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极高明而道中庸:陶渊明论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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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中庸”就是……

中庸就是无过也无不及,在人生之途上“行中道”!

中庸就是捏合生活中的两极,缩小“两极”的“极端性”。

中庸就是对于功名利禄,若“全身心地扑上去”则太累,若全然避之则太矫情,也无必要。那就拣不那么累,也无需搭上尊严与自由,甚至性命的以及“成本”不太高的利禄功名尽量轻松地“追求”它几样。

中庸就是“超世而不绝俗”。不怕世风红尘的大浸染,出入自在,却终究不把自己混同于一般老百姓。清风洒然、沉静执著地抗着精神的旗帜独自前行。

中庸就是不做环境的奴隶,不怕环境的影响。身处任何环境皆能借文化的智慧与力量让日子过得山青水绿。荷花不正是在污泥浊水中开出了光明纯洁的花?!

中庸就是懂得在解决生活问题时,主要靠的是智慧而非金钱。世界的微妙就在于有钱不一定能过好日子, 没钱或钱少亦非注定过不好日子。

中庸就是能够超越人世,但不敌视人世。因为“大隐隐朝市”,需要的是冷眼看世界,热心对待世界。懂得真正“看破红尘”的唯一标志是“热爱生活”。

中庸就是既不远离生存现场,能够脚踏实地“种豆南山下”,但也不让生命之水滞涩于此,而能浪漫超越地“悠然见南山”。

中庸就是“真正风流的人,有情而无我。他的情与万物的情有一种共鸣”。(冯友兰)

中庸就是我们即使不能一下子做到佛祖与菩萨的“悲天悯人”,但当别人(甚至包括敌人、仇人)遭受不幸时,至少不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即使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良好形象也应这样做。

中庸就是不再要求社会与别人“必须”、“应该”表现得合乎理想状态。因而将不再选择咄咄逼人、剑拔弩张及过度愤世嫉俗的人生姿态。

中庸就是懂得一味地抱怨社会与他人非但无益于问题的解决,甚至会让情绪进入恶性循环,它是破坏性的。此时思考“什么是我们应采取的建设性姿态”最为重要,也最为明智。

中庸就是不再要求社会全然公正, 并且能够将理性地接受不公正的事实与力争减少社会不公正分开来对待。宋美龄说“谁告诉你生活是公正的? ”这其中的智慧是让我们理性地认识并接受“生活永远不可能达到绝对公正”这一事实,因而在不公正发生在自己头上时,能尽量克制情绪化的行动, 而采用理性的方式甚至艺术化的方式去对待。

中庸就是“祈求上天赐予我平静的心,接受不可改变的事;给我勇气,改变可以改变的事;并赐予我,分辨此两者的智慧”。(美国神学家尼布尔博士所写的祈祷文)

中庸就是明白为了双赢乃至多赢,自己活,也要让别人活;人世间不应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我们应选择“适度妥协”,而不是“毫不妥协”。

中庸就是遇事我一般不生气、也不着急。我知道“平和是真正的力量”!

中庸就是清能有容,直不过矫。“虽然我已经觉悟,但我原谅你们的迷惑。”(《圣经》)自己清高但能允许别人庸俗,自己正直却不苛求别人的品性一定不能有弯度。不合污便是清,绝俗求清者,不为清而为激。

中庸就是像接受阳光与空气那样接受自己的现实状况, 包括自己的容貌、家庭状况及工资收入等等。既要克制对别人的“势利心”,也注意不对自己势利。

中庸就是作为青蛙,我们不和“牛”类比“庞大”,要比,也是要和它们比“娇小”。

中庸就是不激烈得快,也不颓废得快。什么时候都拥有梦想,什么时候都不放弃追求。

中庸就是不把生活当表演:要么看着别人活,要么活给别人看。

“兰生空谷不为无人而不芳”。

中庸就是不特别看重红色的花与金色的果。遇到挫败,我会“让生命另起一行”,不让失败定格!

中庸就是既能沉醉于李白“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激情飘逸,又能从杜甫格律谨严、沉郁顿挫的《秋兴八首》中体验到另一种过瘾与酣畅。

中庸就是不那么太在乎去达到人生的各种“优秀”的指标,尤其是别人定的、“社会公认”的指标。不是非要当一个出头的椽子,而是将目标定在实现一个“良好”的人生上。良好的体质、良好的业绩、良好的心态、良好的人际关系等等。而这岂不是真正的“优秀”人生?

中庸就是懂得“事事留个有余不尽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损我。若业必求满,功必求盈者,不生内变,必召外忧”。(《菜根谈》)

中庸就是不完全按照别人的曲调跳自己的生命之舞, 而能像动画片《数码宝贝》台词所说的“一心一意地走在自己所喜欢的路上”。

中庸就是“团结紧张”而又“严肃活泼”。《菜根谈》说:忧勤是美德,太苦则无以适性怡情;澹泊是高风,太枯则无以济人利物。

中庸就是“勤靡余劳,心有常闲”。(陶渊明)挣一百块够化,就一般不再劳心费力为挣二百块卖命。星期天一定是用来休息的!

中庸就是在人生中总有一部分事情我们能够采取“无所为而为”的态度。不把做这些事情仅仅当成手段而去达到其他太功利化甚至无趣的目的。“为无为”就是“为大为”!

中庸就是《弟子规》里所说的“宽转弯,勿触棱”。转身要圆,转弯要方。心气平和大度,举止从容优雅。

中庸就是陶渊明的达观: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不一惊一乍地活着,处变不惊,宠辱不惊;喜不过喜,忧不过忧。

中庸就是吃时肯吃,睡时肯睡。作息尽量与太阳同一节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可“吃时不肯吃,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

中庸就是知道在自己二十来岁时要“张扬个性”,一不意味着非要做奇形怪状、与众不同的事;二不意味着为所欲为、任性胡为。能脱俗便是奇,有意尚奇者,不为奇而为异。“张扬个性”的底色是节制、反省与理性。“张扬个性”的目标是生命“积极的创造”。

中庸就是“我们晓得如果我们把积极的人生观和消极的人生观念适当地混合起来,我们能够得到一种和谐的中庸哲学,介于动作与不动作之间;介于尘世徒然的匆忙与完全逃避人生责任之间”。(林语堂)

中庸就是不是一味进取而成为“狂者”,也不是一味有所不为而成为“狷者”。而能明白在人生中有时就进取,有时就选择有所不为。

中庸就是即使自己已经八十岁了,也有勇气“触摸激情”,比如驾飞机上天(美国有一老太太甚至是在104 岁生日时玩过这个心跳的)。或者每次见了旋转木马绝不放过骑坐的机会。能有效控制自己的心理年龄,让它永远年轻于生理年龄。

中庸就是“浪漫”以明智的理性为底色,而真正的理性又能以“浪漫”为精神旨归。人皆以儒家为理性,但儒家那讲究对生命进行修饰与提升的极富艺术性与建设性的“礼”制文化则是洋溢着生命的真浪漫! 人皆以庄子为浪漫,然庄子“齐物”思想智慧所表现出的基于对世界的“大观”视角而来的万物平等精神则闪烁着卓越的理性之光!

中庸就是……

中庸就是真自由、真解脱!

儒家经典《中庸》说“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所以中庸绝不是“平庸”,只有“极高明”者才能“道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