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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九眼泉

凉州不凉米粮川,甘州不干水湖滩。

甘州的水确实多,单在城内几百亩大的水池溏,就有北大池、南大池、甘泉池、西水溏、水晶宫等等。据说在城中央的镇远楼(钟鼓楼)下,还压着个春秋两季喷水柱的九眼泉。

多少年来,人们都说“九眼泉通着西海,是甘州城内一大奇观。”可是到明朝中期,却有人传说:“水性向下,反上为逆。九眼泉春秋喷起水柱,和西地经常出现的反水事件有关,很不好。”不久,“很不好”的说法就传到了京城,传到了众朝臣的耳中,最后连皇帝也听信了“九眼泉”喷着反水,只有把“九眼泉”填了,西地的反水事件才会终止。遂下了一道旨意:要甘肃总兵,坐镇甘(州)、凉(州)、肃(州),兼事哈密的彭泽将军,填掉“九眼泉”,并在上面修一座宣扬国威的镇远楼。彭总兵接旨后,召来了知府县官,命令他们征集工匠、民夫,填泉建楼,知县不敢怠慢,连忙委派全县有名的大工匠为领工总监,绘出了图样,立即让民夫把石块、砂土填进了九眼泉中。不料,一夜过后,填进去的石砂不见了,九眼泉依旧是那么清彻深沉,这不禁使民夫们大吃一惊。急忙跑去向官府汇报,知府又汇报到总兵府,彭总兵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派人来督促民夫,再次向泉中填上石砂。入夜时分,还派人来看守,不意到天亮时,趁看守人打盹的片刻,九眼泉又成了原来的样子。彭总兵闻报亲自来到九眼泉边巡视。同时也向工匠、民夫询问该怎么来填九眼泉。人们听着你望我、我望你地看了一会,铁匠李大胆首先开口说:“总兵大人,听老人们传说,九眼泉通着西海,石块砂土填进去,全都流到西海去了,不如铸上九口大铁锅,一个泉眼上扣一个兴许能填了。”

泥瓦匠老王也接上说:“铁锅埋在地下会锈,不如叫炉碗匠烧上九个大盆扣上好。”

石匠张虎更直截了当地说:“水是龙王爷治的,不如刻上九条石龙,一个泉眼上放一个,准能把水治了。”

彭总兵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让人们试着去做,不料人们试一次,失败一次,三四个月过去了,九眼泉仍未填住。

也就在这时候,传来了皇帝派钦差来视察填泉建楼的消息。彭总兵寻思着:自己从平定孛儿李的叛乱,坐镇甘、凉、肃以来,挖城河、固城垣、续修长城,样样顺手,想不到现在连个小小的九眼泉也填不了。该怎么向皇帝派来的钦差大人交待呢?这天午后,他从工地上回来,烦躁地坐在大厅,竟打盹睡着了,梦见自己站在九眼泉边,正思谋着怎样填泉,忽听有人向他说:

“彭将军,你发的啥愁呀?”

彭总兵转身一看,见是一位手扶拐杖,身穿皂袍,鹤发童颜,气宇不凡的老人站在他的对面,遂不敢怠慢,上前施礼说:

“老伯,在下确实有疑难之事,乞求老伯给以指教。”

“将军有何难事啊?”

彭总兵遂把四五个月没填了九眼泉的事说了。老人显得既关切又坦然地说:“要填九眼泉的水,可离不了九莲洞的碳呀!”

“九莲洞的碳!”他急切地问:“九莲洞在哪里呀?”“九莲洞远不过百里,只要将军出面寻找,不出五日就一定会找到。只是将军在找到九莲洞的碳以后,可要立即就放挖碳的人回家。请将军千万不要忘了。”

“承蒙指教,在下不会忘的。”

彭总兵说着,再次向老人施礼致谢,不意被老人一拦,便从梦中惊醒,见自己仍坐在议事厅中,心中很是诧异,尤其是老人说的:“只要将军出面寻找,不出五日,就一定会找到”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于是吩咐亲丁,清来了参军,命他挂出榜文,寻找九莲洞。

原来这九莲洞,被一个开着九家炉碗窑的大恶霸赫耀天占据着,共有九个大洞,每个大洞又有九个小洞,一共有八十一个洞组成。从这些洞中挖出的碳,烧过后的碳碴,再经过提炼,就成了银子,赫贼为保守这个机密,派他的大儿子赫虎看守九莲洞,二儿子赫彪看守九家窑,凡是闯到九莲洞周围,或是进入九家窑院中的陌生人,就抓起来,投到九莲洞中去挖碳;凡是到九莲洞挖碳的人,又只能活着走进去,死着拉出来。因而这些年来,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好人,连他们也说不清楚。特别是他们还借着九莲洞取得的银子,结交官府,欺压良民,勾通山大王,策划叛乱。人们都非常的痛恨,可又不敢张声,现在见彭总兵出榜寻问,便纷纷前来禀报。很快,这风声也被赫老贼听到了,连忙叫回两个儿子商议了一会,就带着全家和金银细软,向迷宫一般的九莲洞逃去了。

再说,彭总兵听了人们的禀报后,立即派大军包围了九家窑,可是赫贼已经逃跑了,大军只好把烧窑的伙计带到大堂。这些伙计平日受尽赫老贼一家的欺压,当即就向彭总兵禀报了九莲洞和九家窑的情况,同时还自告奋勇地领民夫们去拉碳。

就这样,大军押着他们,他们又带领民夫,越平川、翻大山,来到了一座青石崖下,看到石崖上的石门中,挖碳的人一篓一篓的向外送碳,直忙了一天一夜,才把二十多辆大车装满,由民夫们运回填九眼泉。九眼泉真的被填死了。这时,彭总兵才记起老人要他即刻放挖碳的人回家的话,遂派人前去传话,不料传话人刚走上大山,就听到“轰隆隆”一声巨响,冲天的烟火平地闪起,接着山崩地裂,传话人也被撂到在地,山河完全移位变形了。

就这样,九眼泉被填掉了,九莲洞再也找不到了。

(注:镇远楼为明代巡抚都御史才宽所建,讲述人讲述彭泽可能有误,依照“忠实记录”的原则,整理人未加更正,特此注明)

(张掖保尔山讲述徐万和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