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独走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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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走过构皮滩

离开江界河村,顺河下行可能不到3公里就到了乌江村。乌江村也属于瓮安县天文镇管辖,过去是个老渡口,当年红军大部队就是从这里过去的。这个地方大地名原来叫江界河,而现在的江界河过去叫犹家坝。红军勇士偷渡过江就是从现在的江界河老虎洞的地方进行的。后来老江界河这个村寨就改名为乌江村了。过了乌江村,就开始爬坡。然后经过水井坝、平坝、洞水等地,傍晚抵达余庆县的太平镇。走了多少路,我也不在计算,不象最初还要算算走了多远的路程。这一路下来,感受最深的是沿江的植被,直观的感觉比走过江边的植被都要茂密。

到达太平镇时天气还有些早,就马不停蹄找到镇政府采访,可政府的同志并不象2000年我和同事到此采写批评报道时那样热情。这个社会真是有点怪,当年报道这里的“问题”时他们反而热情,今天来宣传这里时却显得那样冷淡。并不是他们因为那事还在记仇,面前的人当时根本就不在场,是什么原因我也搞不明白。我不必花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不理就不理,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专门为了了解这个镇的情况而来。

离开镇政府办公室时,天气不早了,也没有人问我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心里虽然有些沮丧,但我并不怨愤。记者也是普通人,凭什么人家要视你为上宾。我们中国,有些记者被体制宠坏了,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动辄就耍脾气。本来是自己应做的工作,却要被采访者或被采访单位、部门给好处,不然就不报道,有时还加以威胁、找人家的岔。这样的同行从来就被人不齿。当然我也知道,像我等不会来事的人,在人家眼里却是被看着无能或憨包。这也事实。

本想赶到正在兴修的构皮滩电站投宿,可时间不允许,从镇上到构皮滩还有七八公里,只好在镇上找宿舍住下来。我在小镇上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家叫锦绣坊的旅社安顿下来。

其实太平镇因为构皮滩电站的拟建早已改名为构皮滩镇了,只是人们还习惯叫老地名。对于老百姓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没得到实惠。事实上,构皮滩电站的兴修,不仅带动了这里的经济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都有发生了改变。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最大因素是人,人又是靠头脑站立的,所以观念和思想的改变极其重要。锦绣旅社的一位当地姑娘对我说,旅社老板是四川卢州人,虽然才开业一个多月,但生意不错,好多在构皮滩的施工人员往返都住在这里。因为往来人员稠密,镇上这两年的楼房增建了一半,流动人员增加了三分之一,街道修多了,也修宽了。大大小小的餐馆接近100家,好的旅社有10多家,镇上正在修建大型宾馆。娱乐场所、发廊成倍增加,原来只有一家娱乐场所,结果都开不下去了,而今却开起了四家,每晚生意火爆得很;原来的发廊只有7家,现在又增加了12家。问到这些发廊是不是正规理发,这为姑娘含蓄地说,以前肯定很正规,现在就说不清楚了。

娱乐场所(夜总会)和发廊都是中国城市社会发展中的一个很有意思的“产物”,很多人把这种场所的兴衰作为一个城市发不发达的标志看待。这是不是误区,很难说不清楚,但它的确反映了一种现象。大城市我们姑且不去说,就说县城和一般的小城市,初来乍到的人就能从街上那些霓虹的迷人灯光里瞅出些感觉来,如果街上的这种灯光越多,说明这个地方的外来者不少,经济就比较发达;如果只有一两处,并且暗淡无光,门可罗雀的话,断定这里很闭塞也很落后。这种看法几乎成了普遍观点,我也比较赞同这种说法。但对于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城市来说,也许未别如此,但对于中国来说,哪些城市是高度文明的,北京、上海?可是我们也经常在报刊上看到这些城市中****嫖娼者在暗淡的霓红灯下被绳之以法!中国目前有没有高度发达的文明城市?回答是否定的:没有。伟人总结过了,我们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高度文明离我们还很远。是不是一个文明昌盛的国家都必须经历这一过度?美国是全球各方面最发达的国家,没有去过,也没有研究过它的发展史,不知道在发展阶段是不是也像中国这样“红灯区”成为发展中的一大特色,我不敢下结论。但传说越南国家的领导人是提倡这玩意的,说是要以牺牲一代少女来发展国家的经济。天啦,这是多么的令人悲哀!但我想,这肯定不是真的,越南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做事是很含蓄的,即使这种想法是存在的也不会向外界宣布。2001年,我去过越南的几大城市,包括首都胡志明市(河内),几天中所到之处没有看到过像我们国家连个小镇都有的那种所谓的发廊。的确,越南的经济不发达,这是不争的事实,是不是与他的“红灯区”不发达有关,我没有加以考证。这个问题让我想起发生在一个县城的真实“色钱案件”:一个投资商****时被当地警察逮个正着,从大处说,警察是在维护国家的利益,从小处说,是在维护社会稳定、执行国家的法律法规,可结果却被当地的县太爷骂得狗血喷头,责令写检查。因为警察这一整,那位有钱的老板把资撤了。这有点鸡飞蛋打的感觉。但细想起来,真让人啼笑皆非!有钱似乎就可以置法律于不顾,有钱就可以玩“大哥大”,有钱连县太爷都要让三分,这是什么世道啊?

但事实就是如此,可你又能奈它如何!过后有人就这事议论,说现在的老板没有一个不嫖不赌,两者都是为了放松而为,他们平时太累太紧张,歇下来没有小姐不能赌博他会来你这个破地方投资?说起来挺让人理解的,但认真一想,又更让人悲哀了:有钱的人可以和普通人不同,他们可以玩小姐,可以有小蜜,甚至可以找二奶悄悄生孩子。而且把玩了多少女人作为与同行比试的资本,在外面没有女人的几乎被看作无能。这真是当代中国发展中的一个怪现象,也不知是进步还是倒退。中国封建社会时的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有钱的男人也可以娶大小几个老婆,但绝不允许在外面到处“采花”。若有此等行为者必被搞得声明狼藉,无地自容。可想这种行为在社会中的耻辱程度。可今天却把采了多少花作为一种本事显耀,把搞了多少女人作为能耐看待,不要说带来的危害,(比如性病、艾滋病什么的真是可怕极了)就事情本身也真够荒唐滑稽了。

是不是也可以把这种观念当成一种逻辑,一个城市在发展中必然有霓虹灯下的肮脏,一个人在发展中必然会出现伦理思想的倒退,作为一种客观存在。可是能不能把这种在发展中滋生的腐肉剔掉?使身体长得更健康一些。我们国家现在连考察干部好像都不注重作风方面了,只要你在经济方面不出问题,能拍马屁,能附和领导就能提拔,有没有水平有没有“女蜜”并不重要。殊不知这是一个不容忽视,与发不发生经济腐败紧密相连。再说,一个连裤带都管不好的家伙,你能指望他管好别人,管好一个部门,管好一个团体。现在被揪出来的那些腐败官员,试问有几个没有裤裆下面的问题。这应该引起中国高层的重视。新中国成立后到1978年改革开放这段时间,要提拔干部首先是要考察他生活作风是否正派,其他方面可以摆在次要地位。而现在呢反倒不在乎了,认为那是隐私。事实上那时被看作的作风问题实质上大多都是人性的,现在认为的所谓正常的恰恰是最不人性的,最有毁坏性的。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倒是值得社会学家们好好研究研究。

我一个徒步的人说了这么多政治家关心的事,不免遭人谩骂:自己无能还在那里指桑骂槐,真是该死。想想也是,人家那样子碍着我什么了?多事。但有一点我必须申明,我丝毫没有要借助这个感想来对太平镇的发展旁敲侧击。我的内心希望这个镇发展得更快,发展了对老百姓才有好处。

晚上,太平镇下起了大雨,我睡在白得晃眼的房间里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思绪逐渐回到静止状态。也许太累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次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也没有了雨声。立即穿衣起床,在街上吃了一碗面条后向构皮滩进发。道路泥泞,虽然路面粗糙,但好歹是公路,走起来速度不算太慢。然而到了构皮滩电站施工现场后,情况却不同了,还在山顶时,由于来往车辆频繁,稀泥满地,鞋帮湖满了一圈黄泥,水也渗进了鞋内。

越往山下走,机器轰鸣声越大,公路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凡。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问我是干什么的。江两岸的山坡像被炮弹轰炸过的,坑坑洼洼,找不到一条规则的路道,好不容易才下到谷底。可是沿岸却找不到下行的路径。我只好摸索着走上架在乌江上施工所用的索桥,站在摇晃的索桥中间看着从峡谷深处跌跌撞撞而来的乌江,一种悲壮而豪迈的情绪涌上心头:大江东去浪滔尽,千古风流人物……

眼前的一切乱七八糟,因为电站尚未正式开工,要2003年11月8日才是开工的日子。但我从有关方面了解到,构皮滩电站不仅是乌江上已建和拟建中的最大水电站,也是贵州省历史以来修建的最大电站,坝高设计为232、5米,总装机容量为300万千瓦,超过了长江上有名的葛洲坝电站。它的总投资计划为138亿元,年发电量为96、67千瓦时,库容量为55亿多立方米,是国家“西电东送”标志性的项目工程。预计2009年第一台机组装机发电,2011年工程全部竣工。2004年大江截流后,水库淹没区域涉及上游6个县,需迁移人口11600多人。到时很多险峻景观,像一子三滩、镇天洞等滩险都将不复存在。那时候再来看这里的乌江就已经不是羁傲不驯的乌江了,而是被人类驯服后的温顺乌江。

我走到对岸的山坡,鞋子陷入泥泞差点扯坏。虽然天气阴冷,可累得大汗直冒,全身热烘烘的。索性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眼看着滚滚乌江穿进那连绵起伏的山谷中,却不知江岸的路径在那里。歇够了,才沿着一条破烂的施工道路爬到一个小山凹。当看到谷底的江上泊着一只机动船时,以为是上下的通航船,便迅速走了下去。谁知,那只船是山上的施工队租来方便两岸施工人员过往的。开船的是两兄弟,一个叫黄昌前,一个叫黄晓平,家在余庆县关心镇狮山的乌江边。兄弟俩都在外面打过多年工,才二十六七岁,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大得多,去年回家后借了一部分钱加上多年打工的积蓄,兄弟俩合伙买了这支机动船开航,线路是大乌江镇至思南县城。但他们说,买船的最大动机还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满足乡亲们的心愿。他们那个寨子挨在江边,赶个场买点油盐很不方便,要爬两个多小时的大山,乡亲们就怂恿他们买了这支船。

我和他们兄弟俩在船上瞎聊了一会,他们知道我的情况后,把吃剩的一碗饭用船上简易的锅灶炒热给我吃。虽然才一碗饭,但吃下去后身体的感觉却不一样了。我问他们沿江边能不能走到大乌江镇,他们说,大路是没有的,山崖上虽然有些小道,一段一段的,难走通。劝我最好是走大路,千万不要冒险,迷了路很危险。

离开兄弟俩,我只好往山上爬,满山都是工地,绕了很长时间才上到半坡。陡坡上有一排简易的工棚,全是小卖部,买东西的人不少,都是工地上的工人。工棚的出口处有几辆摩托车停在路旁,他们是专门送人出大山的。我上前问其中一个能不能送我到箐口的地方,他说可以。但要钱太多,我知道他是在敲竹杠,以为我怎么都要坐他的摩托出去。他那口气很让我失望,我二话没说就径直朝上走,决心不坐他的摩托而走路。走不多远这爷们却追上来了,正好有个女孩走在我前面,他故意问女孩坐不坐摩托,我知道他其实是冲我来的。女孩是当地人,看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就走去了。他只好转过头来问我到底坐不坐他的摩托车,并解释,主要是路面太烂了,要不10块钱就送我到箐口了。我没有动心,想想,一个走路的还怕走路吗。没有和他罗嗦继续走自己的路。可是这爷们又把摩托开了上来,近乎央求地说,10块就10块,上来送你到箐口。看他追的辛苦,只好上了他的摩托车。

山高路陡,路面黄泥稀烂,摩托不断地打滑,在一处转弯的地方,摩托车头跷成了九十度,一下子把我从后座滑到地上,好在早有准备,没有摔到。推了一段他又叫我坐上去,不料在一拐弯的地方又差点撞了从坡上开下来的工程车。就这样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翻上坡顶……他把我送到箐口,拿了钱掉头就走了。我跟着公路往大乌江镇方向前进,由于能量消耗太大,路上头发昏,四肢乏力,几次差点倒在了路上。快到目的地时,一辆汽车带了我一段路。抵达当天想到达的目的地大乌江镇时,时间并不算晚,在公路边的小餐馆吃了一碗面,就赶到镇政府了解情况。

晚上,大乌江镇的张俊副镇长向我介绍了这个镇的发展规划。大乌江镇是个比较年轻的镇,1999年根据地理位置,撤销乌江南岸和北岸的凉风镇、敖溪镇,新建大乌江镇。镇政府就设在江边。大乌江这个地方过去又叫回龙场,也是当年红军右路一军团和九军团强渡过江的地方。解放后成为我省乌江航道三个大码头之一,然而随着陆路的日益发展,码头逐渐冷落下来。如今连下思南县城的班船都没有固定的。此地山峰林立,植被可观,乌江像一条蛟龙从幽深的山峡中奔流而来,势不可挡。以前,两岸往来还得靠渡船连通,1975年,回龙场大桥竣工,结束了遵义至余庆、黔南、黔东南以渡船为“桥”的历史。大乌江镇是余庆县土地面积最大的镇,有250多平方公里,以前下辖7个管理区。今年,作为全省率先推行行政区域改革的镇,撤销管理区并9个行政村。大乌江不仅是余庆县南北两岸的中心点,而且是204(公路)省道线和乌江航道的交汇处。水路距下游思南104公里,距上游构皮滩电站8公里,距乌江渡电站145公里;陆路距遵义139公里,距余庆县城42公里。该镇山川秀丽,风景宜人,是省级风景名胜区。已也计划从奇特的山峰中修建一条沿江公路至构皮滩,并在江边修建森林公园,同时在景区内修建红军强渡乌江纪念园等等。

这种美好的打算,所到之处的领导们都讲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要如何如何借西部开发的东风把地方经济搞上去、让老百姓尽快富起来云云,可是当你随便在路上问一个当地村民,这里的领导到底怎样时,几乎没有一个人说领导的好话。这里我要特别申明,我是想到那里说到那里,绝不是到了大乌江镇见了张俊副镇长的突发感慨。不少群众如是说,有的领导在他们那里捞饱后就一溜烟调走了,有的甚至还不断升官。这些年领导们总是跟老百姓的关系拉得远,而且有的十分紧张。我没有深入调查过,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领导们的工作一般都是居高临下,只顾自己“工作”,不顾群众疾苦,粗暴行事者大有人在,根本不关心他为官的那方子民。2001年,我和同事接到反映,在某个村因煤老板开采煤矿把地下挖空了,地面开裂了,房子都快倒了,说是没有人管这事。乡里的干部和煤老板关系不一般,根本不管。我们前往采访,看到的情况跟群众反映的基本一致。我们来到所辖的乡政府,其中一位领导居然大言不惭地告诉记者:一句我们不知道(这事),就把我们给打发走了。作为基层干部,他连与老百姓生命悠关的事都不知道,你说老百姓会信任他吗。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这些八品芝麻官,据说这个煤老板跟他们上头的七品官也有一腿。呜呼!

当政客被金钱俘虏的时候,百姓的天空就不可能有阳光照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