萧公子,你答应了吗?”杜正问。

“我答应你们“今天”可以休息,不过至于往后的工作,必须要再谈。”萧剑离说。

杜正微微变了脸色:“萧公子,我们并不会减少工作时间,只是先前所规定的产量,对现在剩下的人来说实在是有困难……”

萧剑离一扬手,打断了杜正的话:“你别忘了,这产量,是我们先前谈好的,也是你们自个儿答应的。”

“我知道,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连连出了几场意外,许多人都受伤没办法工作,为了达成产量,我们都很拚命,但是……”

“你知道少了产量,就少了收入?”萧剑离语气轻松地说:“许多人受了伤,总得补一补身子吧!没了银两,怎么养伤?一家子怎么活?”

杜正张开嘴想说话,但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张,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萧剑离得意洋洋地扫视了后头面带愧色的静默人群,接着将目光定在华早儿身上,开口道:“你们自己想想条件,再来跟我谈。”

说完转身离开,李敦等一群人也跟着,很快地,不算宽阔的巷弄内只剩下这些村人。一些跟着起哄的工人觉得扫兴,摸摸鼻子回家去,看热闹的妇孺也退回房子里。

华早儿叹口气,对杜正说:“杜叔,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吧!”

杜正等人僵硬地点头,几个工头加上村里的长老,很快就转战华宅,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

同样一群人,杜正,应老爷,庄大叔,及四,五个工头,全都聚集在华宅的厅堂内。这些当初赞成萧剑离的计画,甚至对华胜见死不救的人,现在却聚集在这里,讨论该如何对付萧剑离的剥削。华早儿坐在一旁看着听着,心里忽然觉得讽刺。

爷爷早在四年前就看出会有这种结果,这些人为什么到现在才看透?但却已经来不及了。萧剑离的话语中暗示着不容妥协,而他们由于贪心而一再地退让,早就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但他们却似乎仍没有认知,只是对萧剑离断然拒绝的态度感到气愤。

“那萧剑离是什么东西,要不是有我们在这儿辛苦卖命,他哪有钱可以赚?”一个工头气极喊道。

“这个小子实在太过份了,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应老爷吹着胡子说:“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助他,否则他哪有今天?”

“是呀,我们只是要求产量稍减,休息几天,这要求也不算过份。”

“我这几年来,常常在晚上工作,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最近拿起铁锹常觉得吃力,在这样下去恐怕会是下一个倒下来的……”

“全都是萧剑离,要不是他要我们这样日夜工作,身体也不会变差,也不会出这么多意外。”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数落起萧剑离的不是,被通知急忙赶来的李兰谦则被夹在中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华早儿冷眼看着,既是气愤,也是难过。气愤他们的短视近利,也难过他们难道就得永远生活在萧剑离的淫威下,被他这样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