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健初,字子乾,河南濮阳县人。1926年,在山西大学采矿系毕业,取得工学学士学位。1929年,到中央地质调查所工作,先后担任技士和技正。曾在东北、中原、西北各省寻找矿产资源。他以强烈的激情和科学的态度,精研地质,学有独到,著有《绥远及察哈尔南部地质志》、《河南禹县煤田地质》、《湖北大冶铁矿》、《甘肃玉门油田地质》、《祁连山一带地质史纲要》等20多种著作,对地质学和玉门油田的开发贡献极大,是我国杰出的石油地质家。
1935年,孙健初和周宗浚考察青海湖和祁连山的地质情况后,继续北上,经过3个多月艰辛的深山跋涉,横跨祁连山脉,到玉门考察石油资源。
当时,酒泉、玉门一带是马家的天下。孙健初和周宗浚商量后,决定先去拜访当地驻军头子,二九八旅旅长马步康。当马步康听说孙健初等要到玉门考察时,脸色马上变了,连说:“不成,不成,玉门石油河不能去,那儿有土匪,你们去了有危险。”孙健初说:“我们是地质工作者,有责任探清国家的矿山资源,虽然有危险,我们也要去考察。”马步康飞扬跋扈地说:“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我管辖的地方,我说了算。”后来得知,马步康用40多名“犯人”在石油河为他掏金,因而借口“地方不靖”不准他们进入。孙健初千里跋涉,未被穷山恶水所征服,却受到了地方军阀小头目的阻挡,孙健初第一次去玉门,就这样夭折了。
1937年初,中央地质调查所代理所长黄汲青,派孙健初参加“西北地质矿产试探队”,与美国地质学家韦勒和萨顿工程师合作考察石油资源。孙健初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他们来玉门之前,先到青海进行考察,又回到兰州。9月上旬,从兰州出发,沿着古丝绸之路西进,第二次考察玉门。从兰州到玉门,800多公里,全靠骑马和步行,长途跋涉,历尽艰辛。1O月初,第一次来到玉门石油河,考察了石油河两岸地层断裂情况,在小石油沟考察发现了两处干油泉,这是前人考察报告中从未提到过的。孙健初本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时间,作详细考察,把有价值的资料带回去。但是,韦勒和萨顿认为按原计划,这次只能粗略观察,等待中国煤油探矿公司筹备处决定开采时,再来此地作详细考察。因此,他们只在玉门停留了两天,就匆匆离开了。
在去敦煌的途中,孙健初仍然想着玉门之石油。根据初步考察所得,他认定玉门地质情况非常好,“这里是煤油将来之所在”。他觉得应该及时向上反映,争取早日订出开采计划,他不顾旅途劳顿,给中央地质调查所所长翁文灏写了一封信,详细汇报了在玉门看到的情况及干油泉附近地质的分析,并提出了开采的依据。
西北地质矿产考察工作告一段落后,孙健初于1938年4月回到重庆。这时,翁文灏正在重庆。他把自己和韦勒、萨顿共同写的《甘青两省石油地质调查报告》直接递交翁文灏。报告再次肯定玉门地质条件很好,有希望找到储量可观的油田。翁文灏看到这份报告后,对“战时可考虑开采”的意见很感兴趣,很快便约见孙健初,详细询问了玉门的情况。孙健初进一步阐述了玉门地层构造情况,他说:“可以推测,其油层距地面不远。”翁文灏问:“如果我们现在着手勘查油区是否必要?”孙健初回答:“抗战军兴,海上多被日军封锁,洋油来之不易。如果我们立即开发玉门,当有助于抗战,利之有民,价值无量。”希望之烈火在孙健初心头燃烧。他向翁文灏请缨:“愿作开发玉门的一员。”
经过翁文灏的努力,得到国民党当局首肯,资源委员会终于作出进一步探查玉门石油的决定。
不久,孙健初接到了正式委派前往甘肃玉门探勘油田地质的命令,心中无限喜悦。他终于要实现“去玉门详查”的愿望了。
1938年10月,孙健初来到古都西安,请老同学同官(即铜川)探矿处处长高伟伯,给他物色了一位熟悉测绘技术的工作人员,名叫靳锡庚。在兰州,孙健初又雇了宿光远、刘万才两名测量工人。11月28日,甘肃油矿筹备处主任严爽,同孙健初、靳锡庚及测量工人,乘坐一辆卡车,从兰州出发,第三次来玉门勘探。经过7天的长途颠簸,于12月4日到达酒泉。在酒泉,他们买了一顶蒙古包,置了许多生活必需品,租用了商人刘玉清的骆驼,又招收了邢长仲、刘兴国两名工人。12月23日,严爽、孙健初等8人每人骑着一峰骆驼。其余的骆驼驮着帐篷、蒙古包、测量仪器、行李等离开酒泉,向玉门石油河矿区进发。时值数九,风雪交加。驼铃伴着风声,有节奏地叮当作响。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只有这一支驼队在默默地行进。他们第一天宿嘉峪关,第二天宿火烧沟,第三天宿白杨河。在白杨河村,他们找到一位青年向导,名叫陶福兴。从此,勘探队成为九人。出发后的第四天,即26日,他们到达石油河区域,在石油河东岸半山上一座孤零零的老君庙旁搭起帐篷。
石油河区域海拔高,遍地是冰雪,十分寒冷。探矿者无所畏惧,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开始了勘探。二进石油河区域的孙健初,更是豪情满怀,带领大家翻山越岭,到弓形山察看地形。第三天兵分两路,孙健初、严爽、陶福兴等去石油沟察看油苗;靳锡庚率测量人员作测量工作。老君庙东山及石油沟、干油泉一带,约有上百平方公里的山峦丘陵地质测绘任务。当时,这里连一条路也没有,他们爬了一个又一个悬崖陡坡,过一个又一个绀青色山头。工作之苦,可见一斑。然而,他们都很乐观。一天晚上坐在蒙古包聊天,严爽说:“我们将来能找到日产五桶石油就不错了。”孙健初则满怀希望地说:“咱们将来能钻出一口自喷井就好了。”
经过几个月的勘查测绘,他们获得大量的第一手资料,进一步证明了玉门油田有极重要的开采价值,并且提出了勘探计划和井位。1939年3月11日,根据孙健初所定的井位,老君庙油田钻探工作正式开始。这种钻机开钻之前,必须先用人工挖开相当深的方井导洞,然后再使用钻机上下顿击。3月27日,方井导洞挖至23米处遇到了油层,黑乎乎的油流,沿着砂层缓缓渗出流淌,日产1.5吨左右,极大地增强了钻探人员的信心。5月6日,用延长油矿运来的顿钻开始向深处钻进。8月11日钻至115.51米处,探得一个油层。这个油层每天可产油10吨。数字不算大,但在当时已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大家欣喜若狂,完全沉醉了,幻想已展开双翅,这里将成为中国最大最重要的产油地。孙健初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半辈子献身地质事业,有过不少获得成功后激动人心的场面,但哪一次也没有像这一次如此激烈地震憾着他的赤子之心。这个油层按英文字母,被孙健初命名为K油层。
第一号井打到K油层,揭开了开发玉门油田的序幕。从延长油矿调来的第二部钻机运到后,2号井、3号井、4号井相继开钻,也都打到了K油层。
1939年10月,孙健初提笔著述了《甘肃玉门油矿地质报告》。文中指出:玉门油田具有极重要的开采价值,并提出了详细的钻探计划。这是一份地质报告,也是一份开发玉门油田的设计书。它是孙健初、严爽、靳锡庚以及钻井测量技术人员和工人智慧、汗水的结晶。
1940年8月,从湘潭煤矿运来的钻机到矿,决定用于加深第4号井。11月2日正式开钻,到1941年4月21日凌晨,钻到439.37米时,突然发生了强烈井喷。瞬间,原油夹着砂石以雷霆万钧之势,喷向40多米的高空。中国找到了自喷油田,中国的石油工业起步了!资源委员会翁文灏、钱昌照、孙越崎等,致电油矿员工,慰勉嘉奖。
4号井新发现油层,在K油层下面。按英文字母序列,孙健初命名该油层为L油层。按孙健初的部署,继续钻了8号井、9号井、1O号井,均打到L油层,各井日产量最高可达200余吨。至此,完全证实L油层是玉门油田的主力油层,终于在千古荒原的祁连山北麓找到了储量丰富、具有工业开采价值的玉门油田,揭开了中国近代石油工业发展的新篇章。
玉门油矿是中国现代石油矿场开发创建的里程碑。从:1938年开发至1949年解放的11年间,共生产原油近50万吨,占全国同期石油总产量的90%以上,占1949年前45年全国原油总产量的70%以上。在“洋油”来源基本断绝的情况下,玉门油矿的工人曾将自己生产的石油产品大力支援了抗日战争,在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中,中国共产党和陕甘宁边区政府,从设备、器材方面对玉门油矿的勘探、开发给了有力的支援。玉门油矿解放后,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立即实行军管。在建国初期,将二野第十九军的一个师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石油工程第一师,转业到玉门,和石油工人一起,在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就把玉门油矿建成了新中国的第一个石油工业基地,成为我国石油工业崛起的摇篮。
人们不会忘记玉门油田的开拓者孙健初的历史功绩;不会忘记和孙健初同代的严爽、靳锡庚等人的历史功绩;也不会忘记为我国石油工业作出了重要贡献的翁文灏、钱昌照、孙越崎、邹明等上层有识之士和曾亲自参与玉门油矿的开发创建、现在台湾的石油界人士。
1949年8月26日兰州解放后不几天,彭德怀将军来到兰州探勘处,看望了孙健初,鼓励他为新中国的石油事业作出新的贡献。孙健初、杜博民向彭总详细汇报了玉门油矿的情况。当他们得知,解放军西进中,一个很重要的目标,即解放玉门油矿时,他们又向彭总提供了河西走廊和玉门附近的地形图。随后,第一野战军贺龙副司令员又访问了孙健初。他对孙健初发现玉门油田,在兰州解放前夕,妥善保存探勘处的全部设备、仪器、资料图纸的革命精神,倍加称赞。
解放后,孙健初任全国石油管理总局探勘处处长、地质工作计划指导委员会委员和西北财政经济委员会委员。
1951年9月,探勘处奉命迁到北京。孙健初的家随之迁去,到北京后,孙健初继续保持艰苦朴素、廉洁奉公的作风。1952年11月10日。孙健初和往日一样,工作到深夜。由于他的思想高度集中,身体疲倦不堪,竟中了煤毒。当新中国大规模经济建设开始的时候,需要他运筹石油地质探勘、开发的时候,他竟与世长辞了。全体石油地质人员的心万分悲痛!
孙健初毕生追求祖国的独立和富强。在祖国沉沦于帝国主义奴役和凌辱的年代,他以顽强的开拓、进取精神,为中国的石油工业作出了巨大贡献,是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的楷模。为了追念孙健初同志的功绩,中央人民政府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和玉门矿务局决定,为孙健初同志建碑。1954年7月,在玉门油矿公园建成“孙健初同志纪念碑”。碑正面,镶嵌着孙健初同志遗像,镌刻着记述孙健初生平事迹的碑文,碑文最后说:“望祁连之巍峨,瞻斯碑之耸峙,功在人民,永式来兹。”
(玉门 赵蔚祖吴周卿)