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轻色:和美女作家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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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女人花7

大家永远无法得知,刘勇和魏红在灌木林****的情景,是如何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甜城所有人的窃窃私语里面。

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公安局相干成员的姑表舅姨,又总有些人,跟文教局和师范学校的领导是姑表舅姨。这些姑表舅姨,又总有自己的姑表舅姨。姑表舅姨当然还有姑表舅姨。甜城的人际关系象地底的番薯藤,盘根错节,举一反三。从最初对此隐私有一定责任感的姑表舅姨,到最后八竿子打不着,可以任性地满街大声宣讲的姑表舅姨,两个人的这桩丑事,传播普及的时间,没有超过三天。尽管领导了行动的公安局副局长,曾经告诫大家,对这件用高射炮打蚊子的笑话,要严格保密。

当天晚上,公安局动用了二十三个武装到牙齿的警力,埋伏在灌木林周围,是面对群众小范围暴动的阵势。外围还有文教局和师范校的若干人员,做接应工作。没想到最后看到的,却是月光下面两个一丝不挂,死死纠缠的青春胴体。

所有讲述,传播,夸大事实的人,都抓住了当晚的要害。那个没有廉耻的女孩子,长着一对超过了大家从电影,电视,小说,或者睡梦里得来的任何经验的乳房。那个乳房被参与行动的几十个人,主要是男人,一览无遗。也就是说,那个乳房在广大正直的人们面前,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甜城最有名的诗人狗子在想象中,描述魏红的乳房是月光下直直挺立,装满了弹药,即将发射的两枚导弹。狗子说,所有人看见它的一瞬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狗子尽情发挥着一个诗人专业水准的想象,尽管他也是道听途说,甜城人在后来的讲述中,却大多莫名奇妙地采用了这个版本。

流言很少提及刘勇。谁也不知道,当一声断喝“干什么”之后,几条公安的黑影扑上去,给鲤鱼打挺坐起来呆呆发愣的裸体魏红裹上警服时,另外几个黑洞洞的枪眼,却比着男孩子的脑袋,要一丝不挂的他,双手抱头,背对大家,蹲在草地上。象电视里扫黄行动中落网的那些犯罪分子一样。没有人想到要给他裹上衣服。他鼓胀着肩背肌和臀大肌的白花花的背影,在大家的脚底下,发着抖。他自己推测起来,也觉得是个猥琐的笑话。

刘勇终于晓得,自己二十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那个夜晚,象流水一样,一去不回头了。

刘勇后来到底靠体育运动积淀下来的毅力,控制住了发抖。他鼓起勇气,回头骂了句,魏红,你哭个****,未必我是强奸你的!他一骂完,就有人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是一只穿三接头牛皮鞋的脚,来自那个对事情的严重性极其失望的公安局副局长。

副局长踢完就对即时围上来的,魏红他们的校长吼道,你个龟儿,以为老子闲得无聊啊,以后这些事情,最好内部解决。

流言是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下午,传播到玻璃厂的“费翔”那里的。

“费翔”的真名叫张强,在校办玻璃厂干的是洗瓶子的工作。这是玻璃厂最简单,工资最低的工作,除了张强之外,其他人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妇女。女工们每天一边在池子边刷着刚出炉的瓶子,一边讲甜城发生的最新奇闻。张强听到魏红事件的一瞬间,不小心刷破了一个瓶子,弄得一手的鲜血淋淋。小伙子甩了血,急切问大家,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个“一箩筐”?大家没有回答她,却黄里黄气地笑话他,你是不是来神了?张强没有回答,继续追问魏红是不是就是那个“一箩筐”,大家还是自顾自笑着,讲着,没有人回答他。张强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全身,真的有点“来神”了。

小伙子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脸上的轮廓,在半明半暗的塑料工棚下,看起来比真的费翔还完美。过去,见了他却没有跟他说过话的女孩子,都会在梦里重新见到他。跟他说过话的,却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梦见他。玻璃厂的女孩子都说,张强生得憨,认字认半边。汉语里面大部分的字,只上过小学二年级的张强,喜欢用半边结构来称呼它们。有时是懵对了,有时却惹得厂里的女工一边抱着肚子笑,一边追着他,打得他满地找牙。有一次他把“劈头盖脸”念成“刀头羊脸”,害得一个孕妇笑得当场见了红,差点流产。大家都叮嘱他说,要是开追悼会,你老兄最好在嘴上贴块狗皮膏药。

张强从小死了父亲,母亲后来又瘫痪在床,男孩子是靠吃政府和千家的补贴长大的。他虽然因为念错别字,总在玻璃厂被女人打,在社会上,却没有一个男人碰过他。当然小时候也有因为样子太好看,差点被修理的经历的,他却不等别人动手,就主动跪倒在地,磕头作揖,山呼对方“大哥大爷”之类,甚至有一次还发明了一个词语,喊别人“总统祖宗”,搞得甜城一帮子爱打架的人,从此都只想把他当作标本的保护对象。实际上,张强从小到大,就使劲在往一切打架,赌博的场合钻,天天盼着血能溅点在自己身上。这是男孩子内心的一个理想。他觉得,只有真正的江湖,才能够锻炼出真正的男子汉。

张强问过很多人,江湖究竟在哪里?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准确的答案。他一有空就挤进麻将室,台球房,歌舞厅,一切可能发生点惊天动地事情的地方,期望能够找到江湖的核心位置。甜城混社会的人都认识他,不少人跟他称兄道弟,可是每次有点实质行动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通知他参加。有几次他运气好,在歌舞厅里亲眼看见了别人打群架,其中的几个人还把来历不明的手枪掏了出来,冲天放了几炮。张强惊喜地扑了过去,感到自己终于找到了黑社会,可是那些人却一脚就把他踹开了,吹吹手枪,眨眼跑出甜城,从此只把身影定格在了公安局的通缉令上。

那些拿着手枪的人逃跑前,都骂他说,老子干正事呢,你娃娃少来添麻烦。其实那些人都跟他年纪相仿,二十挂零的样子,没有一个人个子比他高,有一个还是张强的小学同学。

张强很生气,不明白江湖为什么永远排斥他,不让他上正席。

生气完了,张强还是挤回女人堆里,跟着她们一起传播流言,张家长,李家短地扯是非。女人们骂着,打着他,不象男人们拍着胸脯,说要保护他。他却总觉得,在女人堆里,还是比在男人堆里安全十倍。

女人堆是他的欢喜,男人堆是一个人的理想所在。张强自由游走在两个群体之间。其中最大的闪光点,是在跟女人们调笑的时候,就势扑腾两下她们的胸口。那些胸口都软软的,暖暖的,跟童年记忆中母亲的胸口一模一样。现今瘫痪在床的母亲,却只剩了一对皮囊子,冰冷挂在胸前。

他总象被唐僧画了紧箍圈一样,恭顺地离母亲一米之远,好象母亲是糯米纸做的,一碰就化。

张强这天在别人比划、描述魏红乳房的时候,也惯性一样,装疯卖傻地斜过身子,隔着两个人,还有一层衬衣,蜻蜓点水般,飞快捏了一个四十五岁女人的奶。那女人万事不对张强垮脸,给了他勇气。张强说,比你的还大吗?那女人就夸张地尖叫了一声,大笑着站起来,作势要开打,泼他瓶子里的水说,二流子,早晓得最坏的,就是你。张强却一边躲闪,一边抹了湿润的脸,还有手上的余血,偷了个瞬间,闷闷地想,那个魏红,真的就是经常见面的“一箩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